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等等!”阮鯨洛皺著眉頭叫了起來,“我怎麽沒大看得懂曜白大哥寫的這些東西?”


    一旁的小玥也有些發懵:“甘蕪……張婉兒……難不成她們的身份也互換了?”


    小玥若有所思道:“我大概明白了……曜白打聽到的消息至少不會有錯,那麽出了差錯的就隻能是甘蕪她本身了——我想,或許我們應該稱其為張婉兒才對。”


    “沒錯,”海棠附和道,“在確定曜白這邊情報是正確的前提下我們再來推敲‘甘蕪’本身:顯然是她的記憶出了差錯,我想恐怕與無麵女類似,她給自己構造了一個身份,躲在這個身份之下——一直到死。”


    “看這後麵,”海棠手指著那張曜白的紙條的後半部分,這部分描寫了曜白在村裏住下來解決那“達官顯貴”的故事,“‘甘蕪’也沒有記錯,被燒的那家確實是張婉兒一家,而一直與我們接觸,自稱甘蕪的她,她的真實身份才是這個張婉兒。”


    “我想應該是這樣的,張婉兒跟甘蕪是閨中密友,張婉兒家祖上如曜白所說,乃是被發配到此地的官員,張婉兒在夢裏所見到的正是張父與張母,她是這個家的幸存者。一路逃亡至杭州,在路上她不知不覺給自己套換成了甘蕪這個身份,以及一個來到杭州的背景——隻是這個背景,這個原因,著實有些漏洞。不過我們一直以為是她記憶有缺陷所以忽略了這個漏洞而已。”


    阮鯨洛聽著,有些不忍道:“張婉兒好可憐……”


    小玥卻是在一旁微微皺起了眉頭:“那張婉兒到了杭州以後,她所找的那位大伯又是誰呢?”


    “她以甘蕪的身份來到杭州,找的自然也應該是甘蕪的大伯了,”海棠指著那張紙條,“甘蕪確實有一個在杭州的大伯,而她的大伯也確實已經離開杭州了,且不論他離沒離開,就算沒有,麵對自稱甘蕪的張婉兒,他也不一定會相信她的身份,再者說,以甘蕪的身份找本應屬於張婉兒的大伯,又怎麽可能找得到呢?”


    阮鯨洛眨了眨眼:“張婉兒為什麽會知道甘蕪有一個在杭州的大伯……而且為什麽張婉兒會將自己替換成甘蕪而不是其他人呢?”


    “這個問題倒是很簡單,”小玥搶話道,“甘蕪與張婉兒是無話不談的閨中密友,她們相處時聊這些話也是再正常不過。而她將自己的身份替換成甘蕪——畢竟甘蕪是她最好的朋友,所以她將自己的身份替換成甘蕪也不足為奇。”


    “唉……”看完了曜白的紙條,小玥微微歎了一口氣,而一旁的阮鯨洛也是心情十分低落。


    海棠收起紙條站了起來:“所以啊,我說過我沒有告訴你們的這些消息並不是什麽開心的東西。”


    不知何時,大堂外的太陽已經微微西斜,染紅了半片天。帶著豔紅色的稀疏晚霞暖洋洋的掛在天上,夜蟲的叫聲也三三兩兩響了起來。


    小玥把玩起了桌上的鏈子:“那這個東西呢?”


    “這個東西,也從側麵印證了我根據現有情報所做的猜測,”海棠歎了口氣,又緩緩坐了下來,“不知道你們是否還記得甘蕪——應該說是張婉兒——她說過,在她有一次的夢境裏,她父親臨死前,在那根橫梁砸下前,她看到了似乎有銀光一閃,她父親似乎是想從衣裳裏掏出什麽東西……本來我並沒有將這個細節當回事,可直到我看到了曜白的這份情報我才知道,那一閃而過的銀光應該正是一條鏈子,而這鏈子跟張婉兒身上那條正好成對。”


    海棠說著,從小玥手裏拿過鏈子,指著吊墜的葉片:“你們仔細看,這並不是普通的草葉,”海棠用手摸過一瓣葉片上的紋路,“想象一下,如果還有一個一模一樣的吊墜與之合起來,像什麽?”


    “合起來的話,這是……”阮鯨洛若有所思,“四葉草?”


    小玥點了點頭:“原來如此……曜白信中所提到的那鑲嵌在墓碑上看上去有些像草葉的東西應該就是剩下的那個吊墜了吧,不過因為溫度太高,外麵漆著的一層銀融化掉了,也被燒成了黑色,裏麵的銅還未完全燒化,所以它還勉強維持著草葉的樣子。”


    “而四葉草也有著守護和幸福的含義。”


    阮鯨洛接著說道。


    海棠看了看有些萎靡不振的兩人,將吊墜收了起來,他拍了拍手,道:“好了,你們也不要一直這麽低沉了……這件事我們就不用讓小城知道了,她一定又會多想的。”


    “你們說,”阮鯨洛咬著下唇,“如果張婉兒到最後如果知道了自己的真實身份,她還會做出這樣的選擇嗎?”


    海棠搖了搖頭:“我不知道,本來我是想著等她身體恢複再好些了告訴她真相的,可哪知——畢竟一切皆有可能,我當時若是告訴她了,她可能會選擇活下來,但也有可能會更加堅定求死的想法。我們這些事後諸葛亮的人,最不應該的就是去想象那些已經不可能再發生或者挽回的事,小城她就是這樣,所以才陷入了深深地自責裏。我們能做的,隻應該是為已經發生了的事好好收尾,不管是怎樣的結局,我們都必須去接受它。”


    海棠看著眼前感性的兩人,換了個話題道:“黃毅那邊的消息,他們已經大致確定了幕後黑手了,是前任城主留下來的禍患,蘇家的大公子。現在黃毅就等那人露出馬腳然後便有理由去抓捕他了。”


    “張婉兒的內心是很脆弱的,從小在爹娘身邊長大,第一次獨自出遠門就是和爹娘的生離死別……她為了活下去,不得不做出了很多自己從未想象過的決定,她厭惡著那些迫害她的人,厭惡著她周圍的一切,甚至厭惡起了我們這樣懷揣著善意的陌生人。她委托我磨消掉她所厭惡的一切,她認為如果能夠讓她感到厭惡的東西都消失的話,她或許便能好好的生活下去——即便她用封塵記憶的方式保護著自己,可她還是一次又一次的受到了傷害,她一次又一次的忘記過往,可為了保護自己而高高築起的城牆卻也一次又一次的垮塌,最後她終於是厭惡上了自己——所以,她選擇了抹消掉自己,一了百了。”海棠又將話題接了回來。


    世上沒有如果,”小玥歎了一口氣,她似乎是已經想通了,“如果能有如果的話,那麽一切壞事都不會發生,一切被人們用‘麟鳳龜龍’這樣的詞語裝裱起來的偽善者如那蘇家公子也都會早早的原形畢露,一切的惡行都不會出現,不是嗎?”


    “如果能有如果的話……”她低低地呢喃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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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一個故事:【化作青煙】,即將啟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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