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托斯如今是聯邦捍衛軍的一名“名譽仲裁者”,作為拜訪門客借宿於奇亞索契州麥薩維基市索契斯侯爵的“曼諾亞”侯爵公館。


    十七年前以“造物主弗洛曼蒂根”為信仰而組成的聯邦捍衛軍與以“血腥皇後加曼莎”為信仰的教廷審判軍,在邦德薩斯鎮邁德倫教堂的“百花”大廳敲響了“反抗”戰役的第一聲擂鼓,戰果自然毋庸置疑:在那位偉大的聯邦捍衛軍主將曼徹爾·弗洛伊諾德的率領下,教堂審判軍的那群蝦兵蟹將完敗。


    但是,作為教廷審判軍精神領袖的那位“血腥皇後”卻像是感受到了什麽怪異的征兆一樣,早已惶恐的潛逃出了德切爾皇宮,如今應該也逃出了涅克斯王國的國境,至於聯邦捍衛軍的最高執行官曼徹爾為何沒有乘勝追擊的緝拿這個十惡不赦的“人屠”,原因不明,大概也就是想要這個“吸血鬼”餘末的此生活在“懊悔”與“悲痛”之中。當然,所有捍衛軍的將逝都覺得這個女人已經年老,對新的政權構不成任何威脅,所以美其名曰“放逐出境”,讓她自生自滅。而之前在整個奇亞索契州境內作威作福的白袍祭司主教撒爾弗羅爾,最後孤身一人被成圍合之勢的聯邦捍衛軍逼入絕境,在那場最終的戰役裏屍骨無存.好巧不巧,他也恰恰葬送在了“百花”大廳祭祀聖壇的血汙當中——那個他葬送了無數生靈的血池如今也將他送葬。


    奧托斯作為潛入教廷審判軍內部的聯邦捍衛軍上將,戰役結束後收到了崇高的款待,“名譽仲裁者”的名號便是他們這群人最好的身份象征。隻是涅克斯王國延續了千年的火鳳凰涅克斯血脈早就被那個加曼莎屠殺的一幹二淨,另立新王的王選也遲遲未舉辦,這十七年來涅克斯王國的變故很多,基本上是風裏來雨裏去,作為暫時代替國王做決定性指示的參議院參議員長老也盡心盡責,好說歹說,哪怕中途遭受了“血腥皇後”加曼莎黨羽的肆虐,如今的涅克斯王國依舊是弗洛曼蒂根大陸上屈指可數的強國之一。


    至於聯袂組成的聯邦捍衛軍的號召者則是佛羅曼利塞,那位昔日國王迪亞曼達的故友,名號“日不落”的薩克斯王國千年來最偉大的君王。因為前期局麵窘迫,拖泥帶水,對於加曼莎的實力不可估摸才一直穩紮穩打,所以讓那群教廷審判軍與白袍祭司們有了可乘之機,而最後那場在邁德倫教徒敲響的戰役,奧托斯作為自十三歲起從軍七年,蟄伏教廷審判軍腹部基層三年,當屬功不可沒,戰後收到款待,哪怕不用再去做工,也能領著政府津貼,在就近州市的侯爵公館裏安度餘生。


    奧托斯此後頹廢的十七年,就是在每日漫漫的燈紅酒綠、歌舞升平中與那位年青的索契斯侯爵“熬”過來的。


    說起年青有為的索契斯·曼諾亞侯爵,隻要有一瓶產自“陽光金灘”斯蒂諾蘭德的上好“拉菲”紅酒,如今滿麵胡子拉碴的奧托斯能跟你滔滔不絕誇誇其談的講上三天三夜。先不談與“酒神”蒂爾尼索斯和“大天使”阿薩克斯同樣嗜酒如命的真性情,繼承他爹曼徹達·曼諾亞侯爵之位的索契斯先生如今也隻不過三十歲出頭,卻已經坐擁除侯爵公館外,整整三千盎司金加隆和大小三十餘家曼諾亞侯爵名下商鋪,是真正意義上的富甲一方,而七年前他爹曼徹達侯爵病薨的時候,隻不過給他留下了一千出頭盎司金加隆,在短短十年不到的時間裏便將自家資產翻了三倍不止,所以連奧托斯都不得不佩服這位索契斯侯爵的商業才能。


    如今局麵升平,聯邦軍自然就遣散了。


    當年與他形如孿生兄弟的弗洛·西瓦諾夫騎士,因為至始至終一直無法接受奧托斯背叛“血腥皇後”加曼莎的事實,哪怕在奧托斯的掩護與證明下他還是有機會苟活餘生,但他也並沒有接受這個窩囊和褻瀆的做法。當然,最後一戰的時候也念在往日兄弟情份,並沒有繼續作為加曼莎的走狗與奧托斯引流而來的聯邦捍衛軍生死決戰,而是爬上了邁德倫教堂名號“通神之眼”的巨大穹頂,眼中含淚。在“百花”大廳徹底淪陷的時候,他毅然決然的縱身一躍,與世長眠。


    後來,奧托斯用戰役勝利後聯邦軍獎勵的十盎司金加隆用於為他的兄弟在邦德薩斯鎮修築陵墓,可因為一把餘燼的烈焰,邁德倫教堂前的屍骨堆被燒的灰飛煙滅,最後他就隻能在淚光泛濫中,將衣冠塚作為西瓦諾夫騎士留給這個美妙世界最後的紀念,而在這位騎士的陵墓墓碑上,刻著一排歪歪扭扭的英文,是奧托斯一筆一劃,自己撇腳的親手刻上去的,寫的是弗洛生前最愛對他念叨的一句話:


    命數如織,當如磐石。


    今天是西瓦諾夫的生日——準確說是誕辰。奧托斯準備借用索契斯侯爵公館裏的馬匹出城一趟,他深知英明的索契斯侯爵是不會拒絕他的好朋友的。當然,除了必須的行旅坐騎外,奧托斯還帶了十三枚銀德勒和若幹枚銅納特,他覺得這些應該足矣應付今天一整天的開銷,除了買花掃墓祭祀外,自己也打算去城郊的酒館一趟,他總覺得自己在侯爵公館裏麵與索契斯暢飲的時候,有些拘謹,或者是有些貴族權豪家中難免的壓抑,哪怕平易近人的索契斯侯爵願意與他這麽一個糙漢子平起平坐。


    “我知道啦,馬廄裏麵的馬你想騎哪匹就去跟馬夫說,就說我說的,當然,正好我現在不出門,你如果覺得自己累了,也可以乘我的專用馬車。地下酒窖裏麵也還有幾瓶上好的葡萄酒,不是你最愛的‘拉菲’哦,你如果不介意的話也可以帶去,我知道你在我家裏麵喝酒喝的有些不痛快,但外麵那些酒館裏麵的酒怎麽能比我索契斯家酒窖裏的百年窖藏好喝呢?你也不用太緊張,一切隨你...哦,對了,晚上在奇蘭市長家裏會舉辦一場特別,特別盛大的宴會!我跟他說了的,稍晚會把你介紹給他的新朋友們,你最好早點回來,不然的話,可能就喝不到奇蘭那家夥的好酒了,還有那群年輕靚麗的單身小妞,嗯...都這麽大歲數的人了,你確定你還不結婚?”


    索契斯侯爵今天的心情看起來特別好,說起話來連綿不絕,奧托斯一直俯身洗耳恭聽,隻是聽他叨叨個沒完,倒也有些煩躁。


    奧托斯現在穿著鬆垮的襯衫和毫不相稱的寬大西褲,吊兒郎當,像極了街邊行乞的落魄乞丐,隻有那副還算硬朗的身軀不顯得孱弱。


    索契斯抬頭瞟見如今這般衣冠不整的奧托斯就也有些忍俊不禁,正準備繼續開口調侃,實在忍不住的奧托斯便搶占先機,舉手製止了索契斯侯爵呼之欲出的戲話。而索契斯身為公爵宅邸的主人,自然也不好對門客強人所難,看著他饒有興趣的點點頭,伸手示意現在他親愛的門客——奧托斯先生現在可以說話了。


    “謝謝侯爵大人的好意,但我自有打算!也是太不湊巧了,晚上的宴會我還真不一定能參加,還勞煩侯爵大人替我向奇蘭市長問好和道歉,如果有機會的話,我請他和您一起到後花園賞花,一起品酒。您說如何?”奧托斯俯首行禮,一手放於腹前,一手放於身後,恭恭敬敬,像極了管家。


    索契斯隻能微笑著擺擺手,而後又無奈點頭說道:“好吧,好吧!傾聽尊便,這件事本來就是我自作主張,晚上出了糗的話,我自己一人承擔便是,奇蘭市長也和你這個‘酒鬼’一樣,喜歡“斯蒂諾亞德”的拉菲!您既然不樂意去,就好生的到酒館泡您喜歡的那些淳樸鄉村小妞吧!我不會攔著您的!您且放心!...回來的時候向我匯報一下戰況戰果就行,當然,你想聽我的,我也會毫不介意的跟你說的!”


    “哦,我親愛的索契斯·曼諾亞侯爵大人,您可真是太會說笑了!...那既然沒什麽要緊的事,鄙人就先行告退了!...您現在就好生捯飭一下吧,晚上一定要讓那些自視清高的貴族小姐們,沉淪在您這‘世間罕有’的英俊外表之下!”奧托斯笑道,他深邃的眸子裏泛著光,是重拾希望的光,他已經好久沒像如今這般開懷大笑過了。


    索契斯眉頭微蹙,還是無奈的點點頭,笑著回應:“這些我肯定都是知道的啦,我難道不比親愛的奧托斯·薩亞維奇先生清楚麽?這些年躺在我索契斯·曼諾亞床上的女人吧,嗯...可能比您高貴的雙腳踏出公館大門的次數都多得多!”


    “這是肯定的啊。您可是大名鼎鼎的索契斯侯爵大人啊,怎麽能跟我這麽一隻螻蟻一般計較呢?...在下先行告退!”奧托斯微笑著行禮,而後就頭也不回的離去。


    索契斯起身,向奧托斯挺拔的後背招手,微笑著許諾道:“替我向你的那位好兄弟問聲好,我可能不太了解你的過去,但是...你大可放心,你在我索契斯侯爵的‘曼諾亞’公館裏生活,其他的我不敢保證,但是你這一輩子絕對衣食無憂!”


    “但願如你所願!...可是吧,我就一介會點槍啊,劍啊的莽夫,還真不一定能與您享受這種清福!”奧托斯並未在意,調侃的擺擺手,悄然合攏了典雅的木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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