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一刀在京城也經常出入妓院,卻從未聽說這個規矩,看來這陸村還真是個特別的地方,逼良為娼也弄得這麽隆重。


    老乞丐向前走了幾步,指著翠紅院門前的大楊樹道:“看見沒有,那樹杈之上橫著一根大竹杆,木籠囚女繞城三天之後,便會連同木籠被吊在那竹竿的一頭,而另一頭會吊上一隻同樣大小的囚籠,這囚籠是開口的,叫做龍門。若是有錢的主看上這女子,花錢在翠紅院換了龍門錠,然後把龍門錠放入囚籠,當錢多到一定的數額,另一頭的木籠囚女便會慢慢被蹺起,直到兩端平衡,那麽這個女子便是鯉魚跳了龍門了。”


    “什麽意思?”


    “這都不懂?鯉魚跳了龍門,也就是被人贖了身,她便會被放下來,乖乖的跟著出錢買她的人走,終身為奴的伺候著替她贖身之人。陸家自古就是這麽娶媳婦的!若是想給囚女贖身的人多,那就看誰給的錢多了。”


    “嘖嘖!”牛一刀不禁咂舌,“這麽說,那是不小一筆錢呢,要足夠把那木籠和女人一起抬起來才行!”


    “不錯,所以這木籠囚女之法很少見,一來這樣的女子不多,二來除非陸家看上的姑娘,否則也很難遇到這種情況。不過,也沒關係,若是沒有人走龍門,那麽就要比盤蛇注!”老乞丐道。


    “盤蛇注,那是什麽?”


    “擺下龍門的同時,也會擺下盤蛇注,就是在樹下會立起二十根盤蛇杆,嫖客們下注需到怡紅院買盤蛇錠,這盤蛇錠是圓形盤蛇狀,中間有一個圓孔,將盤蛇錠套入盤蛇杆,一個盤蛇錠為一注,代表十兩銀子,在太陽落山之前,比誰的盤蛇錠最多,最多的人便可以第一個和木籠囚女過夜,剩下的人依盤蛇錠的多少排序,這女子便要輪番伺候他們,不是一般人隨隨便便都可以得到盤蛇杆的,如果人很多,又都很有錢,那麽一注盤蛇錠也可以代表二十兩銀子、三十兩銀子,甚至更多,這便是盤蛇注。”


    牛一刀自忖也算是見過大世麵的人了,可是陸村的這些個規矩卻聞所未聞。


    老乞丐看著牛一刀失落的樣子,嬉笑道:“怎麽樣?知道自己沒錢了吧,跟著我幹吧……”


    “我要見見這位姑娘,可有什麽辦法?”牛一刀問道。


    “等明天的木籠!”


    “沒有別的辦法!”


    “沒有。”老乞丐說得十分堅決。


    牛一刀抿了抿嘴唇,舉頭看了看鳳燈,雖然心中十分焦急,卻似乎沒有什麽辦法。他歎了口氣,從懷裏摸出二兩銀子遞給老乞丐,苦笑一聲道:“有勞老伯您了!”


    老乞丐並不接錢,笑嗬嗬的說道:“我一路跟著你其實是想請你去幹樁大買賣,並不是為了這點兒銀子。”


    牛一刀心中好奇,問道:“什麽買賣?為什麽非得請我去?”


    老乞丐笑道:“這買賣本地人沒人敢去,所以隻能找初來乍到的外地人。這幾天雪下得大,外地人來的也少,所以我一直跟著你……”


    “什麽買賣?”牛一刀愈發好奇的問道。


    老乞丐嘿嘿一笑,道:“這個暫時還不能說,等你想去的時候,我再告訴你!”老乞丐說著晃晃悠悠的走出了胡同,牛一刀跟在後麵,街上沒有什麽人,格外冷清。


    “想好了來找我,明天一早還來得及!”老乞丐丟下一句話,慢慢走回欣悅當鋪。


    牛一刀滿腹心事回到劉三餅家,本想找大哥一塊商量一下六月的字條,到了大哥的房間,發現大哥牛千刀已經睡下。一路走來風塵仆仆,牛千刀帶著一家人幾次死裏逃生,如今算是勉強活了下來,用不了多久,官府就會四處緝拿,破軍山的土匪也不會輕易放過牛家,該何去何從都需要他這位當家人拿主意,他確實太累了。牛一刀轉身走到奶奶的房裏,寒月握著老太太的手,趴在床邊睡著了。陳氏的麵色紅潤,呼吸均勻,看上去除了有些黑和清瘦之外,還都不錯。牛一刀多少放下心來,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牛一刀學會了關心家裏的每一個人,關心他們的安危和健康。半年前,他還是個遊手好閑的公子哥,吃喝嫖賭、偷雞摸狗,沒想到現在已經長大了很多。


    牛一刀回到屋,倒在床上,摸著胸前的紫玉慢慢睡了過去。


    窗外,夜風徐徐,落雪無聲。


    天光漸亮的時候,牛一刀被凍醒了,他打了個冷顫,騰的翻身從床上爬起來,望了望外麵的天色,怕是有五更天了。他惦記著翠紅院裏麵的六月,怕再睡下起不來,便坐在床上捱了一會兒,好容易盼著天大亮起來,急匆匆的走出劉三餅家,直奔翠紅院。


    翠紅院門前,地上掃的幹幹淨淨,紅毯從門前直鋪到街上,一個四四方方的大木籠擺在老楊樹下,木籠上纏著紅絲綢,四個膀大腰圓的轎夫等在門廊裏,閑來無事正在聊天。奇怪的是除了牛一刀並沒有其他人圍觀,牛一刀琢磨著陸村的人估計已經見慣不慣了,所以沒人來瞧熱鬧,再說這圍城要三天呢,誰會急於這一時?


    過了半個時辰,翠紅院裏漸漸熱鬧起來,十幾個花枝招展的姑娘簇擁著兩個奴才,抬著一葦竹席走了出來,竹席裏裹著一個赤身裸體的姑娘,隻露著頭和腳,此刻正冷的打顫。


    牛一刀遠遠的望見,急忙湊了過去。他琢磨著眼下最重要的事就是先要確認一下,這個姑娘是不是六月。


    幾個妓女見牛一刀灰頭土臉,衣衫襤褸,都忍不住捂著嘴笑,轎夫們瞪著眼凶巴巴的盯著他,似乎在警告牛一刀不要靠得太近。


    轎夫們忙著將裹著竹席的姑娘塞進木籠,又將姑娘的頭和腳擺好,姑娘仰起頭的一瞬間,與牛一刀四目相對,牛一刀整個人像是被電擊了一般,“九月!”


    九月站在木籠裏,也看清了牛一刀,凍得發顫的身子晃的更加厲害了,她忍不住淚流滿麵,目光中充滿了無奈和悲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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