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嗒嗒嗒—’高跟鞋女人身材嬌小玲瓏,手牽薄耀塬走下牌室樓梯。


    拉過麻將吸引住的男孩,門簾旁,蹲下撫摸蓬鬆頭發。


    “你在旁邊看著———不錯呀。”驚訝捂嘴、女人點點頭一臉肯定:“天賦。”薄耀塬擺上打亂的棋子,“那有什麽用啊,也隻有你會這麽想。”


    “你管他呢,你下你的棋呀。不是每個學棋的都有你這樣想象力。”男孩躺地上扭頭看著投子認輸的女人咬咬嘴唇道,我就沒有。坐起一手將棋子推開“走了。”


    男人拿一大包文件,雙腳撐下滿是汙泥工鞋放進後備箱,忘記換安全帽和工服就直接發動轎車。對於綠燈和打轉向的“嘀嗒,嘀嗒”聲無動於衷,直到大貨車不耐煩地砸喇叭,黑轎車才拐彎駛上高速公路。


    “我找嶽滿。”成熟女性嗓音問道:“他還沒回家,請問您哪位”—“您好,我是薄延岩。”


    “能請問有什麽事嗎”——“當然,關於混凝土的事。你能告訴他是急事嗎能讓他回給我嗎”—“好的,他知道你的號碼嗎”“是的,沒錯他知道。”


    “抱歉,您叫什麽來著”“薄延岩。”“嗯...是混凝土的事對嗎”


    “yes,right,你能不能...”“他知道是什麽事吧”薄延岩麵無表情的猛踩油門。


    “不,他不知道。突然出現些事情。我得通知他,很緊急。”男人吃下一顆口香糖,又按一個號碼卻沒人接,於是轉呼。沒一會兒電話鈴就響了“你不在家嗎”女人溫柔地說:“no,我出去買你看球時最愛喝的啤酒。”


    “ok聽我說,我不回去看球。”——“什麽。”“出了點事情,我沒法脫身。”“我還穿上了球衣,買了香腸。還有啤酒。”男人胳膊搭在車窗上,微微張嘴卻沒發出聲音。“你剛才說什麽回家的事來著”


    “我不回去看球賽了。”雙方沉默片刻“我隻能在車上聽廣播了。”


    “你說過你要回來的,聽廣播根本沒意思。我還做了烤腸。”“過一會兒再說。我愛你。”


    “什麽”“沒事,就這樣。我一會兒再給你打回去。”男人拿下安全帽往後梳理頭發,看眼亮顯示屏的大哥大,心裏默念:趙北林。


    隨即接通道:“薄延岩。”“我剛看到你的留言,你開玩笑的對吧”


    “我會跟你把所有事過一遍。不會有事。”


    年輕男性嗓音慌慌張張:“你知道我在哪兒嗎岩哥,我在加油站。我正給他媽的貨車調頭呢,我剛把其他幾輛停在臨時停車帶上,都快到家了。到底出了什麽事了。”


    “家裏有事。”


    “好吧。是有人。那個,是喪事嗎”話筒裏語氣冷漠,“我沒得選。”——“是孩子的事嗎”“趙北林,我需要你做的滴水不漏。你一向如此,一向如此好嗎”


    年輕的嗓音顫抖笑笑“嗬嗬嗬,”男人一字一句說道:“從明天太陽升起,直到工程結束,我需要你幫我掌握局麵,好嗎你不是孤軍奮戰,每五分鍾我就和你溝通,直到工程結束。”“怎麽溝通,打電話”


    “打電話。”——“what!你瘋了嗎”“我不這麽認為。”


    “薄哥,明天早上5點45分!會有350噸塑性混凝土被送到工地,還有來自他媽全國各地的200輛攪拌車,5點:45分在這裏匯合。”“是355噸和218輛攪拌車。”男人搭車窗的手捏捏下巴,緩緩重複“我沒得選。”


    “薄延岩,我非常不想這麽說,可是如果有人死了likeyourmother,just——”“沒人死,趙北林。”“能不能等到中午12點再走”


    “聽著,你得幫我頂著,好嗎我需要你在太陽升起的時候,帶著足夠的材料和清醒頭腦開工,就這樣。”


    “老天啊,我做不到,我他媽就會當個混凝土工人,你見我讀過任何有文字的東西嗎我不行啊。”—“你可以的,聽著,你可以的。你知道怎麽用混凝土泵吧,你知道怎麽開攪拌車吧,會給攪拌車調頭也會做坍落試驗吧。”


    “我我從來從來沒操作過這麽大的泵!”“沒什麽不同,隻是大一點而已。”薄延岩語氣平淡,摸摸胡子繼續說道:“你隻要用相同的操作,時間長一點而已。先檢查,做坍落試驗,如果不行就送回去。要是沒問題就開始泵,就這樣。”


    “嶽滿同意了嗎。”


    “我還沒告訴他。”“好吧,他絕對要,他絕對急的滿房子跑。就跟屁股著火一樣。”“我知道。我都知道。”


    “薄哥,你會被炒掉的。”“我知道,趙北林。”


    “天啊,你是我遇到過最好的工頭。最棒的施工經理,到底是什麽事!讓你冒肥差被炒的風險!”


    “ok,我需要你幫助我,好嗎,趙北林。所以著手找人幹活吧,然後再打給我。我一直在路上。”男人深呼一口氣,電話鈴聲響了。


    “我是薄延岩。”他這次沒看號碼,“我剛進來,在1001產房裏。”“他們說要多久。”女人咽咽口水,聲音顫抖。


    “已經五厘米寬了。”“這是什麽意思”——“迯陰擴張。”


    “這個我知道,還有多久”“我...他們,他們把我丟這兒了。就我一個人。”


    “有鈴兒嗎”“什麽”“我不知道,呼叫護士鈴之類的。”“他們偶爾來看一眼,說可能耗幾個小時。”


    “你還好嗎”“我想上廁所。”


    “那就告訴他們。”“可是在這兒沒人。”“那有鈴嗎”“沒有,沒有鈴,什麽意思啊”


    “當有人路過,告訴他們你要去衛生間。”—“我體內前所未有的疼...一直疼到胸口”


    “你跟別人說過你疼嗎”“他們說先看看情況。”“說真的,隨便找個法子都行。”


    “什麽”“不知道,止痛啊,先讓他們幫你止痛。”“這兒好冷窗戶都沒關。”女人的哭腔輕微顫抖。“叫他們把窗子關上。我路況不錯。”


    女人輕輕抽泣,沉默片刻:“你告訴你老婆別人懷了你的孩子嗎”


    “正準備說呢。”薄延岩皺眉看眼副駕駛上大包的文件,“我今晚開車有一大堆事情要處理。”女人接過話:“也包括我對吧。”


    “yes,今晚,當然。”——“你愛我嗎。”


    “你問這個問題,大概是因為你太疼之類的,我”。


    “嘟嘟嘟......”電話掛斷了。鈴聲再度響起,“hello!親愛的。”


    “hello,方小姐。”“我給你買了六瓶德拉格啤酒,可以再做點熱狗。哦對了對了,你猜怎麽著我穿上球衣剛剛好合身。”女人沒有聽到任何一點回應,不由得疑惑道:“薄延岩”“我不是跟你說了嗎”


    “說什麽。”“我不回家。”“什麽這是什麽意思這可是球賽啊,而且他居然不上邊鋒,還又讓卡德威斯首發,真不敢相信他用這樣陣容。”“我有些事要跟你講。”“不能回家再說嗎”“我不回家了。”


    他放鬆脖頸,咽下一口唾液“去年音響的項目,s市那個還記得嗎,我來回跑了八個月”。


    “記得。”“我住在布達市一個旅店裏,就是那個很潮濕那個記得嗎,我說過。”“我記得。”“他們給我安排了一個助手,我們一起工作。她老大不小了,還是單身。”“他”“她大概28歲...”“你為什麽要跟我講別的女人”。


    “今晚她要生產了,而孩子是我的。”電話掛斷了。男人深深呼出一口氣。“薄延岩,我剛跟趙北林通過話了,你最好有夠充分的理由。”


    “你好啊,嶽理事。”“咱們隻說明早的事,薄延岩。”


    “好的,嗯,那麽泵送的時候,明天我不會在場。”“oh!絕對不允許!”“事實是今晚我要當爸爸了。孩子他媽在安水區東部,我得趕過去。”


    “ok,ok,我給你讀一個東西,你在聽嗎”“在聽。”


    “祝明天灌注順利,我們的行政關係總監剛剛確認,這將是亞洲曆史除軍用核設施以外,最大規模的混凝土灌注,有你們負責工程我非常放心,祝好運——範譙木。這可是老不死的,聽到了嗎薄延岩,從喬聯發來的!”“yes。”


    “你得說大點聲,我聽不見。”“是的,我聽到了。”


    “你是整個工程的負責人,但現在還剩10小時不到,你卻決定不去了”“趙北林會負責的,他人很好。”“doyoufuckingthat...你別在這時候評價我的員工,還說什麽‘人很好’說得好像讓他去買個冰淇淋那麽簡單jesus!這可是混凝土啊,就跟你的排泄物一樣,薄延岩,要出來了就得壓一下。”


    “likeababy.”


    “shit,你把這當笑話是吧。”——“不,不現在已經沒什麽好笑的了。”“oh,god,所以生孩子的不是你老婆”


    “不是。”“天啊!”“是別人。”“薄延岩!你是全世界最不可能!”“我知道。事實如此。”“而且這個女人,她就不能...她就不能自己把孩子生下來嗎”


    “我已經決定。她隻有一個朋友還在外麵工作,而且她很脆弱。”“脆弱!脆弱你要拋棄亞洲最大規模的混凝土灌注,去牽某人的手就因為她脆弱”“我沒打算回頭。”“所以呢喬聯就拋到腦後置之不理”


    “你知道明天的工程關乎幾千萬美元嗎,隻要其中任何一個泵出問題,薄延岩,不用15分鍾我們就會損失一千萬美元,所以如果一早上都是這樣,你還在嗎薄延岩”


    “在,在。我無法辯駁,除了我剛說過的原因外,但是嶽滿,聽我說,我對自己發誓,絕不會讓灌注出岔子。”


    ——“oh,please,你是在開玩笑吧。你是不是還戴著一個小醜的紅鼻子呢這簡直是個國際玩笑,薄延岩!我會馬上給喬聯方麵打電話。”在車裏,男人雙手扶住方向盤一聲不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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