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日款款攀上滁山,在山間雪地上灑下一整塊一整塊的碎金。


    三家營寨地的人煙隨著紅日逐漸高掛而開始升了起來,山上一道三道七八道黑,無一不是溝壑,山腳兩處四處七八處紅點,無一不在炊事。


    白曉辛給嬰孩換好了裹布後,吊著在懷裏不安蠕動的她,掀開了厚厚的麻黃帳門,向外看去。


    人聲鼎沸,熱鬧非凡。


    “唔——唔唔唔——”


    懷裏的嬰孩小手抓著那吊帶的一端,努力地迎著風雪打量著這個新奇的世界。


    她從未看過如此熱鬧非凡的聚會,經曆過如此嘈雜的人聲,見過的事情,蘇靈算一個,白曉辛算一個,楊渺渺算一個,黎翰算一個……剩下的便都成了她記憶裏的無關緊要了。起初在昨晚的時候,她還並不是很適應這個地方,但在今天,便收了一張有些不滿的臉,瞪著滴溜溜的大眼四處地張望著。


    “曉辛~~”女孩在視線裏成了一個點,然後身形在白曉辛的眼裏越來越清晰,她臉上帶著明媚的笑容,手裏提著個紫色的飯盒,朝他走來。


    “啊嗚啊嗚~~呀~~”嬰孩顯然也是看見了蘇靈,一臉歡娛地朝她伸出了手。


    三個駐紮地的仆人可以紮成堆了,類似蘇靈這樣的侍女自然也不會少,隻是像蘇靈這樣靈氣的女孩卻是較少了。


    一些視線都追著蘇靈,然後緩緩地移動到白曉辛的身上。


    是誰會讓這樣漂亮的侍女來送飯呢?


    一瞥抹眼,二瞧眨眼,三看吸氣,四量放光。


    大美人兒啊……


    可當視線停留在白曉辛胸前的那一小團啊嗚時,一腔熱血轉眼比這山間的雪還要寒個七八倍了,就算將他們的心放到那紅日下去烤烤,一時半會兒的也緩不過來了。


    ……怎麽……就有孩子了呢?


    看到白曉辛的人,不由得一聲喟歎。


    臉若銀盤,眼似水杏,唇不點而紅眉不畫而翠。


    有美人兮,貌驚天人,惜名花有主……


    可惜啊……真可惜……


    這逐漸暖了的天氣並沒有辦法挽回那些人看了白曉辛後的心,他們的心絕非是“拔涼”一詞可以概括得全的。


    白曉辛身著並非貴服,而是和蘇靈一樣的服飾,那顯然便是下人了,這樣一個下人……有了孩子。


    唉聲歎氣逐漸在仆人護衛門的嘴邊像黑死病似的迅速地傳了開來。


    然而當事人白曉辛並不知其中道道,隻是對投到自己身上的那些視線的人保持著高度的警惕,在記下了幾道投過來的灼熱視線的臉後,便收回視線,垂下了目光,和臉頰上染著紅暈的蘇靈一同進了帳篷。


    ……


    “現在,你……放心了罷……”


    莊銘拍了拍黎月的肩膀,話語裏帶著濃濃的戲謔,“大清早的,起得比雞還早,就為了看看蘇靈有沒有同誰談情說愛而特意地忽略了你……”


    “五十步笑百步,”黎月讓莊銘諷刺慣了,心下微惱卻也學著不表現在臉上了,“你不是來看那女子的?你現在不怕你的小紅小藍尋她麻煩了?”


    “梨子,說話要慎重。”莊銘伸出兩根手指搓了搓。


    “樁子,說話要分寸。”黎月作勢握了握拳頭。


    “行罷行罷,我認輸……”莊銘無奈地搖了搖頭,武功什麽的,他是拍馬也趕不上黎月了。


    “不過,你真的要去招惹那有孩子的婦人……”黎月看怪物似的看著莊銘,“你不怕他丈夫?你這樣的話,嚴重地話是會吃官司的,而且,府裏也有規矩……”


    “梨子,這你就差得遠了,蘇靈就和小紅她們一個樣,都是沒長大的小丫頭,行行行……你的蘇靈不是小丫頭,把你的拳頭拿開,像剛才那位,才叫真正的美人兒~~~”


    “我就聽你吹罷……”黎月翻了個白眼,一點也不買莊銘的賬。


    ……


    寒光爍爍間,劍鋒吐利而劍刃帶勢。


    日光如瀑,懸掛於劍上,如天河開閘,乍泄回水。


    李渭源練完了一整套的劍後,雙腳大開,並沒有馬上的收勢,而是閉上了眼睛,嘴角微翹,似乎是在感受什麽。畢竟暢快淋漓地揮劍不是他所求,他的劍,一向是要能達到目的的那種劍,而不是求個痛快。


    這也便意味著他不能行純意以禦事。


    但他是李府大公子,李渭源。


    武不過是健身之用,旁門左道,他依舊信他的道。


    “大公子,李爺和其他兩府的人正在商議今年春獵的具體事宜,您——”


    仆人很識趣地在他收劍之後奉上了消息。


    “去父親那邊看看。”李渭源道,眸中閃過一絲精光。


    “今年的春獵,大概會很有趣罷……雖然,昨晚出了點小意外。”他暗暗笑道,“但,那點意外也隻會成為我李府的威嚴在滁縣更進一步的踏腳石罷了。”


    “祁府祁翊不足為懼,不過是一跳腳小蟲,倒是那鍾府鍾崇山和他那看似不和的夫人,使得好手段。”


    ……


    “三年春獵都如死水一般,無甚變化,而今,各家的孩子們都長大了,而鍾兄祁弟的實力許久不曾見到,想必也更加精進了,不若……我們改改這滁縣春獵往年來的一些規矩,添添些新花樣,如何?”


    李半梅一臉含笑道,舉止優雅地端起了放在他身旁的杯具,似乎全然忘記昨天被辱的不愉。


    然而鍾崇山和祁翊卻還是互相地瞪著,仿佛昨晚的戰爭,在下一秒便會被延續下去。


    “你有何主意?不妨一說。”祁翊率先甩臉,一臉你行你來的模樣。


    鍾崇山懷疑的目光,便落在了李半梅臉上。


    兩人並不是很友好的目光表達了同一個意思——看你能說出個什麽花兒來。


    “往年都是護衛仆人們的場子,這看多了,看久了,也是在是有些膩味,”李半梅含了口茶,,這才不急不慢道,“孩子們都在滁縣長大,見過滁山,卻不知滁山,依我看,這第一局,便設三日獵,讓孩子們都在滁山裏走走,可以獵物,也可以……獵人。”


    最後一個字話音落下,李半梅迎來了鍾祁二人看瘋子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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