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乾的等級製度是很森嚴的,士農工商,商賈雖說有錢,但論地位,當真不如普通農民。


    別看八公村那些個村民如今對顧北川畢恭畢敬的,那是因為他們和飛鴻之間有利益糾葛,顧北川是給他們發月錢的人!


    若是麵對其他商賈,他們約莫是沒有好臉色的。


    更有甚至,貧農若是和商賈打起官司。


    在官府那兒,別說有的沒的,商賈氣勢上就要先弱上三分。


    地位如此地下,他們掙那般多的銀錢,又有何用


    更重要的,得實現階級跨越。


    那如何實現呢


    難不成回去種地


    絕對不可能!


    自然是科舉致仕。


    隻要入了仕途,他們便不再是商賈,而是士大夫!


    這天下,一等一的,是勳貴。


    項族皇室,便是最大的勳貴。


    次一等的,王爵,公侯伯子男等等!


    這天下,就是他們的!


    其次,便是士大夫。


    王朝雖說是勳貴的,但也需要人才來幫他們治理,相應地,勳貴會給予人才相應的身份和地位。


    士大夫,便是這等人。


    所以說,從商賈跨越到士大夫,當真是一步登天也!


    為此,他們不惜花費半數家財,把孩子們送到顧北川處求學。


    為的,不就是功名二字不就是今天!


    而此時此刻,得到顧北川的承諾後,他們便覺得,值了,一切都值了。


    隻要孩子們能金榜題名,別說半數家財,就算全部,又能如何


    他們都是於商海沉浮了幾十年的老狐狸,生意能做到這般大,自然有自己的人脈和秘訣。


    就算家產沒了,自然也可卷土重來。


    可這功名若是沒了,再考一次,也不見得能考中。


    “臭小子,還愣著做甚,還不拜別恩師,遂為父進京趕考。”


    沈良富聞言,撲通一聲跪倒在顧北川身前,雙眸通紅,磕了個響頭後,道:“學生沈良富,感謝恩師傳道授業解惑之恩!”


    沈良富是跟著顧北川最久的學生,也是學得最多的學生。


    若無恩師,他難以知曉,何謂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裏路。


    不知大丈夫生於天地間,當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而不是為了那些許功名,些許利祿,去皓首窮經。


    若無恩師,他更難以知曉,原來除了讀書外,還有一條叫做科技興國的路子。


    而恩師,早已是這條路上的先驅者。


    他和顧北川做師徒的日子不長,約莫隻有半年光景,但傳道授業解惑,顧北川卻一個沒落下。


    所以這個響頭,他磕得真心實意。


    噗通!


    就在沈良富思緒紛飛之際,便聽身側又有一道響聲傳來。


    隻見甄仁義抬起頭來,雙眸通紅道:“學生甄仁義,謝恩師傳道授業解惑之恩!”


    “學生陳楚歌,謝恩師傳道授業解惑之恩!”


    “學生周安,謝恩師傳道授業解惑之恩!”


    “學生們此去經年,還望恩師保重身體,以待來年相見。”


    眼前的一幕幕,悉數落到顧北川眼中,叫他也不禁有些鼻子發酸。


    大乾奉行天地君親師,所以學生們一旦拜師,那是要終身侍奉的。


    以後出門在外,更是會被貼上某某學生的標簽。


    所以顧興文才一直對水溪以教習相稱,不肯認其為師。


    可這些子弟,卻是當真以師之禮待他。


    別人不說,單單就說沈良富。


    顧北川依稀記得,寒冬臘月時,他有一次忘記準備暖爐。


    便是沈良富將自己的暖爐借給他用。


    從此以後,但凡來南山居上課,也是提前準備好兩個暖爐。


    這份心思,顧北川嘴上不說,但心中,卻是實打實地感受到了。


    還有甄仁義,沒少給他帶江南特產。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人家以真心相待,自然也能撥動顧北川那根心弦。


    如今見了這幅場麵,竟當真有些不舍。


    便隻好轉過身去,硬起心腸道:“去罷去罷,莫要囉唆。”


    “學生告退。”


    ……


    乾都,天乾苑。


    太傅府。


    楊家四世三公,家主楊槐更是當朝太傅,位在三公之上!


    如此門楣,何等顯赫!


    可以說,但凡是楊家子弟,必然仕途通暢。


    此刻,太傅府內,一青年推門而入。


    隻一眼便看見了於太師椅上端坐的楊槐,頓時恭敬行禮,道:“紹,見過叔父。”


    “你準備一二,等春闈一過,便出任國子監祭酒一職。”


    “國子監祭酒那不是胡儼的職位嗎”


    “以前是,很快便不是了。”


    “可是叔父,您之前不是說,楊家遭陛下猜忌,最近時日,族中子弟應當少惹禍端,謹慎行事嗎”


    “怎地,又替紹謀求到如此官職。”


    “此一時非彼一時。”


    “你可知張浪”


    “當朝太尉,三公之一,自然知曉,不過...閹人而已,算不得如何。”


    “他是算不得如何,心氣、膽氣、能耐都不夠。”


    “但,你可曾想過,這樣的一介閹人,如何能做到太尉這個位置”


    楊紹聞言,眉頭緊皺,良久之後,才試探著道:“莫非,是陛下”


    “不錯,他便是朝堂之上,陛下的眼睛!”


    “這些年來,我楊家勢大,陛下這才提拔了魏青,為的就是壓製我楊家。”


    “隻可惜,魏青為人古板,不懂變通,隻憑區區一個丞相之位,如何鬥得過我等”


    “所以陛下又扶植了張浪”


    “不錯!”


    “可這樣的話,按理來說,魏青和張浪應忝為同盟才是,可今早朝會之上,張浪為何會替叔父說話”


    “你錯了,魏青是丞相,他想做的,是締造盛世,還百姓一個安居樂業的大乾。”


    “張浪則是陛下的眼睛,陛下想的是什麽北伐!自然少不得勞民傷財。”


    “我楊家在時,他們可以忝為同盟,若是我楊家不在了,嗬嗬...”


    “那這一次”


    “最近幾年來,胡儼風頭過盛,魏青一脈逐漸壯大,陛下也怕尾大不掉,略作敲打而已。”


    “邵兒,你記住,陛下雄才大略,乃百年難遇之雄主。”


    “陪伴在這等雄主身邊,既是好事,也是壞事。”


    “帝王心術,最重平衡。”


    “隻要朝堂上處於平衡,陛下就能安心北伐,我楊家自可無虞。”


    “若是平衡壞了,等陛下出手,那便萬事皆休。”


    “侄兒懂了,上任國子監祭酒後,定然謹言慎行,不給家族添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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