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又是幾日過去,吳詠的生活漸漸歸於平靜。上午練習騎射,下午研讀經傳,日子倒也過得充實。


    至於郭家那邊的宴席,則是由朱旺他們輪流去做,而其他的一些宴席的邀請,也都是交給他們去做,所得報酬都是由他們平均分配,吳詠是分文不取。


    如今的複望裏,各家各戶都十分繁忙。


    女人們每日都忙著炸麻饊和麻花,大家離得很遠就能聞到香味。因此每日都會有外鄉人慕名過來購買,簡直是供不應求。


    男人們除了耕田外,就是去販賣鐵鍋。如今隨著這宴席的傳開,越來越多人開始搶購鐵鍋,導致價格一升再升,如今已經是漲到七百錢一口了,就這還是一鍋難求。


    這也就導致一個奇怪的婚禮現象,男方要大擺宴席,女方則是陪嫁一個鐵鍋。


    吳詠沒想到因為他的到來,改變了當下很多人的觀念。這讓他聽到之後,不禁有些哭笑不得起來。


    鄉親們雖然忙碌,但卻十分開心,逢人都是笑臉相迎。有人粗略估算一下,每日都差不多有百錢進賬,這在以往是他們難以想象的收入。


    因此他們對吳詠是十分地感激,平日裏無論有多忙,都會抽空來幫吳家建房。


    本來郭氏還想做飯招待他們,但都被他們義正詞嚴地拒絕了。因此幾次之後,大家也都默契了,吳家人做飯的時候,他們便回家歇息,等吃完飯,再過來這邊接著幹活。


    雖然看上去散漫,但建房的進度一點都不慢,吳詠估算一下,照這個進度,三月底就可以建成新家。


    說實在的,現在最清閑的就是吳詠了,田地那邊有流民群幫他打理,家裏建房有鄉親們幫忙,日常的吃穿用,也是郭氏給他準備好的。


    有時吳詠騎馬去伏牛山的流民群那邊看看,都能順回來一包吃穿用的東西,想不收都不行。


    這段時間,由於煤炭的開采需求越來越大,他們也開始接納其他流民,但有一點,必須是拖家帶口的才行。


    吳詠昨日去看了一眼,現在流民那邊以十二位代表為首,在伏牛山那邊建了十二個寨子。據說他們打算以後就在那裏安家了,誰敢趕他們走,就和誰拚命。


    對此,五姓家主也沒說什麽,甚至還主動替他們向官府申請建裏。


    不過這些跟吳詠都沒關係,今日剛吃過早飯,他便看到母親郭氏和祖母一起坐在院子中的草席上拆衣服,於是有些好奇地湊上前問道:“母親這是做什麽好好的衣服幹嘛要拆了!”


    說著,還拿起一件衣服,摸了摸,感覺有些厚實,好像是天冷的時候穿的。


    郭氏手上動作不停,一邊飛快地拆著線頭,一邊給吳詠解釋道:“這些都是冬衣,每年春天的時候都要拆解開來清洗一遍,防止發黴,以便秋季重新縫製。”


    說話的工夫,郭氏已經拆解完一件,隻見她伸手順著衣襟開口處,從這件冬衣裏掏出一件內襯來。


    接著又將這個內襯拆解開來,又從內襯中掏出各種東西。有布條舊衣,有柳絮蘆花,有鴨毛鵝毛,甚至還有動物皮毛和大塊的麻布。


    然後郭氏又找來一個布袋,將柳絮蘆花和鴨毛鵝毛小心地收集起來。


    吳詠真是看得目瞪口呆,這冬衣簡直跟百寶衣一樣,裏麵裝著各種各樣的保暖材料。


    這時他才懷念起後世的棉花來,看來今年入冬前,要弄些棉花過來了。最好能在南陽這個地方栽種。


    又過了一會,所有的冬衣都拆解完。


    郭氏將裝有柳絮蘆花和鴨毛鵝毛的布袋,遞給成昭道:“小昭,你去將這些東西找個太陽足的地方,好好曬曬。”


    “好,”成昭答應一聲,便接過布袋,將它搭在一個木樁上。


    郭氏見她有些毛手毛腳地,不禁又開口囑咐道:“小心點,別弄壞了,秋天做冬衣的時候還要用到呢。”


    “知道了,”成昭係好布袋,又過來和郭氏一起將動物皮毛單獨整理出來。其他一些布條麻布之類的東西,她們也都收集起來,不知道做何用途。


    做好這些,郭氏找來兩個木盆,將這些夾衣都裝到裏麵,然後對成昭說道:“小昭一會跟我一起去洗衣服!”


    又見吳詠還站在院中,便開口問道:“你今日不去學堂讀書嗎”


    吳詠這才恍然,因為好奇,差點耽誤了今日的計劃安排,於是便辭別郭氏和祖母,帶著白犬旺財,來到學堂的書房。


    由於旺財頗通人性,吳詠就沒有再用繩子拴著它,而是任由它在裏中跑來跑去。


    鄉親們因為吳詠的關係,對白犬旺財也是另眼相看,有啥吃剩的東西,都喂它吃。這不,才半月下來,旺財都肥了一圈。


    若不是吳詠練習騎射時,它經常追著跑,還不知要肥成什麽樣了。


    不過這白犬也是極聰明的,自從吳詠放開繩子後,它便經常到水裏洗澡,又有吳詠經常給它用艾草熏跳蚤,所以它不僅是身上的皮毛雪白順滑,而且身上還帶著一種艾草香味。


    因此吳詠每次帶它來學堂時,都會有很多孩童來摸它,尤其是荷花,因為年紀小,經常騎到旺財身上,惹得它每次看到何草都會跑開。


    吳詠在卓文宣的書房中看了會書,又練了一會字,感覺有些疲倦,便走出學堂。


    站在學堂門口,吳詠一看就看到不遠處正在捶洗衣服的郭氏和成昭。


    因為複望裏隻有中心處有一口大水井,因此婦人們漿洗衣服都會到此處來。


    時下不比後世,沒有搓衣板,沒有洗衣皂,這時的婦人們洗衣服都是用一種棒槌,通過不斷捶打衣服,讓衣服變得幹淨。


    這種棒槌表層被打磨拋光得非常光潔,以至於在捶洗衣物時不會損害布料,還有專門用於抓握的手柄,使婦人們用起來頗為輕便省力。


    實際上,這種原始的洗衣服方式,洗衣的幹淨程度並不比後世的洗衣機差多少。


    因為衣物被水浸濕,通過用棒槌敲打時,衣物中的水分因為遭受棒槌的工作壓力,連水帶汙垢,一起被擠壓出衣物外,沿著斜坡流到溝壑中。然後經過漂洗,衣物裏的汙垢再次被稀釋。


    就這樣一次次地敲打,使得衣物愈來愈整潔幹淨,以達到清洗衣物的目的。


    不過這樣的洗衣服方式,確實非常累人,一般的婦人都是一次洗很少量的衣物,讓自己不至於太過勞累。


    有時候人隻要有希望,即使非常的勞累也認為是值得的。


    就比如,此時婦人們捶洗衣物,明明已經滿頭大汗,但是聽到學堂中的孩童們正在吟誦吳詠作那首《詠鵝》詩,都是笑容滿麵談論著。


    “這首詩寫得真好,我隻聽了一遍,便能吟誦出來了。”說著,這位婦人便大聲吟誦道。


    鵝,鵝,鵝,曲項向天歌。


    白毛浮綠水,紅掌撥清波。


    其他婦人聽罷,頓時嬉笑打趣起來。


    “柳小娘真是賢惠聰明,剛成婚,就給夫君洗衣服,這會又學會了吟詩,看來朱旺能娶到你這樣的媳婦,真是幾世修來的福分。”


    “嘻嘻,我聽說朱旺去柳家提親時,被柳小娘子的大兄為難,她都急哭了。”


    “我可是聽說朱旺就是因為聽了柳小娘子的話,才第一個跟吳詠學做宴席,現在每次做宴席,別人都指名讓朱旺去,真是羨慕死了人。”


    鄉裏人最不缺八卦,尤其是一群婦人在一起時,聊起別人的八卦來,真是滔滔不絕。


    柳小娘新婚不久,臉皮本來就薄,被這群婦人打趣調笑後,不禁有些滿臉通紅。


    郭氏看她垂著頭,隻顧一遍遍捶洗衣物,便開口笑道:“你們別調笑她了,她才來咱們複望裏不久,麵子還比較薄,若是因為這事,今後不敢來洗衣服了,那可就是咱們的不是了。”


    郭氏既然開口了,婦人們便停止了對柳小娘子的打趣。她的麵子,大家肯定要給的。因為吳詠的關係,複望裏的人現在可是對郭氏不敢有絲毫的不敬。


    她這一開口,其他婦人頓時調轉矛頭,開始紛紛吹捧起吳詠來。


    “柳小娘隻知道《詠鵝》詩寫得好,卻不一定知道這詩乃是吳詠所作,五步成詩的神童,可是連五姓家主們都誇讚不已的。”


    “神童什麽的,我一個婦道人家倒是不怎麽在意。不過吳詠賢侄能將太虛吃食免費傳給天下人,就是聖人在世,也不一定能做到吧!”


    “咱們複望裏的人可都是沾了吳詠的光了,若是沒有他,咱們今年肯定還要靠著借糧度過這個春荒。”


    “要我說,這都是憐娘帶來的福氣,她一來我們複望裏,吳詠侄兒就恢複正常。”


    “誰說不是呢,吳詠侄兒能有今日的悲天憫人心懷,憐娘卻是功不可沒啊!”


    郭氏聽到大家這樣說她,長久提著的心也終於放了下來。她在吳詠兩歲時,拋棄了他,另嫁他人,雖然是在父母兄長逼迫之下,但她自己也有私心。最後走投無路的情況下,才選擇重新回到吳家,因此她一直擔心別人說她的不是。


    如今眾人的話,不論真假,總算讓她心裏踏實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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