小院裏,左逢源撫須看著小姑娘,出言詢問。他見這女孩兒不過十幾歲,便能有青幽境修為,即使那些一流宗門,也不常見。


    小姑娘不懂什麽修為境界,隻是道:“我在夫子的學堂睡了一覺,醒來就輕飄飄的了。老先生說的什麽青幽境,是何意?”


    “這……”


    說話間,從另一處房子裏走來一個少年,見了百裏澍澤等人,驚道:“三皇子為何到了這裏?”


    百裏澍澤一看,不是別人,正是欽天監的宋明。宋明隻因爺爺宋景合已經化道,夫子孔孟堯也為人族隕身,他暫時無處可去,便被青伊給帶到了許國家中暫住。


    百裏澍澤見了宋明自然歡喜,眾人進了屋裏歇息。青伊也不去聽他們說話,自顧自的提著籃子出門去了。


    宋明也沒有問朝裏的事情,他昨日占了一卦,已經大概知道了這一番波折。不過他爺爺告誡他不許再插手王朝中事,因此不願多問。


    百裏澍澤自然也不會主動去提,隻是與左逢源商議時,沒有躲避宋明而已。


    小庭裏,朱萬全出言道:“此地不是久居之所,還需另尋他處。”


    百裏澍澤點點頭,道:“不如去投我舅舅梁晨,他執掌瓊州兵馬,應當可以抵抗四弟。”


    可左逢源卻搖了搖頭,道:“形勢不明,誰都不可信任。”


    百裏澍澤默然,他可從沒有懷疑過梁晨,他們可是舅甥的關係,難道還會刻意加害不成?


    朱萬全見百裏澍澤臉色不好,淡淡說了一句:“兄弟尚且相殘,何況掌權外戚?”


    百裏澍澤歎息一聲:“若我一死了之,是不是諸事皆可化解了?”


    左逢源急忙道:“三皇子何出此言?而今太子與二皇子相繼離世,隻有你才是名正言順的皇儲,四皇子以兵勢相壓,非是正道。”


    百裏澍澤聞言點了點頭,又自語道:“不知道宋大人與季護衛如何了?”


    …………


    薊州位於太嶽城東南方向,陳長纓幾百萬兵馬便駐紮再此。原薊州州牧的屍體,現在還橫在城頭,死不瞑目。


    府衙大堂裏,梁晨肥胖的身子擠在椅子裏,左右各列坐著麾下將領。


    不多時,那去傾安城的小將回來,說了高翠風的話。梁晨聞言一笑:“這老婆子還不糊塗,知道形勢不明,不下注。”


    旁邊有將領徐浩展起身道:“大帥,那百裏龍騰已死,剩下百裏曦禦,百裏澍澤,百裏瀚然,不過是紈絝子弟,膏粱廢物。以大帥之才智,不如,取乾而代之?”


    此言一出,眾將皆起身勸進:“大帥,就做了皇帝吧!”


    梁晨心中暗喜,麵上卻厲聲嗬斥道:“你們要陷我於不仁不義嗎?我當輔佐三皇子登基,永做乾臣!”


    旁邊徐浩展眼睛一轉,馬上改口道:“大帥之心,我等已知。既如此,我等當先除百裏曦禦,再迎回三皇子!”


    梁晨點點頭:“說下去。”


    徐浩展道:“要除百裏曦禦不難,隻是他占據太嶽城,囚禁文武百官,大帥不得不小心慎重,依末將看來,需要將其誘出太嶽城,方可除之!”


    “如何誘他出城?”旁邊將領劉昊追問。


    徐浩展道:“百裏曦禦所慮者,不過大帥,倘若大帥漏出破綻,他百裏曦禦豈能放過天賜之機?”


    梁晨聞言,冷笑一聲:“不錯,隻可惜這個機會不是天給他的,而是我給他的!”


    …………


    太嶽城玉熙宮中,王文進小心翼翼的低著頭,禦座上百裏曦禦看著他,笑道:“王大人,你能迷途知返,我十分高興。這日後大乾的四相之位,少不了有你王大人的名字!”


    王文進趕緊跪倒在地,謝恩道:“下官一定不負聖上重托,忠心報國,絕無二誌!”


    “你先下去吧,也替我好好勸勸那些老頑固們,讓他們知道,我是不會虧待他們的!”


    “是,臣告退了!”


    待王文進走了以後,門召平走進來,對百裏曦禦道:“諸多州府官吏聯合起來,要征討梁晨,鬧得梁晨麾下人心惶惶,軍士逃逸。梁晨已經打算退守瓊州了。”


    “哈哈哈哈哈——”


    百裏曦禦大笑道:“他梁晨已經是眾矢之的,天命在我,誰敢相抗?立刻集結兵馬,我要活捉梁晨!”


    門召平趕緊道:“四皇子,梁晨帶兵多年,極有方略,我等當小心有詐!”


    聞此言,百裏曦禦重又冷靜下來,言道:“你說的有理,繼續派人盯住梁軍的動向。若是有什麽異動,隨時來報!”


    “遵命!”


    此時夜色漸深的,百裏曦禦出了玉熙宮,踏步來到了空中,立在傳國玉璽邊上。


    百裏曦禦伸出手,一股彈力將百裏曦禦震開。百裏曦禦冷著臉道:“我難道不配當這大乾的帝皇嗎?”


    玉璽不會說話,可是那淡淡的光輝似乎便是回應。


    百裏曦禦轉過身,言道:“除了我,再沒有人能夠擁有你。不就是三哥嘛,我會讓他永遠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


    “老板娘,快來陪我喝上一杯,大爺有的是錢!”


    “小二,大爺的酒呢?還不趕緊把酒給我拿上來!”


    “菜,酒都快喝完了,這菜怎麽還沒上來啊?”


    小酒鋪裏依然生意火爆,臨時被安排成夥計的花信風和店小二忙的腳打後腦勺,可依然是忙活不過來。


    後廚下,葉淩坐在小凳子上剝蔥剝蒜,不由得想起從前,大哥總是喝的爛醉,所以這做飯的事情就隻能他和三弟吳情自己來。兩個小孩子跟旁邊飯店的大廚學,結果吳情學的好,就管掌勺,葉淩也是這樣在旁邊幫著打下手。


    想到此,葉淩神色漸漸低落,那日太嶽城外,吳情根本沒有給自己解釋的機會,那個殺害了大哥徐錚的人自然不是他。隻是,那個人會是誰呢?


    正想著,胖大廚叫了一聲:“把蔥切了給我!”


    葉淩被這一聲叫,收回了思緒,趕緊著起身去切蔥。


    胖大廚笑著問道:“你小子,總是心事重重的,年紀輕輕就像個小老頭,可是不好。”


    葉淩無奈的道:“事情發生的太多太快,容不得我不去想。”


    “那倒也是,”胖大廚道:“我像你這麽大的時候,隻顧著跟師父學藝,其它的一概不用去想。不過這也是分人,就算是讓我經曆那些事情,我也不會放在心上。”


    葉淩微笑,他要是也能這般看得開就好了。


    胖大廚又道:“在這城裏也不是長久之計,我都看到你得罪了百裏曦禦。要不說你小子就喜歡多管閑事呢。還是趁早離了城,該做什麽做什麽去吧。”


    葉淩無奈的聳了聳肩道:“我那也是一時衝動,現在想想可是後悔了。隻是如今,我想出也出不去了。”


    “那可不一定!”


    胖大廚拉著他,輕挑起簾子,看到堂上老板娘正陪著一個軍漢喝酒。那軍漢被老板娘灌了又灌,腰間的令牌也被摸了過去。


    葉淩驚道:“這怎麽回事?”


    胖大廚拉他回來,笑道:“老板娘這人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你救過憐兒小姐,她才會幫你。放心吧,就和上次一樣,保證讓你順順利利的出太嶽城。”


    葉淩重重的點頭,這份恩情,他是不會忘記的。


    忙活了一天,好不容易把最後一個醉酒的兵士扔到大街上,花信風才錘著肩膀,苦著臉道:“可真是累死我了!再這麽幹兩天,我這身子就要散架了!”


    店小二嘿嘿直笑道:“越是這樣,你越得鍛煉。好歹也是個淩虛境的修士,怎麽如此不經勞啊?”


    花信風沒好氣的道:“在這又不能用道力,施功法,我和普通人可沒什麽兩樣。老板娘,咱可說好了,我要是再這麽幹下去,你想拿我當肉票都不可能了啊!”


    櫃台裏,老板娘開心的撥弄著算盤,隨意的擺擺手道:“把老娘的賬還了,馬上就放你離開!”


    花信風咬著牙,亮出自己的儲物道戒,道:“這就是我的全部家當,葉子欠你多少,你盡管取就是了!”


    “好啊!”老板娘眼前一亮,趕緊走出來,一把搶過道戒,笑著說道:“早這樣,我早讓你們離開了。我看看,這個不錯,這個也不錯……”


    花信風心中滴血,趕緊轉過頭去,不看。


    葉淩走過來拍拍花信風的肩膀道:“好兄弟,我一定還你!”


    不知道老板娘挑選了多久,這才把道戒丟還給花信風,嘴上還說著:“老娘心善,就收個本錢好了,這次就算是便宜你了!”


    花信風急忙檢查著道戒裏的東西,臉色鐵青,這也算是隻收本錢,都快搬空了好吧?


    可如今,花信風也隻能打掉了牙齒往肚子裏咽,一言不發的跑一邊默默流淚去了。


    老板娘收了不少值錢的東西,心情大好,甩出來兩塊令牌給葉淩,道:“拿著令牌就能出城,我這裏還給你們把衣服都準備好了。”


    說著話,店小二就從外邊走進來,拿著兩幅盔甲,不知是從哪個醉酒的士兵身上扒下來的。


    老板娘道:“能不能活著出太嶽城,就看你們兩個的造化了,老娘心再善,也隻能幫你到這兒了!”


    說著話,店小二與胖大廚幫忙給葉淩與花信風穿上了鎧甲,收好了令牌。


    葉淩道:“多謝搭救,日後若能再見,我一定報答!”


    老板娘扒拉著算盤,心不在焉的道:“你小子每次隻會給我招惹是非,我才不信你會有什麽報答。趕緊走,晚了可就來不及了!”


    葉淩點點頭,和店小二與胖大廚簡單告別了以後,便與花信風出了店門,趁著夜色往城門而去。


    送走了兩個人,店小二轉身問老板娘:“老板娘,咱們什麽時候走啊?”


    老板娘道:“急什麽急,現在天涯海角,哪裏能是咱們三個的存身之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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