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內太監陳公公春風得意地站在參將李尋家門口,他身後站著幾個年輕宦官,皆是一臉的喜氣洋洋。


    參將李尋帶領著家人迎出大門,看見現今皇上麵前的紅人--陳洪公公便趕緊帶頭下跪,口中喊著:“下官不知陳公公大駕光臨,有失遠迎,還請公公恕罪。”


    陳洪上前扶起李尋,容光煥發地說道:“李將軍快快請起,咱家今天是來給你傳喜訊的,恭賀李將軍大喜臨門呐。”


    李尋不知陳公公葫蘆裏賣的什麽藥,皺著眉心問道:“陳公公,下官被皇上從前線召回來述職,我還沒有麵見聖上呢,何來的大喜?”


    “李將軍今天家裏沒有進喜鵲嗎?喜鵲沒有登枝嗎?”陳公公繼續吊李尋的胃口,同時拿眼睛去瞥李尋的夫人身後跟著的李家兩位年紀相仿的公子----十六歲的大公子李銘碩,十五歲的二公子李重郡,但是目光最終還是停留在大公子李銘碩的身上。


    李尋看陳公公目光的走向,大致猜出來來是什麽樣的喜事,但是又不敢望高裏想,隻得回答:“公公說笑了,下官家裏樹木不多,許多年都沒有見過鳥兒入林了,莫要說喜鵲,連麻雀都沒見著。今兒這日頭這麽毒,公公還請屋裏頭說話吧。”


    陳公公帶著一幫年輕宦官進來李尋家正堂,全都落了座,看上茶,李銘碩李重郡兄弟倆在最末首作陪。這兄弟兩人隻差一歲,個頭上難分伯仲,雖說相貌相差很大,哥哥比弟弟長得更加五官端正,不知者仍舊以為他們倆個是長相不一致的雙胞胎。


    陳公公掃了一眼坐在他斜對麵的李銘碩,笑容可掬地對李尋說道:“李大人呐,是這麽個事,原端妃娘娘所生的二公主寧安公主今年這不是年滿十八周歲了嘛,皇上指派我為寧安公主選一門親事,我向皇上舉薦了李大人家的大公子,皇上多方詢問之後,確定令公子著實是一表人才,於是便同意了這門親事,我今日前來便是向李大人通報這件大喜之事,皇上叫李大人回京述職,其實就是為了給李大人結為親家的。”


    李尋聽到這個從天而降的“特大喜訊”,趕緊從椅子上滾落下來,跪在地上,向陳公公磕頭,口中喊道:“犬子愚頓,才疏學淺,怎堪受此浩蕩皇恩,還請陳公公向聖上陳情,如有才德超越我兒的貴家公子,聖上還需仔細斟酌啊?”


    看到自家老爺跪下,李尋的妻子,兩個兒子全都從座位上下來,跪在地上,尤其是李銘碩,請求道:“是啊,陳公公,晚生到現在連書都讀不明白,怎麽夠資格做公主的夫婿,還請陳公公據實上報皇上,不要誤了公主的終身大事。”


    李重郡雖然也跟父母兄弟一道老老實實地跪在地上,但是他察覺到了哥哥的惶恐和不情願,便低著頭幸災樂禍地偷笑,李銘碩也察覺到了弟弟的幸災樂禍,微微側了側臉,對弟弟怒目而視。


    見李尋父子沒有自己想象中的驚喜歡呼,反而惶恐不安地推辭,陳公公不高興了,臉上的笑容沒了,陰沉著臉說道:“怎麽?看不起寧安公主麽?皇上把自己最寵愛的公主許配給你們家做媳婦,你們不但不叩謝皇恩,還在這裏想法設法推脫是幾個意思?”


    李尋趕緊解釋道:“陳公公誤會了,借給我們一百個膽子,我們也不敢挑公主的不是,下官隻是認為自己的兒子頑劣不堪,無論相貌才德都難以匹配公主,惟恐皇上召他為婿反而令皇室蒙羞,所以,下官一家都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啊。”


    陳公公臉色略微緩解,安慰李尋:“李大人真是過慮了,你也是官場之上的人,難道就不知道景王是為了什麽受封的嗎?”


    “下官不知,還請公公賜教。”


    “景王被封,還不就是因為景王的生母沈貴妃親自撫養寧安公主長大的麽?沈貴妃能從一個普通嬪妃晉升為貴妃,也是因為寧安公主在端妃娘娘仙逝後交由沈貴妃撫養,沈貴妃盡心盡力撫養寧安公主平安長大,皇上感念沈貴妃的勞苦功德,便一而再,再而三地晉升沈貴妃,在我們大內皇宮,皇子皇女們也不在少數,但是隻要是寧安公主身邊的人,那就沒有人敢斜著眼睛看一眼的,能和寧安公主婚配,那可是多少世家子弟做夢都不敢想的-----”陳公公不緊不慢地說著:“李大人,令郎到底有多幸運,你想都不敢想。”


    李尋不敢再說推辭的話,隻得改口:“謝陳公公指教,下官確實不知內宮之事,下官久在邊疆,莫說是內廷了,即便是京城官場,下官也生疏得很,今後如有疑惑之處,還請陳公公不吝賜教。”


    “賜教不敢當,李大人今後就是皇上的親家了,你們李家今後也就是皇親國戚了,參照我朝其他駙馬家的做法,李大人隻需盡忠職守、做好自己份內的事情,不營黨,不結私,不貪生、不怕死,不給皇上添麻煩就是了。”


    “下官聽命,下官一定不辜負皇上的厚托,盡職盡責,報效朝廷。”


    “李大人,咱家今天還有別的事情要去處理,就不在你這裏聒噪了。告辭”陳公公說著便站起來,其他的宦官也都跟著站起來。


    李尋與夫人以及兩位公子一道送陳公公至儀門外,直到陳公公一行的身影消失方才回來。


    李尋夫婦叫著大兒子來自己房間,李重郡抱著看哥哥熱鬧的心態也想跟著進來,被父親一個字“滾”給罵了出去。


    屋裏隻有一家三口了,李尋對兒子說道:“碩兒,方才我看出來了,你也不想娶皇室宗女為妻,為父和你是一樣的看法,隻是皇命難違,我們就走一步看一步,隨遇而安吧。”


    李銘碩剛想回父親的話,李夫人接過話頭來:“老爺,陳公公不是說了嘛,但凡是寧安公主親近的人,皇上的恩寵便不會差,既然如此,你們父子還有什麽可擔心的?”


    李尋歎一口氣說道:“那隻是內宮裏的情形罷了,到了外麵就不一定這樣了,我朝向來是公主不能嫁達官顯貴之家,按照這個規矩,咱家碩兒配公主顯然是超出標準了,怕被言官們彈劾的話,皇上給我個下馬威,降我的官,削我的職,以堵幽幽之口,那也說不定,更何況哪天皇上看我們又極其可惡了,不株連公主,隻懲治我們,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李夫人剛剛振作起來的情緒轉瞬間被夫君這句話給打壓了下去。


    李銘碩皺著八字眉頭說道:“父親,您能不能給皇上寫上一封書信,就說兒子小時候玩耍,不小心把命。根。子給撅折了,根本就不能行人道了,這樣一來皇上不就直接把我給否了嗎?”


    你---李夫人沒想到兒子居然能想出這種沒羞沒臊的理由來,又羞又氣,把頭低下不說話。


    李尋罵道:“混賬東西,這種話能在你母親麵前講嗎?再說了,這一次蒙混過關了,過幾年你娶了別的女人,生了孩子,讓皇上知道了,我們一家豈不是犯了欺君之罪,到時候你當爹的日子,就是咱們家破人亡的日子,你說話做事,怎麽就不往長遠裏想呢?”


    李銘碩陪著笑臉說道:“還是父親大人深謀遠慮,兒子目光短淺,父親大人、母親大人請息怒,孩兒再想個別的轍兒。”說完又皺著眉頭認真思考,就像思考什麽軍國大事一般。


    李尋夫婦看這個人大心不大的兒子,又氣又笑,又憐又疼,關問他:“碩兒,你對公主這樁婚事可有五成的願意?”


    李銘碩頭搖得如同撥浪鼓,連聲否定:“一成也沒有,我還幻想著將來跟我的嶽父大人鬥鬥酒,看看誰的酒量大呢,攤上個皇上當嶽父,我哪裏敢?”


    “又沒個正經的。早知道我們家會攤上這種事我早就給你找個媳婦先娶進門了,終究是我慢了一步。”李夫人很自責。


    “爹,娘,皇上是不是還不知道我有個兄弟,爹爹可以把重郡介紹給陳公公,介紹給皇上,就說公主大我兩歲,民間沒有說法,公主大老二三歲,女大三,抱金磚,更何況咱家老二是個媳婦迷,成天就愛往丫頭堆裏鑽,娘趕緊給他娶一個媳婦來家,省得老二沒結婚就當爹嘍。”


    李銘碩隻是想坑弟弟一把,能坑一把是一把,大不了坑不著,挨母親一頓罵,不料李夫人當真了,興高采烈地問丈夫:“老爺,碩兒說的也是,郡兒總是一副花癡的樣子,有事沒事就腆著臉往丫頭和小媳婦們身上湊,戴安家的、包六家的為著郡兒老糾纏她家女兒的事,沒少來我這裏告狀,真不行就先讓郡兒成親,有個公主老婆管著他,我就能省心多了。”


    李尋真是恨鐵不成鋼,急赤白臉地抱怨道:“夫人糊塗,碩兒我都擔心公主和皇上嫌惡他粗俗,郡兒若是配給公主,隻怕不消半日就暴漏了我們的家教了。”


    李銘碩不忍心父母憂心,便故作輕鬆地玩弄著腰上的白色麒麟玉佩,淡淡地笑著說:“老二可惡這是眾所周知的,我有那麽可惡嗎?父親為什麽不問問母親,這闔府上下,有過一個下人投訴過我嗎?”


    李夫人擰著和大兒子同款的八字眉認認真真想了想,十分篤定地說道:“沒有,一次沒有。”


    李銘碩對父親一拍手,說道:“怎麽樣?老爹,這下你信了了吧,我的人品絕對是靠得住的。既然公主的親事沒法退,那我就犧牲一下自己,從了就是了,娶誰不是娶,一吹蠟燭,摸著都一樣。”


    李尋還好,李夫人又一次忍俊不禁,笑出聲來,雖然捂住了嘴,也依然止不住笑聲從衣袖後邊傳出來。


    李尋見兒子這邊沒有什麽太大的心結,況且說話粗俗,動不動就爆黃腔,便驅逐他出去。


    兒子一走,李夫人便不笑了,對夫君說道:“老爺,咱們家這個老大呀,雖然呆呆愣愣的,倒真的不曾惹過什麽怨憤,我日常打他罵他皆因他犯傻,做了糊塗事,可是這大是大非上他還是挺明白的。”


    李尋依然愁眉不展,說道:“碩兒啊勉強算是個好孩子,就是不愛念書,夫人在家裏再多管束他幾年,等到結完婚,有個一兒半女,科舉無望了,趕緊讓他到我帳前效力,免得他一生一事無成。”


    “那郡兒呢?”


    “郡兒---”李尋更加發愁了:“郡兒不成京城的笑話那就是我對他最大的期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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