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呢,我師父是專門捉鬼的老師傅。”俗話說:嘴上無毛,辦事不牢。我知道自己實在是太年輕了,說我也會捉鬼這種話沒有多少人相信,所以隻能暫時搬出他老人家來充充門麵。我繼續半真半假地忽悠他道:“那天他來看我,遠遠就望見你這邊怨氣衝天。當時他就說這魚塘裏必定死過人,於是便派我過來找找這魚塘的主人,問問需不需要清理一下髒東西?”


    那塘主聽我這麽一說,稍微放鬆了一些,但還是頗有戒心。他猶豫地看著我,可能還在懷疑我說的是不是真話。


    “你師傅會捉鬼?哼!年紀輕輕的就想忽悠我,又想來騙錢是不是?”他質問道,但語氣已經不像之前那麽強勢了。


    我搖搖頭道:“哎呀,這次不收你錢!我們就當做好事,積陰德而已!”


    “真的?”他將信將疑,眼珠子轉了幾轉。他考慮了一下,覺得隻要是不用給錢的,真的假的反正也虧不了什麽,於是便立馬轉變了態度,笑嘻嘻地對我道:“嗬嗬,既然你師傅隔那麽遠就能看出來這塘裏有問題,應該是個很厲害的師傅吧!唉,不像我之前找的那幾位,都是來騙錢的!所以你也不要怪我剛才疑心重哈!”


    行了,這會兒總算是能夠好好說話了吧!


    我對他道:“大哥,站在外麵說話不方便。要不我們還是進你家裏坐一坐,你先把詳細的情況跟我說一說,我好回去跟我師父匯報。”


    那人滿口答應,陪笑道:“沒問題,沒問題!嗬嗬,你瞧我這粗心大意的,早就應該請你進去坐了!你渴不渴?要喝水不?”


    我說不用了,隨後跟著他進了屋子。進去了才知道,塘邊的這間小屋隻是守塘人住的,並不是他的家。不過,這小屋現在也沒人住,堆了許多雜物。我稍微看了看,並沒有發現什麽異常。隨後,我們兩個人各自找了凳子坐下,主人家便開始講述關於這口魚塘的故事。


    主人家姓柯,年輕時跑過船當過漁民,半輩子就跟捕魚打交道。後來他結了婚就不跑船了,回來村裏住著,在附近做點小生意。那口魚塘原來隻是一段自然的河道,比較寬,沿著一條細細的溪流匯入大海。後來,前麵建了學校之後就堵塞了河道,水位上漲就成了一口池塘。他便找了村委會,租下了這段河道,改成了魚塘用來養魚。


    “一開始我經營這口塘是很賺錢的!”柯大哥愁眉苦臉道,“可到了第三年的時候,塘裏便接二連三地死人,光賠錢就賠死我了!村裏人說什麽閑話的都有,我請了幾個師傅過來做法事,也沒啥用。最後,連我自己都不太敢靠近了。所以,後來這口塘就一直荒廢到現在。要知道,我的承包期還有十二年呢!唉!”


    我問道:“都是怎麽死的?一共幾個?”


    柯大哥道:“三個!都是自己下水遊泳的時候沒了的,兩個小孩一個大人。”


    水裏那隻溺水鬼顯然不是小孩,很有可能就是那個大人了。我又問道:“把那三個人的情況跟我說說,第一個出事的是誰?”


    柯大哥的表情突然變得有些奇怪起來。他道:“第一個就是那個成年人,他是我請來的工人,專門在這兒看魚塘的。出事的時候我不在村裏,在水裏泡了兩天才有人發現他。我趕回來看了,唉,泡的太久了,人都腫成豬頭了,沒法看!那次我還賠了不少喪葬費給他家裏人,才打發他們把人抬走的。不曾想,沒過幾個月,又連續有兩個小孩子在這兒出了事。那兩個小孩也沒啥說的,都是村裏的娃兒,自己跑去玩水,玩著玩著就沒了。”


    “那你知不知道你請的那個工人當時是怎麽死的?他會不會遊泳?”


    “哎,這事兒蹊蹺就蹊蹺在這裏!”柯大哥拍拍大腿道,“他以前跟我一樣出過海,是一個遊泳好手,所以大家都感覺很奇怪,他怎麽會被淹死呢?”


    我搖搖頭,道:“我覺得不奇怪。俗話說,淹死的都是會遊泳的。不會遊泳的人也不敢輕易下水啊!”


    “話雖然是這麽說,但我這塘裏又沒風又沒浪的,跟江裏海裏不一樣。”柯大哥明顯在這方麵比我有經驗得多。“不過,我那天看他被撈上來的時候,右腿是曲著的,很奇怪。所以我懷疑是不是他在水裏的時候腳抽筋了。”


    “嗯。”我點點頭。一個遊泳好手因為一個意外情況,居然淹死在這麽個破魚塘裏,估計就是因為這個才怨氣不消的吧。基本的情況都問得差不多了,前因後果也大概弄明白了,剩下的就是找一找線索,看看那隻溺水鬼會不會有上岸來的時候。


    “他家是不是也是在這個村的?”我問道。或許他會念家,偶爾回去看一看?


    柯大哥卻搖了搖頭,否定道:“不是。他是外地人,我也忘了是哪兒的了。”


    “他跟你有沒有什麽個人恩怨?晚上的時候......他有沒有來騷擾過你?”


    我隻顧順著自己的思路去思考,隨口問了這麽一句,卻把柯大哥嚇了一大跳,臉都綠了。他連連擺手道:“沒有沒有!我跟他什麽恩怨都沒有!他的後事還是我操辦的,喪葬費也賠得足足的,他還來找我做什麽?”


    這下難辦了,沒有引他上岸的理由,可怎麽抓他呢?


    “他生前除了遊泳,還有沒有什麽其他的愛好?或者是喜歡去什麽地方?”我不甘心,又繼續盤問道。


    “他愛喝酒!”柯大哥稍一回想,就脫口道,“而且他經常喝得醉醺醺的就下水遊泳,那天出事說不定這也是其中的原因之一!”


    行了,有這一條就夠了!我終於找到了突破口,打算就拿這個“酒”來想想辦法,把他引上岸來。


    可用什麽計策呢?就在這小屋裏擺一桌酒?不行,這樣太突兀了,我自己看著就覺得假。約幾個同學在岸邊燒烤?這個倒是自然一些,但我又不想再把其他人拖進來,當著同學的麵也不容易下手。


    想來想去,我便想到了來的時候看見的墳地。我靈光一閃,問道:“柯大哥,那邊坡上的墳地裏有沒有你家的先人?”


    “有。呃,你想幹嘛?”柯大哥見我老是問這種奇奇怪怪的問題,早就有些後悔了,態度也不像剛才那樣客氣。


    “今天晚上你去祭個祖唄!”


    “祭祖?今天又不是什麽節,連初一、十五都不是!”柯大哥連連搖頭。


    “不是節就不能去祭麽?”我反問道,“多去拜一拜你家的老祖宗,說不定就沒這事兒了!晚上我再過來,跟你一起去。”


    柯大哥無言反駁,隻好應承了。我又交待他,晚上除了要燒點紙,記得一定要帶上酒和一些下酒菜去當供品。這個也沒啥說的,他也點頭答應了。


    到了傍晚七點,我又準時過去找柯大哥,拉著他去祖墳那邊祭拜。之所以挑這個時間,還是為了不使那溺水鬼起疑心。畢竟,沒有人會在大半夜跑去祭祖的。太陽正下山的這個時候剛剛好,人和鬼兩邊都不耽誤。


    柯大哥看見我又是一個人過來的,便開始嘀咕了。“你師父呢?怎麽光見你來,不見你師父呀?”


    我道:“我師父沒空。這種小事情,我自己就能搞定!”


    柯大哥不滿意了,嘴裏嘟嘟囔囔地疑心又起來了。不過,我一直沒跟他伸手要錢,他磨蹭了一會兒,還是照著我的吩咐依計行事。


    到了荒坡上的墳地,我自己先找了附近的一個大墳堆後麵躲起來。柯大哥別看人挺高大,膽子卻一般般,幹這事還是慌手慌腳的,先是倒酒時倒灑了,然後燒紙又燙到了手,好不容易才把這幾下章程做完。他看向我躲藏的方向,想詢問我的意思。我衝他悄悄揮了揮手,讓他先回去。他如釋重負,邁起大步子就回家去了。


    我則繼續躲在墳堆後麵,盯著那些供品。柯大哥走的時候,按照我的吩咐,故意留了半瓶酒和兩碟花生米和小魚仔在墳前。


    不過,那晚的天氣不太給力,悶熱無風。我躲在墳堆草叢裏麵,盡忙著趕蚊子了,還不敢有太大的動作,怕被發現。那隻溺水鬼不知道是沒看見呢,還是故意耐著性子,也一直不見動靜。


    到了晚上十點半,我都實在守得不耐煩了,手上、脖子上已經被蚊子咬了幾個大包,癢得很。這時,水塘邊才終於吹起一陣微風。風先是往我這邊吹,我頓時就聞到了一股濃濃的酒香,柯大哥剛才笨手笨腳倒灑了酒,反而在這會兒起了關鍵作用。


    又過了一會兒,風向變了,酒香開始往水塘子裏飄去。我也不趕蚊子了,符籙、錦囊都準備好了,隨時就可以動手。果不其然,魚塘裏的水麵上緩緩升起來一個透明的人影,正是那隻溺水鬼!


    隻見他伸長了鼻子,在空氣中嗅了嗅,嘴巴吧嗒吧嗒地。若是一個普通人做這個動作倒也罷了,他那臉都浮腫成那樣了,看著就特別讓人作嘔。


    那溺水鬼嗅了一會兒,終於還是抵不住誘惑,往岸邊飄來。他上岸之前還左右看了看,顯得非常小心。也不知道為什麽他的戒心這麽重,或許是柯大哥前麵請的幾位師傅鬼沒抓到,卻打草驚蛇了吧?


    他小心翼翼地靠近了柯大哥的祖墳。可看到那瓶酒和兩碟小菜的時候,他頓時失去了抵抗力,趴在地上就是一陣舔。舔完了酒漬,他抓起一把花生塞入口中,又擰開了那半瓶酒。


    “咕嚕!咕嚕!”


    一大口白酒下肚,那鬼露出了很陶醉的表情,明顯是饞了很久了。他一邊喝著酒,一邊大口大口嚼著小菜,吃到爽處,也不禁“嘿嘿”地笑出聲來。


    “我讓你爽!”我趁著這個時機,在墳堆裏悄悄地摸過去,手裏攥著一張定魂符。待摸到離溺水鬼隻有三米距離時,我從一塊墓碑後麵跳了出去,當頭一掌拍過去,想直接把他給定住了。


    不料想,那鬼著實機警,猛然見我撲過來,順手就將手裏的酒瓶、碟子朝我丟來!我下意識地收回手臂將瓶子、碟子擋開,但這就錯過了最好的一個時機。溺水鬼轉身就往魚塘的方向跑,我跟在後麵緊追不舍。那溺水鬼一路往水裏逃,一路轉過頭來看我。他認出來是我了,新仇加舊恨,隨即咬牙切齒地嘶吼著,臉上更加難看了。


    眼看他就要跑到魚塘邊了,我急忙從兜裏掏出一大把符鏢來,天女散花似的往前拋去。那鬼一直在回頭提防著我,見我扔東西便就地一貓腰,居然給他閃過去了!我這下反而不急了,冷笑著又拋出一大把符鏢,這回依然多加了一些力道,還是被他輕易地躲過了。


    那鬼終於跑到了水邊,轉過頭去跳起來,一個猛子就想紮到水裏。以他的水性,入了水就絕對安全了,根本沒有人能在水裏抓住他。可他想得到這一點,難道我就想不到嗎?


    “啊!”


    那隻溺水鬼在剛接觸到水麵的那一刻,卻如同摔在了一塊鐵板上一樣,而且還是一塊燒紅了的鐵板。他被狠狠地彈了回來,渾身沾滿了我之前扔過去的符鏢,在地上不停地打滾、慘叫!


    我的符鏢雖說不能防水,可一時半會兒也泡不爛呀。那鬼自己看都沒看,就往水裏跳,豈不是自殺式跳水?


    這回我可不會再錯過機會了,直接跳到他身上,施展起我自創的鬼火掌,左一拳右一掌地揍他,打得他隻喊“饒命”。我見那溺水鬼已經失去了抵抗力,這才起身,一把抓住他塞到了錦囊裏。嘿嘿,下次有空的時候找人問清楚省城哪裏有陰差收鬼的,還可以換來一個陰元!


    鬧騰了一整天,我終於把這件事給解決了。我又去找到柯大哥,告訴他可以繼續在塘裏養魚了。柯大哥將信將疑,還一個勁地問我鬼呢?我也不可能給他看呀,就說鬼已經被我抓走了,信不信由你。然後我便直接走了。


    不過,後來我又想想,這種事以後還是少幹為妙。自己一分錢沒收,隻賺到了身上十幾個蚊子咬出來的大包,癢得我一個晚上都沒睡著。第二天我不得已,自己花錢去買了一管藥膏擦了,才稍稍舒服了些。


    唉,這活兒,幹得實在是太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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