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撲朔迷離


    月娥眉語音清麗莫名,裴旻聽得怔怔入神,一抬頭,見月娥眉正看著自己,他不好意思地微微一笑,道:“那日正聽得月姑娘琴聲,不期然循聲而至,不曾想遭遇那些黑衣人,情急之下,莽撞出手,大意失荊州,反被黑衣人所傷,在下慚愧之至!”


    公孫大娘在一旁擺擺手,說:“勝敗乃兵家常事,裴兄弟也不必掛懷。單是這份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之義,已是極為難得。若非裴兄弟果斷出手,驚動管家與空見大師前來,月妹子的寶琴定已失竊,其餘後果更加難料。再說,這些黑衣人如此不擇手段,狡猾非常,也確實是難以對付。”


    裴旻聽得公孫大娘安慰之言,稍顯心安,道:“對方底細不明,此次雖然僥幸識破他們的陰謀,讓他們沒有得逞,但我估計這些人不會就此善罷甘休。下次如若相遇,當可小心行事。”


    公孫大娘道:“你養傷這幾日,我和月妹子放不下心,未曾離開,但我的管家和空見大師相約聯袂而去,想是他們亦不甘心那黑衣頭人逃走,於是便一起追尋黑衣人蹤跡去了,稍後定會有所收獲。”


    她言辭之中,對裴旻亦是關懷備至。


    裴旻與二女漸至熟稔,他不由自主的再次提起了鳳儀台之事,問道:“聽聞公孫姐姐乃豫州人氏?”


    公孫大娘應聲道:“正是,裴兄弟何以得知?”


    裴旻麵露微笑,道:“鳳翔府上元佳節,鳳儀台舞魁大賽,在下聽禮儀官所言姐姐來曆,便一直不曾忘卻。”


    公孫大娘道:“我家正是世居河南道豫州,隻是,我已經好久都沒有回家去了。”


    裴旻歎道:“提起豫州,倒使我想起一位先賢來。”


    “哦,豫州何人?說來聽聽。”


    “三國蜀皇帝劉備,劉豫州。”


    公孫大娘不動聲色道:“裴兄弟何以突然提起這位古人?”


    裴旻正色道:“我父親從小教我詩書,我從書裏得知劉豫州之生平,他是我平生最仰慕的人之一,他姓劉名備,本一介布衣,雖然沒有真正做過一天豫州牧,世人卻稱其為劉豫州,他為人禮賢下士,胸懷天下,以民為本,以信義贏天下,劉關張桃園結義,感天動地,後得諸葛孔明等文臣武將輔佐,終於成就一代帝業,千古留名。如能報效此等賢能之主,幸也!追古思今,不勝感概。”


    此言說得公孫大娘頻頻點頭,說:“提起劉豫州,世人無不敬服。然世有千裏馬,而伯樂不常有。話說回來,我與這劉皇叔還有幾分淵源,我所習練之劍法,便是源於劉氏雙股劍,隻是,我如今身邊隻有一柄鳳儀劍,不能盡展雙劍技藝,如有機緣,我一旦擁有雙劍,便能舞出傾城之劍法。我也企盼當今明皇聖上為聖明之君,我等江湖兒女,挾技而行,並非苟圖衣食,隻望一展才華,為國家,為百姓做一點事,足矣!”


    裴旻抬眼望去,眼前的女子真是巾幗不讓須眉之人,他對她心中敬佩之情油然而生。


    一個是柔情豔麗,一個是英姿颯爽,裴旻與二女似久別重逢的老友,相談盛歡。


    隨後的幾日裏,在空朗、公孫大娘、月娥眉三人的悉心照料下,裴旻傷勢逐漸痊愈。


    這一日午後,裴旻正在女媧池邊的八角亭中聽著月娥眉撫琴,月娥眉此時彈的並非玄心訣,而是一些諸如《南飛雁》、《長歌行》、《陌上桑》、《江南》等漢代樂府的尋常曲子,這些曲子的曲調柔婉動聽,纏綿悱惻,與午後之暖陽仿佛自然相融。


    裴旻一邊靜聽,一邊正怔怔地看著月娥眉的臉龐出神。


    空朗笑嘻嘻地跑過來:“裴大哥,月姐姐,大師兄和管家回來了!”說罷,他拉著兩人向外走去。


    這些時日,空朗已經和這兩位混得極熟,天真浪漫的他也博得了裴旻和月娥眉的喜歡。


    在一所偏殿之中,空見和公孫管家正在喝著杯裏的清茶,公孫大娘亦早已到場,見裴旻與月娥眉二人進來,空見是此地之主,他急忙起身相迎。


    互相見禮之後,幾人圍坐在室內蒲團之上。


    裴旻向空見和公孫管家行禮致意,答謝他們的相救之情。


    隻見空見大師生得濃眉大眼,端坐蒲團上,如一尊巨大的銅鍾,又如一座巍巍鐵塔,他大手一揮,豪爽地說道:“施主哪裏的話,相見即是有緣,舉手之勞,何足掛齒。”


    公孫管家接口道:“公子不必過謙,老朽對月姑娘護衛不周,險些讓奸人所乘,您才是我們應當感謝之人。”


    他隨即以目示月娥眉,月娥眉微微點頭,笑而不語。


    空見道:“這黑衣人也真是詭計多端,自從借煙幕逃走之後,竟不留一絲線索,可謂老謀深算之人。我以為他會就此蟄伏,鳳翔府會安寧一陣子,沒想到此人如此膽大包天!”


    原來,就在裴旻養傷的這些時日,鳳翔府又有富戶家中失竊。


    這次丟失寶物的是和金不昧家財不相上下的楚天闊,此人家住鳳翔府城外,楚府占地極廣,楚天闊花費重金聘請的家丁和護衛也非常之多,其中不乏像鐵掌銀刀高飛遠一樣的江湖經驗豐富的老一輩武林高手,守衛不可謂不森嚴,一般的綠林好漢絕不敢打他家的主意。


    沒想到,他家中收藏的寶物中,有一件最為珍貴的“火龍明珠”在眾目睽睽之下卻不翼而飛了。


    據傳言,楚天闊本就是以古玩生意起家,經過多年張羅收集,藏在楚府中的珍寶不計其數,楚天闊在府中專門建有極為隱秘的藏寶閣,將所有寶貝收納其中,其中尤以火龍明珠最為珍貴,是楚府的鎮宅之寶。


    這火龍明珠據說有雞蛋般大小,此珠在晚上能發出熠熠生輝的光芒,是不可多得的夜明珠的一種,僅從夜明珠的角度來看,這麽大個兒的,已經是稀世珍寶,而更為奇特的是,這枚夜明珠能吸附揮發空中的水汽,保持屋子幹燥,故而得名“火龍明珠”,這樣的奇特之珠,可遇而不可求,是真正的無價之寶。


    空見與公孫管家正是聽聞此消息,才下山一探究竟,重重守衛的藏寶閣竟然失竊,此時楚府已經被鬧得是雞犬不寧。


    公孫管家和空見和尚在楚府逗留了兩三日,不曾想也是空手而回,隻知道楚府事發之時,府中許多值班守衛無故紛紛倒地,看情形是中了迷香,似乎又是那黑衣頭人所為。


    整個事件越來越撲朔迷離,仿佛陷入了山重水複之中。


    公孫管家歎道:“這黑衣領頭人我們始終沒有見著其真麵目,這兩件大案估計也是此人的‘傑作’。他四處犯案,天網恢恢疏而不漏,隻要是人為,總會留下一些蛛絲馬跡。不過這幾日我也苦苦思索,思來想去,腦海裏曾浮現一人,使我深表懷疑!”


    眾人立即被他的話吸引,還是空見較為著急,道:“既然有可疑之人,公孫管家何不快快說出,讓我等參詳參詳?”


    “說來我也曾見過此人之麵。”公孫管家緩緩道,“那日,我與二位小姐在鳳翔府城外茶攤休息之際,有一群人恰巧也來那個茶攤打尖,這群人足有七八人之多,其中領頭之人,頗為可疑。此人五旬上下,頭頂留著些許花發,頜下一縷山羊胡,他眼光左顧右盼,迷離閃動,似乎是一名慣犯。離開之際,他似曾有意無意間瞥見月小姐所攜鳳儀寶琴,但未露聲色。當時我也不以為意,現在細想之,恐怕那時這鳳儀琴便被此人盯上了。”


    想這公孫管家江湖閱曆何等豐富,凡經曆大風大浪之人,每至一處,首要即是觀察周遭環境,留心進口退路,人員車馬位置,以防不測,如遇變故,方可隨機應變。


    當日那七八人本有些惹人注目,但卻紀律嚴明,行動如風,口不出言,不招搖過市,故而竟被忽略。


    公孫大娘道:“若是此人奪取寶琴,那可真是臨時起意,然則這群人來到鳳翔府,幸許還有更大的陰謀!”


    裴旻接口道:“不錯,鳳儀樓中出現的黑衣人十有八九便是此人,我一劍雖未傷得了他,但卻削下了他蒙著的黑巾,此人臉型消瘦,賊眉鼠眼,尤其是那頭發與眾不同,與公孫管家所說的那人不謀而合,那黑衣人頭頂也是有左中右三束白發!此人城府如此之深,再加之善用迷香,身上似乎還有護體之物,不懼刀劍,我等更要小心應付才好。”


    空見一改豪邁之色,臉色也漸漸凝重,道:“要想不為人所製,須得知己知彼,我等閑暇之餘,還需勤練武功,並多方打探消息,做好準備,以策萬全為上。”


    公孫管家沉吟片刻,道:“依我看來,此人拳腳功夫與我等不過旗鼓相當,最厲害的是他神出鬼沒,又善用迷香與毒霧,出手誌在必得,所以,我們先要嚴加防範。這裏有我行走江湖的解毒丹,分與你們,關鍵時刻,幸許有用。”


    說完,公孫管家從胸前摸出一個小布包,從裏麵掏出幾個小瓷瓶分與眾人。


    裴旻打開一聞,一股惡臭撲鼻而來,他趕緊把瓶塞掩上。


    公孫管家嗬嗬笑道:“這個小瓶中的藥丸是我用幾種臭蟲混合煉製,雖然奇臭無比,但關鍵時刻用來解迷香這種下三濫手段卻是百試百靈。”


    空見大師把小瓶納入懷中,接著道:“這黑衣人除了迷香厲害,還有身上的護體之物,我們不得不防。我想,如要破他身上防具,需得先破其守勢,攻其要害。”


    他轉而盯著裴旻道:“從倒地的黑衣人劍傷來看,裴少俠劍法極快,本可勝過此人,隻是需先取守勢,待其力盡,然後破之。”


    此言與裴旻這幾日思考破敵之策暗合,幾人在屋內商談半天,才各自散去。


    正是:


    江湖多風雨,驚雷平地起。


    撲朔又迷離,整裝待時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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