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經過這一番調查,我和師父還是總結出了一些規律:患病的人都是有過半夜回家經曆的人。有些是專門做晚上生意的,有些是經常上夜班的,他們經常就會熬夜。那位八十歲的老大爺平時喜歡打麻將,有時候晚上出去打到十二點後才回家。十六歲的少年因為輟學了又沒找到工作,偶爾會跑出去找網吧上網,一直玩到淩晨兩點網吧關門了才回來。那對小情侶倒是沒有熬夜的習慣。但在我師父的追問下,他們怪不好意思地承認了,得病前一晚曾經出去唱k,回來時在門口纏綿了好一會兒才進的屋。湯老板則是因為心情鬱悶,前幾天出去跟朋友喝了頓酒,給喝醉了。他在朋友家裏躺到了下半夜,才自己打的回來的。


    這樣一來,師父便斷定問題很可能就出在巷道裏,這些人應該都是半夜在巷子裏走動時著的道兒。


    到了子時,師父讓湯老板不用跟著了,就帶著我在小巷裏溜達。這條巷子東西朝向,也不長,大約隻有一百米,最裏麵是個死胡同。巷子裏隻有三盞路燈,一前一後和中間,各間隔了五十米左右,所以光線有些陰暗。巷道還不到兩米寬,所以大家也沒有往門前堆什麽雜物,連盆栽都沒有。如果真有鬼的話,那隻鬼會躲在哪裏呢?


    我跟著師父從巷子頭走到巷子尾,又從巷子尾走到頭,來來回回仔細查看了兩遍,都沒有什麽發現。巡到第三趟時,師父突然停了下來,左顧右盼地皺起了眉頭,好像有所察覺。我也四處觀望,卻沒有發現什麽不對的地方。不過,直覺告訴我,周圍的氣氛確實是有一絲絲的不對勁了。


    師父看了一會兒,又繼續往巷子裏走,我還是跟在他後麵。走著走著,那種不對勁的感覺還是時有時無,若隱若現地冒出來。然後突然有那麽一刹那,我感覺到似乎有人在跟蹤我,而且距離還很近!


    我猛然回頭,發現身後除了我的影子外空無一物。我再去看左右兩邊的人家,一邊是11號,一邊是14號。但到了這個點,兩戶人的大門都已經關了,連窗戶裏的燈光都滅了。我再抬頭去看,頭頂上是一排電線,卻似乎有一個形狀異常的黑影附在上麵。


    師父在前麵也停了下來,轉頭問我:“怎麽了,有什麽發現嗎?”


    我指了指頭頂,答道:“上麵好像有個東西。”


    師父走近了些,眯起眼睛去看,但是他也看不清楚上麵是什麽東西。我掏出手機,打開手電筒功能,朝上麵照了照,那黑影似乎還有翅膀,可能是小鳥兒或者蝙蝠,也可能是大一點兒的昆蟲。


    師父從地上撿起一粒小石子,對準那黑影彈去。看來師父也是練過這招的,彈石子的手勢跟蘇老板教我的一模一樣,那石子丟得也很準,直接命中了黑影。但那黑影隻晃動了一下,卻沒掉下來,依舊留在原位。


    師父道:“應該不是活物,我托著你,你伸手去把它取下來。”


    那排電線準確講應該是網線、電話線之類的光纜線,不帶電的。我伸手估摸了一下高度,大約三米左右,或許能夠得著。師父讓我站直了,伸手抱住我的小腿,把我舉了起來。


    噝!師父的手好冰哦!


    我隔著褲腿也能感受到一股涼意。不過今晚上溫度本來就低,我們又在這戶外轉悠了好一會兒了,可能是凍的吧。我伸長了手,將將可以夠得著那黑影,一拽就把它給拽下來了。


    嗨!原來就是隻紙鶴呀!


    那紙鶴是用紅紙折成的,剛好就夾在兩根電線之間,不知道是哪個熊孩子丟上去的。旁邊的樓都是兩三層高,要丟上去也很容易。師父將那隻紙鶴拆開了看,隻是張純色紙,沒有任何圖案。鬧了半天,問題還不在這紙鶴上。


    於是師徒二人又接著往前走,這時候已經快走到中間那盞路燈下麵了。師父依舊走在前麵,我就跟在後麵兩、三步遠的位置,基本上就是踩著師父的影子在走。但我的不安預感卻越來越強烈,時不時總要回頭去看看有沒有東西跟在我後麵。


    唉,不對呀!


    我又突然心生疑惑,停下了腳步。為什麽師父隻有一個影子,我卻好像有兩個?我回頭目光往地上看去,果然我身後是兩個影子,大約呈30度角分開!


    難道是光源問題,如果附近有兩個光源,照射在我身上就會產生兩個投影。但是我抬頭觀察了一下,巷子裏的三個路燈相距還是比較遠的,旁邊人家也沒有開門廊燈,離我最近的光源就是中間那盞路燈。


    我試著擺了擺手,地上的兩個影子也一起擺手,動作非常一致。我又晃了晃腦袋,兩個影子也一起晃腦袋。我做了個比較複雜的伸展動作,全身肢體都活動開了,那兩個影子也都毫不費力地準確完成,沒有任何停滯或不到位的情況。


    我又走到師父的影子旁邊,想比對一下角度,看看哪個影子是有偏差的。可讓我哭笑不得的是,我的兩個影子居然把我師父的影子夾在中間,倒像是師父從兩個一模一樣的我中間冒了出來!


    師父這時候也看出問題來了,就站在一旁看著我做動作。但是他沒有說破,還提示道:“你跳一跳,跳起來!”


    我明白師父的意思。我站在地麵上時,兩個影子都與我的腳相連,如果我跳起來後離開地麵,按理兩個影子就應該脫離我的腳。


    我用力往上猛地一跳,那兩個影子竟然都脫離我的腳了,還是分不清哪個是有問題的。但乍一看還是覺得哪裏怪怪的,不太合理。於是我又再跳了一下。


    媽的,果然有問題!


    我跳起時,那兩個影子的腳雖然都和我的腳分開了,但是“它們”的腳是連在一起的!


    師父道:“不用跳了,我們再去湯老板家一趟。”


    我們敲開了湯老板家的門。他還沒睡,隻是驚訝為什麽我們又回來了。進了屋後,光源就多了,影子也分散了,前後左右都有。我細細數了一下,我腳下影子的數量跟師父的是一樣的。


    師父點頭會意道:“沒跟進來,它不喜歡明亮的地方。”


    湯老板搞不明白我們在說什麽,就問查出來什麽原因沒有?


    師父道:“湯老板,這個事情要想查清楚,可能還需要你配合一下。”


    “怎麽配合?”


    “你出去到巷子裏走一走,走到巷口再走回來。走到中間那盞路燈的下麵你停一下,在那裏幹什麽都行,但是要停夠半個小時。”師父交待道。


    湯老板對我師父的這一個要求感覺莫名其妙。他又問為什麽要這樣做?


    師父也不解釋,就道:“我們要做一下實驗,但是你放心,沒有什麽危險。”


    湯老板一臉的疑惑,但還是穿上衣服出門去了。我和師父上到了二樓陽台上躲著,從欄杆縫裏偷瞄,看湯老板怎麽走。


    湯老板出了自家門口,朝巷子口的方向走去。我們注意觀察了一下,一開始他身後就隻有一個影子。隨著湯老板走過了中間那盞路燈,光源的投射角度發生了變化,他的影子跑到前麵去了,但還是隻有一個。這時候,那“鬼影”應該還沒有跟著他。


    湯老板走到了巷口便折了回來,那邊離得遠了,我們也沒有看清楚他的影子有沒有變化。直到他又走近中間那盞路燈下時,我們才清清楚楚地看見他的背後果然又多出來一個影子!


    師父交待湯老板要在路燈下停夠半個小時,於是他走到那裏便站住了,卻不知道該幹什麽,東張西望了好一會兒。冬天深夜在戶外還是挺冷的,湯老板實在沒事幹就摸出根煙來抽,還把兩隻手都插進衣兜裏保暖。他整個人在路燈下一抖一抖的,身後的兩個影子也跟著在抖。


    煙大約抽到了半截的時候,其中一個影子終於有變化了!


    左邊的影子沒有再跟隨湯老板的動作,而是悄悄地把一隻手從衣兜裏抽出來,伸到右邊影子的耳朵上掰了一下,竟然就把另一個影子的左邊耳朵給掰下來了,還塞到嘴裏去嚼!


    湯老板似乎也感覺到有些不對勁,但他沒有往後看,而是抬手去搓了搓自己左邊的耳朵,像是被凍麻了。他背後缺了一隻耳朵的真影子還是跟隨著他的動作,但缺的那隻耳朵就缺在那裏,沒有複原。吃了耳朵的假影子也急忙跟上了湯老板的動作,但在節奏上還是延遲了一小下。


    看到這裏,哪個真,哪個假應該就搞清楚了。我看向師父,想問他下一步準備如何處理?


    師父用手指比了比嘴唇,還是示意我不要聲張,要我繼續觀察。


    湯老板抽完了煙,丟掉煙頭又開始跺腳、搓手,好像感覺有些不耐煩了。但他掏出手機看了看時間,還是沒有走開,繼續站在路燈下,又掏出一根煙來抽。


    又過了幾分鍾,湯老板身後的假影子又有舉動了。它再伸出手來,這回準備去掰的是左邊的耳朵。


    這時,師父突然站了起來,在陽台上喊:“湯老板,外麵太冷了,你趕緊回屋吧!”


    湯老板答應了一聲,把煙丟了,一路小跑回來。他背後那個假影子被師父這麽一打岔,趕緊停下了動作,又和另一個真影子恢複一致。


    我跟著師父也迅速下了樓,在樓道裏等著湯老板進來。湯老板不停地喊著冷,進了屋還在發抖。我上去仔細地查看了一下,他的影子數量跟我的一樣,而且每個影子的左邊耳朵也不缺了。


    師父問道:“你左邊耳朵麻不麻?”


    “麻!外麵太冷了!”湯老板下意識地又伸手去搓了搓左邊的耳朵,想搓暖一些。


    “那你右邊的耳朵呢?”師父又問。


    湯老板也摸了摸右邊的耳朵,道:“嗯,這邊還好吧......”


    師父點點頭,道:“好了,我們大概知道原因了。我們要先回去一趟,準備好幹活的家夥再過來處理。”


    湯老板還想追問到底是怎麽回事,但師父就是不肯說,隻道:“天機不可泄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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