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因為事情都有了結局,緊繃的心弦終於有所放鬆,病痛即刻隨之而來。


    前天溫度上升了10度,感覺很熱。出去辦事換下羽絨服,二件羊毛衫外隻套了件短呢大衣。


    晚上開始頭痛鼻塞,流清鼻涕,頸椎也開始酸痛。不禁想起前二天杭州侄媳婦的話:


    “姑姑,不能再這樣思念姑父了,這樣下去健康會出問題的……”


    非常時期,為了保險起見,我取消了每周五去女兒處度雙休日的行程。


    吃了二天家裏以前配置的感冒藥,頭痛有所緩解,但清鼻涕依然流個不停。


    為了對別人和自己負責,我決定去附近的社區衛生服務中心去就診。


    看我急著用手機翻閱健康碼,門衛笑著說:


    “別著急,你隻要將醫保卡給我就行”。


    隻見他嫻熟地將醫保卡在新添置的機器上一照,神了,健康碼立即在屏幕上顯現出來。


    “哇,這可快多了”!


    我驚喜地叫了起來。


    走進熟悉的大廳掛完號,護士小姐指引我上三樓就診。我很奇怪:


    “全科不是一直在一樓嗎”?


    “哦,現在搬到三樓了”……


    到了三樓,我還以為走錯了。新安裝的叫號屏幕在滾動號碼,病人井然有序地坐著等叫號。


    似曾熟悉的格局,我感覺走進了大醫院。


    今天是周六,熟悉的女醫生不在,給我看病的是姓陳的男醫生。


    陳醫生聽了我的敘述,趕緊開了檢驗單,讓我去做血常規檢查。


    化驗結果出來了,沒有異常。陳醫生寬慰我:


    “別緊張,隻是感冒,你是不是有鼻炎”?


    我真服了,這二年我確實有輕微的過敏性鼻炎。


    因為要照顧先生,近二年我都在附近的社區衛生中心就診。


    社區衛生中心的全科醫生不僅醫術好,而且待人親切,沒有架子。


    上次我腹痛,尿液顏色深,女醫生檢驗之前就懷疑我尿出血,檢驗結果確實如此。


    先生去世前,我為先生去檢驗糞便,檢驗員一看糞便的顏色就說:


    “十有八九是上消化道隱血”,


    結果被她說中了。


    這些親身經曆顛覆了我以前對社區衛生中心的偏見。


    國家投入大量資金不就是為了便捷老百姓的就醫問題麽!


    回想有一次與先生在一家大醫院就診時,專家當著我們的麵在電話裏詢問:


    “我的高級專家門診什麽時候開始?……”


    專家的優越感像一道難以逾越的籬笆隔在中間,我們看病說話得小心翼翼,唯恐說出不該說的話。


    先生手術三個月後離世已有半年,一直有短信聯係的專家沒有一字半句的詢問關心。


    也許先生的死是意料之中,或者是已經見多不怪。


    更令我傷心的是,與先生一起在重離子醫院治療的鄰床病友付先生依然健在,而且重返工作崗位。


    付先生出院後告訴我先生,當時的甲胎蛋白指標3600,而我先生出院後隻有69。


    我先生在經曆了多次後續手術後,甲胎蛋白飆升到三萬多。強烈的求生欲望,令先生亂了方寸。


    也許是天意,偏偏遇上新冠疫情,令先生沒有及時住進病房。我隻能眼巴巴的看著先生焦灼、倍受折磨……


    先生身體裏才放入不久的粒子隨著火化灰飛煙滅,但某些專家的冷漠在我的腦海裏恐怕一輩子揮之不去。


    相比之下,社區衛生中心的醫生接地氣多了。


    想著想著,我不由脫口而出:


    “陳醫生,這裏越來越規範了”。


    陳醫生戴著口罩,但眼睛裏透出笑意:


    “你覺得這樣好嗎”?


    “當然好,以後我們都不用走很遠的路去看病了”。


    排除了新冠感染,回家的路上,我的步履輕鬆了許多。


    ……律師發來了要我注意接收法院的調解書,我走到先生的相片前,淚水模糊了雙眼:


    “老公,你知道嗎?所有的問題已經有了較滿意的結果。車與車牌我會按照你的心願贈予女兒,老婆盡力了噢”……


    我答應親友們不會再哭,但還是忍不住哭出聲來。


    回想起先生因為怕粒子輻射影響我的健康,硬是忍著與我保持一定的距離。


    如果我知道先生要走,我會讓他吻個夠:如果我知道先生要走,我會多唱幾段越劇讓他發到群裏:如果……


    可是,先生突然吐血身亡,都來不及與愛妻告別,他隻是一遍遍撫摸我的手,一想起來,我的心碎了……


    因為愛,我們並肩同行抗病魔;因為愛,我們學會了彼此包容、珍惜;因為愛,我情不自禁地懷念先生。


    冬至,我將對先生的愛和思念寫進了詩歌:


    冬至情詩—思念


    作者/恬靜


    思念的翅膀


    變成繽紛絢麗的花簇


    呢喃的絮語


    默默滲透墓旁的泥土


    思念是隆冬的陽光


    輕柔鋪展溫暖常駐


    我在墓地翹首等待


    等待天空即將雪花飛舞


    雪花歎息愛人的分離


    伸手拂去我眼角的淚珠


    我要用消瘦的文字


    撰寫一本思念夫君的書


    思念的影子


    拖成修長幽靜的小路


    潔白的菊花


    靜靜依偎墓旁的小樹


    寫於2020.冬至


    如果再婚的愛情更令人感動,那是因為彼此付出了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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