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一句話,沈無濁頓時心花怒放。


    “當然當然,都是好貨,不知道公子要幾首”


    你看看,這就是懂行的人,大家的道德處於同一個水平線,那就是能聊到一起去。


    沈無濁瞥過白衣公子,眼中有些不屑。


    白衣公子好似也感受到了沈無濁的目光,臉色潮紅,訥訥說不出話來,羞以為恥恨不得拔腿就走,卻又不得不在這裏陪同。


    “就剛剛你拿給我表弟那個什麽賦就行。”


    “佳人賦。”沈無濁提醒。


    “對,佳人賦。”華服公子點頭,“多少錢”


    簡單粗暴,直接問價,是個買主,倒也省了沈無濁的功夫。


    沈無濁依然伸出張開的手掌道:“這個數,公子以為如何”


    華服公子微微皺眉,沈無濁見狀道:“若是覺得貴了,價錢咱們還可以再講,我漫天要價,公子你落地還錢就是了。”


    “是不是我花了錢,這詩就是我的了”


    “當然,隻要銀貨兩訖,此詩就是公子獨創。”


    華服公子嗯道:“我是不懂這些,不過我表弟說你這詩極好,肯定能得綰綰姑娘的芳心,五百兩貴是貴了點,不過倒也值得。”


    “五百...”沈無濁一呆。


    “難道是五千兩那你也太獅子大開口了吧”華服公子麵帶不悅。


    “沒有沒有,公子誤會了,五百兩,就五百兩。”沈無濁連忙道。


    其實沈無濁的意思是五兩,不過錯有錯著,這可是顧客還的價,顧客就是上帝嘛,沈無濁自然不能忤逆上帝的意思。


    “公子還真是幹脆的人,那在下也不含糊,今日開張大酬賓,買一送一。”


    沈無濁又掏出一首,“這就算是送給公子了,不要錢。”


    “爽快!”華服公子從懷中掏出一疊銀票。


    兩人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各自滿意。


    “表兄...”白衣公子小聲的叫了聲。


    華服公子拿著兩首詩哈哈笑道:“走,去妙眉坊找綰綰姑娘去。”


    “兩位公子慢走。”沈無濁在背後揮手送別,“下次再來啊。”


    直到兩人登上了小舟,沈無濁這才收回目光。


    “這都是人才啊。”沈無濁手拿著銀票,嘖嘖讚歎:“知識是無價的,我卻把它們賤賣了,墮落了,侮辱了,我有罪,有罪啊...嗯,罰我今晚隻吃一隻雞,多一個雞腿都不行...”


    懷裏還有十幾首沒來得及賣,不過沈無濁現在身懷巨款,加上天色已經微微昏暗,他也不敢在外麵晃蕩了。


    回到客棧,劉七已經先回來了。


    “老七,你這是...”


    沈逸見劉七正揉著肩膀。


    劉七應道:“去碼頭幹了一天的活罷了,沒啥事兒。”


    沈無濁道:“明天不用去了,咱有錢了,很多錢。”


    “很多錢”劉七問道:“很多錢是多少錢”


    “五百兩。”沈無濁得意揚頭。


    “五百...”劉七驚叫出聲,又立馬降低了聲音道:“五百兩這麽多,你去偷還是搶了”


    沈無濁哼道:“我是靠腦子,你以為都跟你一樣靠蠻力是賺不到大錢的。”


    “你到底幹了啥”


    沈無濁將事情說了一遍,得意道:“一首詩,五百兩,你就說厲不厲害吧。”


    劉七兀自不信,“還真有這種冤大頭”


    “放肆!”沈無濁喝道:“那是冤大頭嗎那是衣食父母,老七,不是我說你,對衣食父母要足夠敬重,懂嗎”


    沈無濁賺了錢,兩人馬上找到客棧掌櫃,點了一大桌的好吃的。


    沈無濁遵守諾言,隻吃了一隻雞。


    風卷殘雲之後,桌上隻剩下些殘羹了。


    兩人半躺在椅子上,撫著圓滾滾的肚子打著飽嗝。


    “這錢,你想咋花”


    沈無濁想了想,“這樣的冤大頭...不對,這樣識貨的買主肯定不多,指著它吃飯怕是難了,五百兩雖然是一筆巨款,不過咱也不能坐吃山空,不如,咱做點小生意吧”


    “你想做啥生意”


    “開個酒館茶館啥的,不指望掙多少錢,隻要不虧本,咱也能繼續躺平了。”


    劉七嗯道:“你點子多,都依你。”


    兩人滿意睡去,而渭水河畔,此時正是熱鬧的時候。


    幾艘畫舫早已經是燈火通明,人頭攢動,而時而路過的花船船頭,那也是一片鶯聲燕語,好不快活。


    其中最大的就是妙眉坊了,也是新任花魁綰綰姑娘的所在。


    “綰綰啊,楊家公子已經等了你好半天了,你就出去見見他吧。”


    老鴇隔著屏風,對著一道曼妙身影哀求道。


    綰綰輕聲道:“媽媽這是收了楊公子多少銀子,替他傳話”


    老鴇笑道:“媽媽我捧你出來,不就是為了讓你給我賺錢的嗎如今你也算是成了名,那些個公子少爺追你捧你,這不也都是你的福分”


    “媽媽的照顧,綰綰心中自然感激,不過我若這麽容易就去見了楊公子,那這花魁也就不值錢了。”


    老鴇一愣,讚同的點頭道:“還是綰綰想得周到,隻要吊著他們,他們就會源源不斷的給我送錢來。”


    綰綰微不可察的歎了一口氣,問道:“不知道之前我跟媽媽說的事,媽媽可放在心上了”


    老鴇臉色一變,厚厚的脂粉都遮不住那鐵青的顏色。


    “老娘花了這麽多銀子把你教出來,你想走,那有這麽容易”


    “就綰綰中選花魁的這兩個月,媽媽也該賺了好幾千兩了吧”


    “我為此也砸了不少銀子進去,這可不夠!”老鴇神情微變,“不過媽媽答應你,隻要你肯點頭,事後媽媽肯定放你走。”


    “媽媽這是非要逼我”


    老鴇冷笑道:“本就是青樓出身,你難道還妄想帶著清白之身從良”


    綰綰沉默了。


    老鴇低聲喝道:“打扮一下,楊公子是咱的熟客,今日特地點了名要見你,不能輕易怠慢,何況今日人家還專門為你作了一首詩,要是拂了他的麵子,我要你好看。”


    “哎。”


    屏風後麵應了一聲,也不知道是答應還是哀歎。


    大廳裏,一群年輕公子圍坐在一起說說笑笑。


    定眼一看,正是跟沈無濁買詩的兩人。


    “今日早起之時,我便覺得有一股書生文氣直入全身,所以我有感而發,福至...”


    “福至心靈。”一旁的白衣公子提醒道。


    “對,福至心靈,本公子福至心靈,作出一首曠世絕詩,保管讓綰綰姑娘欲罷不能。”


    欲罷不能這詞是這麽用的嗎


    華服公子恬不知恥的將詩作占為己有...不對,他付了錢,這詩就是他的。


    不過看他這濤濤不絕的吹噓模樣,一旁的白衣公子更是臉色羞紅,恨不得找個地縫兒鑽進去,隻是不斷用扇子遮住臉,以免叫人看了去。


    “我說楊慶,不是我看不起你,你的底細誰不知道還文氣,還福至心靈,就憑你隻怕作出詩來,那也是狗屁不通,還是莫要賣弄,好叫綰綰姑娘看你的笑話。”二樓欄杆處,一個藍衣公子不由嗤笑出聲。


    楊慶抬頭看去,怒道:“宋勉你個王八蛋,嫉妒老子是吧”


    宋勉哼道:“楊家怎麽說也是錦安城的大戶人家,怎麽家裏連塊鏡子都沒有嗎若是真沒有,那就撒泡尿照照你自己,嫉妒你你算個什麽東西”


    “嘿...你特麽是又想挨揍了是吧”楊慶當即就受不了了,捋了捋袖子就要上去,卻被一旁的白衣公子拉住。


    “表兄,且稍安勿躁。”白衣公子抬頭對宋勉道:“宋公子是錦安有名的才子,我這表兄確是不如的,不過今日這首詩當得是極好,是與綰綰姑娘極為相配的。”


    楊慶也嘿嘿笑道:“你不是也寫了很多詩送給綰綰姑娘嗎可惜人家都沒看上去眼,寫得多有個屁用看老子這一首當你一百首。”


    宋勉臉色不變,甚至還有些不屑。


    楊慶會做個屁的詩啊就他表弟王舟還有幾分才華,可惜也遠不如自己,就算真搗鼓出來一首還看得過去的,又如何比得上自己


    宋勉極為自信。


    “綰綰姑娘到。”


    一道尖銳的聲音打破了兩人之間的對峙,眾人循聲看去,隻見閣樓之上緩步下來一道身影。


    一身單薄的白衣,隻是領口處將鎖骨脖頸露出,並無太多點綴,隻在外麵套了一件粉紅的紗衣外套,若隱若現之間,完美的身軀就這樣展現在眾人眼前。


    就是沈無濁看了也不得不讚一句,玩得真花,簡直撩得人心裏癢癢的。


    眾人一時都看得癡呆了。


    隨著綰綰的出現,原本還在大廳裏跳舞的舞姬也隨之退去。


    “綰綰見過各位公子。”


    眾人回神,楊慶率先道:“綰綰姑娘有禮。”


    綰綰臉上帶著透視的薄紗,根本遮不住麵容,見狀也是微微一笑,頷首道:“原來是楊公子,多謝楊公子來捧綰綰的場。”


    “應該的應該的...”楊慶瞥了一眼宋勉,哼哼道:“本公子今日特地為綰綰姑娘賦詩一首,希望綰綰姑娘喜歡。”


    “楊公子的詩,綰綰自然是喜歡的。”綰綰麵帶微笑。


    “好,那這首詩就送給姑娘了,請姑娘...也請眾人都聽清楚了。”楊慶得意的看了一眼宋勉。


    “看你玩什麽花樣。”宋勉冷哼一聲。


    楊慶整理衣衫,剛想出聲,忽然又摸了摸頭,一時記不得詞了,隻好從懷中掏出詩作直接念了起來。


    “錦安有佳人,絕世而獨立,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寧不知傾城與傾國,佳人難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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