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大殿裏的一個側門出來後,她沿著曾經的路線走回了那方庭院,眼前的蓮池和小橋都被大雪覆蓋住了,整個院子都顯得淒冷空寂。


    她停在房門前,推開門後,屋內竟還是她當初臨走時的一派喜慶之色,一切都沒有動過,就連窗戶上貼的“囍”字都沒有撕掉。


    兮和轉遍了整座山殿,就連後山都去過了仍舊空無一人,連幺娘也不知去處。


    她又轉回曾經住過的那間房時,發現門竟然被關上了,但適才她是直接出了門,這門根本不可能是她關的,並且,這方庭院她進來前就注意到是被嚴加看守的,一般人是不能進入的,能隨意出入的隻有玉京子一人。


    她一定要問個明白,為何一直避她不見?


    她推開門,喊道,“玉京子。”


    可房內還如她之前來的那副模樣,沒有任何變化,自然也是空無一人。


    兮和走進去四下轉了一圈,確實沒看到一個人影,可她的直覺告訴她——玉京子就在這裏。


    “玉京子,你為什麽不肯見我?你是生我的氣了嗎?”她對著空蕩蕩的房間說道,“你出來好不好?我有很多話想問你。”


    “玉京子……咳咳……”兮和捂著胸口摸到床邊坐下來,眼角濕濕的,低聲喃喃自語,“為什麽不想見我?為什麽……”


    他不是喜歡黏著自己嗎?


    不是說這一生非她不娶嗎?


    當初怎麽也趕不走為什麽現在卻將她拒之門外?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房中待了多久,等她回過神來時外麵的雪已經停了,她走出院子前回頭又望了一眼,臉上掛著病懨懨的氣色,失落與難過堆在眼底。


    此時,屋內藏起來的兩人從床後繞出來,一頭蒼白的玉京子透過房間的窗戶朝外看去,看著兮和拖著長長的披襟走出院子裏。


    他攥緊了掌心,一滴一滴鮮紅的血從他掌心順著手指滴在地麵上。


    “殿下,你這是何苦呢……”他身後站著的幺娘歎息道。


    玉京子冷聲道,“我不是吩咐你給她拿一件暖和的披襟嗎?你為何擅自拿了件隱身衣給她?”


    幺娘立即跪地請罪,“殿下,是老奴僭越,但老奴知道殿下心裏最想見的就是兮和小姐,我不忍看殿下整日難過才私自做了決定……”


    院子裏已經沒了人影,玉京子仍舊望著兮和剛剛走出去的方向,良久,才道,“罷了,就算你不助她進來,她想方設法也會進來的,就讓她死了心也好。”


    “殿下,你就見見她吧,剛剛兮和小姐為了你有多麽難過你應該都看到了。”


    又是一陣沉默過後,玉京子道,“幺娘,再隨我去一個地方。”


    ……


    大漠中的雪剛停了沒多久又開始吹起了漫天飛雪,空氣凜冽,寒風肆意,越往前走雪似乎下得越大,鵝毛大的雪花刮在兮和臉上,一陣刺痛。


    她仰起臉望向天空,天空跟她腳下的大地一樣都是白茫茫一片,天空昏沉沉的,數不清的雪花飄散下來,砸在她的臉頰上,眼睛裏,嘴唇上,冰冰涼涼,好壓抑也好麻木快活。


    大雪覆蓋了盤蛇山一帶,本來就空曠難辨的荒土上如今她更找不到方向。


    她漫無目的的在雪地裏前行,腳下的雪被她踩得吱吱作響,想見的人不願見她,如今法術難行她哪裏也去不了,隻能幹等雪姑來找她了。


    走了一陣,肆虐的暴風雪中她突然看見了一團若隱若現的東西,她磕磕絆絆得又往前走了一段路後,才看清那團黑乎乎的東西竟是幾座半圓帳篷,帳外都裹著一層厚厚的牛皮阻絕了雪水滲入。


    她在雪地裏亂走了一圈竟然不知不覺地走到了逆沙村,此時風雪太大,她的身體尚未恢複不說,耗了所有法力後又在雪地裏吹了好長時間,就算是鐵打的身子也撐不住了,她正好可以去村子裏躲一下風雪。


    已經到了傍晚,又是大雪天氣,兮和走進逆沙村時幾乎每家每戶都拉上了門簾,她又往前走了走看能不能遇到還沒關門的人家暫借一下。


    令她好奇的是幾乎每家每戶的圍欄上都係著一根紅布條,上次她來的時候並未注意到有這條紅布。


    紅布條在一片蒼白的雪地中格外顯眼,有的人家大抵早就係上去的,那欄上的紅布條已經被雪花覆蓋,隻露出點點紅色,不過,在這肆虐的暴風雪中竟然沒有一個掉下來的,由此可見係得牢固。


    走了沒幾步,她忽然聽到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


    “幺娘,今晚的雪下得好像比昨日還要大,我們還是先回屋裏吧……”


    她慢慢轉過身,看著不遠處男人的側影。


    他確實如雪姑所說,一頭白發幾乎與雪色融為一體,身上同樣披著白色的狐裘大衣,此時正抬頭看向灰蒙蒙的天空,沒了平日裏的嬉笑,看起來顯得憂傷。


    他身旁的幺娘看見了她,但玉京子還沒注意到她的靠近。


    幺娘見她走來,剛想向她行禮時被兮和阻止了,幺娘朝她欣慰地笑了笑後便識趣地退下了。


    “走吧,幺娘。”他收回視線,剛轉身就猝不及防地撞上了兮和頗為驚訝與心酸的眼神。


    他的眼裏也是一驚,嘴巴張了張卻沒有發出聲音。


    “你的頭發……真的都白了。”兮和的聲音很小。


    一時之間,她的腦子裏一片空白,眼睛有些酸脹,眼淚控製不住地的往下落。


    玉京子眸子一動,想替她擦去眼淚的手猶豫片刻後,還是收了回來。


    他又恢複以往的嬉笑樣,調侃道,“姐姐,你此時不應該在天宮養傷嗎?怎麽突然有時間來這盤蛇山了?莫不是想我了特意來看我的?”


    “嗯,就是特意來看你的。”兮和沒有否認。


    她問道,“我去盤蛇山找你,那些小妖說你不想見我,你為什麽不想見我?”


    “許是那些小妖聽錯了吧。”他試圖敷衍過去。


    “你的頭發……雪姑跟我說……”


    玉京子瞧見兮和懂得通白的小臉,說話間也是繃著牙齒,不禁蹙起眉頭,沒等兮和的話問出口就被他打斷,“姐姐,外麵風寒雪大,有什麽事我們還是先進屋說吧。”


    進了屋中,兮和與他麵對麵盤腿坐了下來,茶桌之下擺著一盆燒得正旺的炭火。


    玉京子伸手將炭盆往她腿間推了推,她僵硬的身子瞬間化寒為暖,頓時身上像是泡在熱水之中,熱意上湧,遍及全身。


    玉京子細心的為她沏了杯熱奶,遞到她手中,“姐姐,先喝些奶乳暖暖身。”


    兮和接過杯子,捧在手心裏暖手,她繼續追問道,“玉京子,雪姑跟我說的話都是真的嗎?”


    他垂眸不語。


    “你真的用畢生修為換了玄度的化怨水才救了我?”她問。


    見她難過自責,他故作輕鬆,笑道,“姐姐,你這是被我感動了嗎?”


    兮和握緊了手裏的茶盞,沉吟片刻,看著他恍神一笑,像是自言自語道,“看來是真的了……”


    “你為什麽這麽傻?我值得你為我這麽做嗎?你知不知道你沒了畢生修為就等於沒了命啊?”


    他淡淡一笑,“姐姐,我之前就跟你說過了,我願為你做任何事,哪怕是搭上我的性命,若這世上沒了你,我的存在也毫無意義。”


    “就因為千年前我在驪山救了你一命嗎?”


    他有些意外地眨了眨眼,“姐姐,你記得?”


    她低下頭笑了笑,回道,“我是記得這件事,但是在你與山……魔尊談話的時候我才想起來的。”


    “你都聽到了?”


    兮和點點頭,解釋道,“姬蓮雖然占據了我的身體,但是我的意識是清醒的,你們說的話和這之間發生的所有事情我都知道。”


    “原來如此。”


    兮和從他嘴裏得到明確的答案後如坐針氈,撂下杯子就朝外麵走,邊走邊急道,“我絕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你死的,我師父肯定有辦法,我現在就回去找我師父,求她救你。”


    她剛撩起門簾時,玉京子在她身後道,“姐姐,你的身體還沒恢複,別再白費力氣了,仙尊若真得能幫我的話早就幫了。”


    她不死心道,“就算我師傅不行還有帝俊,帝俊那麽厲害肯定能救你的,我去求他。”


    他站起身,朝她身後走來。


    本想從身後抱住她卻還是放下了手,他輕聲說道,“姐姐,我不願見你就是怕你知道了後會傷心自責,既然你現在都已經知道了,能不能留下來陪陪我?我這幾日尤其的思念姐姐。”


    風雪吹麵而來,兮和鬆了手,她微垂著腦袋,身子有些發抖,玉京子同樣忍著難過之意,露出淡淡笑顏,“姐姐,可好?”


    兮和抹掉臉上的淚,轉過身,揚起臉盡量笑著看著他,帶著濃濃的鼻音回他,“好。”


    夜晚降臨,塞外寒風呼嘯,大雪瓢潑,兮和站在帳外時注意到對麵的圍欄上也係了一個紅布條,但自己的院門上並沒有係。


    恰好玉京子端著剛做好的奶心糕從廚房裏走出來,見她站在風雪裏挨凍,忙催她進屋。


    兩人進了屋之後,玉京子將盤子放到她跟前,笑著說道,“姐姐,這奶心糕剛出鍋,你趕緊嚐嚐,趁熱吃才是最好吃的。”


    兮和剛想用手去拿,玉京子不知從何處變出一雙筷子遞給她,“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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