妉華走著看著。


    二姑婆柱著個拐杖坐在家門口的石頭上,看到妉華,喊道,“杏溪,好了啊去哪啊這是。”


    姓衛的多少都沾著親,二姑婆跟衛保山的爸爸是一個爺爺。


    二姑婆耳朵不好使了,說話嗓門就大。


    “二姑婆。”妉華同樣大聲說道,“我好了。是去杜七叔那裏再看一看。”


    杜老七的本名叫杜驚旗,村裏人嫌他的名字叫著不順口,不知誰開始叫他杜老七的,反正很快就叫開了。


    現在杜老七成了他的名了,大人叫他杜老七,小孩子叫他杜七叔,本名倒少有人提,估計年齡小的都不知道他還有本名。


    “該讓杜老七好好看看。前個下的雨大,坡上還有濕地,你看著點地走,別滑了。”


    “知道了,二姑婆。我拿著棍子呢。”妉華揚了揚手裏的棍子。她聽了衛保山的建議,拿了根棍子,準備著打草驚蛇。


    “好哪。”


    妉華跟二姑婆擺了擺手。


    “杏溪”


    妉華轉過臉,真巧,碰到了董安國。


    兩人走了個對過,董安國提著一把鋸子跟一卷繩子往西走,看樣子是要上山。


    董安國平時會幫董石頭打下手,幹些上山采點木材之類的活。隻要不砍大樹、整樹,采點老樹根、樹枝子都是默許的。


    董安國長得很符合這個年代的審美,微黑的健康色,個頭高大,五官方正。長的不好原主早先不會對他生出心思。


    “嗯。”妉華腳沒停地應了聲。她跟董安國說不著話。


    原主都對董安國沒什麽情誼了,她更沒有。


    兩家大人該說的都說清了,有苗大蘭的大嗓門,現在全村都知道兩家不結親了,而且董家沒有保全住名聲,估計對衛家很有意見。


    兩家以後的關係隻會越來越遠。她也沒必要跟董安國維持麵子情。


    董安國卻不放過她,“杏溪,你等下。”


    妉華掀起上眼簾,“有事”


    “我跟蔣靜什麽事都沒有,她就找我問過幾回高中的題。”


    “哦。知道了,你無辜,她清白。”妉華不想跟他多說,抬腳就走。


    董安國沒料到妉華對他是這個態度。兩家說清了不結親,他打心底裏是高興的,就像他娘說的,衛杏溪身子骨不好,他娶了就是給家裏添個拖累。


    但看到衛杏溪見到他跟沒事人一樣,沒一點難過生氣的樣子,心裏很不是滋味。衛杏溪對他怎麽能不在意呢,虧他之前還心裏對她有過愧疚。


    這讓他不太能接受,幾步跑到妉華前麵,“杏溪,你爹娘他們去我家談的事,你是怎麽想的”


    妉華一看就知道董安國是怎麽想的,本來以原主的記憶她對董安國沒喜也沒厭,但這會覺著董安國其人不怎麽樣,“我怎麽想的關你屁事。”


    妉華在上個世界學會了兩個萬能懟人句:“關你屁事”跟“關我屁事”。


    董安國見鬼了一樣看著她,“杏溪,你怎麽變得這麽粗魯了。”


    “關你屁事。”妉華往旁邊錯了下步,從董安國身邊繞了過去。


    要不是她的身體狀況不允許,她會把董安國扒拉到一旁。隻能他嫌棄別人,不能被別人嫌棄,慣得他。


    董安國沒有再攔著,一臉複雜地往妉華背影看了一會,往西邊走了。


    妉華走到上麵的平坡上,回頭看村子跟村子外的農田,黑瓦泥牆的房屋錯落,籠罩在鬱鬱蔥蔥的綠植中,真正的農家田園景象。


    山很近,近到可以說村子所在平坡是山的延伸,山形俊秀,山下溪水蜿蜒,山水如畫。


    正是衛家溝自然環境好,妉華才想著選擇留在這裏種田,換個窮山惡水的,她會帶著一家子換地方。


    再向上走了一陣,來到一個圍著籬笆牆的院子前。


    緊挨著籬笆種了一圈開著細碎小花的植物,讓籬笆成了一個花牆。


    走近了妉華認了出來,這種開著兩種顏色細長小花的植物是金銀花。


    看院門開著,妉華喊了聲,“杜七叔。”


    “在。”從屋子裏走出一個壯實漢子,一眼看到站在院門外的妉華,笑道,“是杏溪啊,進來吧。”


    杜老七的年齡是五十來歲,可麵相看上去跟四十來歲的衛保山苗大蘭差不多。


    妉華初一來到這個世界時,拿後世的人的麵貌為標準了,看著苗大蘭麵相有五十來歲,實際上這個年代的四十來歲就是苗大蘭這個麵相。


    說明杜老七自身保養的不錯。


    杜老七身材魁梧,黑黑壯壯的,留著連鬃的絡緦胡茬,跟普通人認識裏的大夫形象不大相符。


    比起大夫來,杜老七更像一個打獵的。


    這裏隻有他一個人住,院子顯得很冷清。


    杜老七不是衛家溝土生土長的人,是三十多年前跟他的父親一起逃難來到的衛家溝。


    因爺倆個有一手的醫術,很快被衛家溝的人接納了,就一直留在了這裏。


    八年前杜老爺子去世了,隻剩下了他一個人。


    杜老七很年輕的時候成過家,還有了一個兒子,但後來在戰亂時期失散了,再沒有找到。


    杜老七說是放不下失散的妻子兒子,也沒再成婚。


    不知道是不是他麵相顯小的原因,‘杜七叔’跟‘杜老七’一樣,成了特定的稱呼,小一輩的都叫他杜七叔。


    妉華走了進去,院子很大,像是直接把外麵的草地圈了進來,長滿了草。


    院子裏的草各種各樣,看似野生野長,同一種草東一堆西一株,都不長在一起。


    細看就能發現,都是些能做藥的草,大多是益母草,大黃,大薊,柴胡等等外麵到處都有的藥草,中間還夾雜著關防風、黃芪、牛膝等幾味山上不常見的。


    是個簡易的藥園子。


    院子裏隻留了屋子前麵空著一小片地,擺放著一個木架子,架子上鋪了幾層大個的扁圓形的竹篩,上麵晾曬著看不出原本模樣的藥材,散發著或濃或淡的藥味。


    屋子不多,三間,比妉華家的房子好些,屋牆是磚土混雜結構,還很新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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