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鶯也隻是納悶了一會, 並沒有多想什麽, 轉身往前頭去了。


    而那邊的林荷卻沒有走遠,隻是躲在暗處偷看,見翠鶯離開了, 就又摸回趙家院子後頭,張著腦袋打量王泥匠他們做活。


    看了一會, 已經確定做得是泥匠的活,林荷眼珠子轉了轉, 裝作不經意路過的樣子, 笑著喚王泥匠他們,“兩位師傅,做活啊。”


    王泥匠和大力扭頭往後瞧了眼, 見並不是認識之人, 王泥匠就隨口應了聲,“是啊。”之後就沒再理會, 繼續幹手裏的活。


    林荷卻還是繼續笑著道:“這是起屋子吧。”


    王泥匠他們這下是頭也沒回, 林荷也不以為意,仍舊聊天般,笑道:“我有個妹子,家裏也想起間新屋子,這些天正找泥匠呢, 剛巧我打這邊路過,見著兩位師傅,就想打聽打聽, 可有空接活。”


    林荷這麽說了,王泥匠才算是有了同她搭話的興致,停下手裏的活,笑道:“如今這活我剛接,隻怕沒個把月好不了,你那妹子家裏急是不急?”


    “這個我得去問一聲才曉得,要是不急的話,過些日子我讓妹子過來尋師傅你,要是急的話,那也沒法子了,隻能另找了。”林荷說得一套套的,和王泥匠拉著近乎。


    “那行,這些日我都在這家做活,來這找我就成。”王泥匠一聽有活介紹,就更加客氣了,放下手上的活,就往林荷那邊走去。


    “噯,我回去跟我那妹子說。”林荷見王泥匠往她這邊走來,就知道時機到了,於是狀似不經意問道:“剛我見有個小娘子站這邊,師傅這是給她起屋子吧。”


    “對,前兩天剛接的,往後給這大妹子和她家男人、娃兒住的。”王泥匠也不疑有他,隨口應了句,正準備再打聽新活的情況,林荷卻是忙聲道:“呦,你看我,耽擱師傅做活呢,我還是不在這添亂了,我回去一定把話帶給我那妹子,那我先走了。”


    林荷說著就扭頭走了,王泥匠想想,又喊著道:“我住孝義村,你那妹子也可以去那打聽我,隻要說王泥匠,沒人不知道的。”


    “噯,曉得了。”林荷遠遠應了一聲,不一會就走遠見不著身影了。王泥匠這才走回去,繼續幹活。


    林荷沿著河邊走,到了趙家門前時,停下腳步,朝不遠處的籬笆院望去,隻看了一眼,嘴裏輕哼了一聲就收回了目光,繼續急步往前走去。


    繞過河邊大榕樹,徑直往林家院子去了,到了門前見院門敞開著,就小跑著進去,往堂上張了張,沒見到娘張氏,就去了東屋,直接推開門,就見到張氏正躺在炕上,手裏捏一把大蒲扇扇著風。


    “娘,我回來了。”林荷喚了一聲,將門關了回去。


    躺著的張氏一見林荷,忙坐了起來,急著招手讓她到炕邊來,還沒等她坐下,著急問道:“怎麽樣?打聽清楚了嗎?”


    “剛去瞧過了,的確在起屋子,我還同做活的泥匠打聽過了,是方翠鶯他們起的屋子,不會錯的。”林荷掏出帕子抹著額上、頸間的汗,嘴裏篤定說道。


    張氏聽了,手拍著炕,恨聲道:“這賤人,我千防萬防,沒想到還是讓她藏了銀子去。”


    林荷見張氏頗有些激動,就接了她手裏的蒲扇,幫她扇起風來,順道給自個也扇幾下,嘴裏道:“娘你可別氣壞了,也不定就是她藏了銀子,這趟我去鎮上找大哥,他不是說了,方翠鶯又同陳家人有來往了,搞不好銀子是陳家人給的呢。”


    “就算這樣,陳家人能白給她嘛,還不是因為大山,陳家人給的可都是大山的賠命錢,怎麽能讓那賤人占了去。”張氏嘴裏嚷著,手啪啪地拍著炕,氣得夠嗆。


    “好了,娘,你在家鬧天鬧地,人家也不曉得,還是省口氣吧。”林荷見張氏越勸到越鬧騰起來,心裏頗有些不耐煩。


    張氏根本不聽,越想越氣,這就爬下炕來,嘴裏嚷道:“不行,我怎麽都得把銀子給拿回來,決不能便宜那賤人。”


    “娘,別傻了,趙家又不是沒人的,兩兄弟往那一杵,還不把你給掀翻了,就你這歲數,還怎麽和人家動手。”林荷忙拉住張氏,她可不想老娘被人打了去。


    林荷這麽一說,張氏到真止了步子,扭頭道:“你這話到提醒了我,就咱們娘倆準要吃虧。”話說著,張氏略想了想,繼續道:“幹脆,明兒讓咱女婿,你們家那口子還有你妹家的全過來,一起去趙家,給我好好鬧他一鬧,非得讓她把銀子吐出來不可。”


    “得了吧,妹夫才不會摻和進來,他那人精得跟猴一樣,沒好處的事,他哪會出力。”林荷說起妹夫李勁就嗤之以鼻,很是不屑。


    張氏當然也知道李勁的脾氣,說好聽了是圓滑,往難聽講的話,就是勢利,確如林荷講得那樣,沒好處是叫不動他幫忙的,可讓她許給好處,她又舍不得,沒法子隻能退一步了,嘴裏說道:“他叫不動,那你家的總能叫來吧。”


    林荷家裏那口子林四郎到是老實人,真要讓他過來,肯定是能叫得動,可林荷想著就算娘得了銀子,往後也不可能留給她,這會家裏誰都不出力,就他們出力,不是很虧,因此也不是很樂意,隻應付道:“那我回去問聲,這些日地裏活多,也不知道他得不得空。”


    張氏心裏正惱著,一見她那樣,火蹭蹭地往上竄,出口就罵了起來,“平日裏蹭吃蹭喝,有啥事都往我這邊跑,揩起油水來,就啥都好,真到指望你們出點力時,就推三推四起來,既然這樣,往後就別再登我這門。”


    林荷見張氏如此,想著真要把娘惹火了,拒她於門外的話,就少了蹭油水的地方,自然是不行的,於是忙賠起笑臉來,嘴裏說著好聽話,“娘你說的啥話,我不幫你還幫誰,你放心,就算四郎再忙明兒我也把他拖來,定不會讓你吃了虧去。”


    這麽說了,張氏才算收了罵聲,林荷忙拉著她坐回炕上,蒲扇扇得可賣力了,“好了,娘不要再氣了,把身子氣壞了可不值當。”


    張氏坐下後可沒歇空下來,心裏還在想著主意,腦子裏轉了幾轉,突然道:“就咱們去估計也難成事,還得去找林氏族長,趙家是外姓人,在這邊沒有祠堂,我就不信,林氏宗祠的族長會幫著外姓人,而不幫咱們姓林的。”


    “這事用不用鬧這麽大,連族長都牽出來。”林荷覺得事兒鬧大了,指定會被人說三道四,她還不想丟臉,被人當笑話看。


    “怕什麽怕,你可是土生土長的林家村人,還怕姓趙和姓方他們這些外姓人,就這麽定了,明兒就去找族長,要是還不行,就去找裏正,我就不信拿不回銀子。”張氏篤定說道。


    林荷見娘已經打定主意,又勸了幾句還是無法打消她的念頭,也就由了她,不再多說。


    張氏娘倆這邊商討著,那邊翠鶯卻是一無所覺,隻見過了晌午後,天就開始陰沉下來,天邊湧起了陰雲,天氣變得尤為悶熱,估計著就快下雷雨了。


    翠鶯走出廚房望了望天色,就急步走去收了曬著的棉被,將板凳、木板都收回去後,就去了東屋,把妞妞喚醒,醒來後給她擦了把臉,將臉上出的薄汗擦掉後,原本還有些蔫頭耷腦的妞妞,這會精神頭回來了,纏著翠鶯跟她玩。


    眼看就快下雨,翠鶯自然沒空陪妞妞玩,哄了她幾句,一把抱起來將她帶去林嬸子家,趙福還同二娃子在一道,翠鶯就把妞妞放他們一起,吩咐了趙福、二娃子照看她,並說了快下雨了,讓他們不要去院子裏玩了。


    把孩子都安置好後,翠鶯返回家裏,去後頭讓王泥匠他們收工,讓他們早些回去,這才轉身去茅草屋裏取了幾件蓑衣和幾頂鬥笠,用麻繩把蓑衣捆了,連同鬥笠一道帶著,出門去地裏了。


    一路走去,天色卻是越來越沉,黑壓壓的好似潑了墨一般,翠鶯忙加緊步子往村外走去。等快到田頭時,遠遠看見趙強、趙壯、葉氏他們已經在收農具了,看來也準備回去了。


    “強子,娘,二弟,要下雨了。”翠鶯高聲喚了起來。


    趙強最先扭回頭來,見到翠鶯正往他們這邊急走來,忙直起腰杆,高聲道:“媳婦,你咋來,天就快下雨,咱們這就回去了。”


    “我來給你們送蓑衣、鬥笠,怕你們淋到雨,要是得了傷寒就糟了。”說話間,翠鶯已經到了趙強他們身邊,忙將手裏的蓑衣、鬥笠放下,動手解起麻繩來。


    翠鶯這邊解著麻繩,趙強、趙壯、葉氏他們很快收好了農具,等翠鶯解開後,一件件遞給他們,鬥笠也一並遞過去。


    接了蓑衣、鬥笠後,幾個人就往回趕了,到了半道上,風呼呼刮得厲害,閃電劈開了唬轂呃谘笞鰨勾蟮撓昕莢蟻呂礎


    趁著雨還沒下大,趙強、趙壯、葉氏都動手穿起了蓑衣,穿好後又帶上鬥笠,可是家裏就隻有這麽三件蓑衣,翠鶯自個卻沒有。


    趙強穿好後,忙招手讓翠鶯過去,掀開蓑衣,讓她鑽進來,翠鶯見蓑衣確實挺大件,就依言鑽了進去,趙強忙伸手摟緊她,帶著她往回去了。


    這場雷雨轟隆隆的下了一夜,到第二天清晨,才算停歇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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