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大娘一上來便用“嫦娥奔月”欺近身去,再用“宓妃淩波”繞身攻擊,這兩招著實令殊不赦一時心驚膽戰,險些大意失荊州。


    但殊不赦何許人也?他為人世故、久經戰陣、筆法老練,公孫大娘的劍法他雖然見所未見,但他也迅速的看出這劍法淩厲有之、變化多端、技法高明,但勁道稍遜,力量不足。


    如此一來,殊不赦便運筆一一將來劍化解。


    有裴旻與公孫管家等掠陣,公孫大娘也是不慌不忙,她橫劍一式“弄玉吹簫”,雙劍一上一下,擋住殊不赦雙筆,然後後退數步,借此拉開與殊不赦的距離,隻因長劍如被雙筆近身,便難免縛手縛腳。


    緊接著,公孫大娘一式“西子捧心”,左劍斜斜指地,右手一劍遙遙向殊不赦心口刺去,這一式劍招與裴家“刺劍”有異曲同工之妙,但公孫大娘使出,又別有一番輕靈飄逸的滋味,但勁力較之裴旻用劍便多有不足,且她劍上並無強勁劍氣,因此不能洞穿敵人心脈。


    殊不赦雙筆一錯,左筆將刺向心口的長劍蕩開,右筆作“畫龍點睛”式,反向公孫大娘左眼點去!


    還好公孫大娘早已想好後招,她身子一矮,躲過殊不赦右筆,同時盤身下坐成右歇步,嬌軀向右後反轉微斜,掌中雙劍借轉身而反揮,兩劍斜斜向殊不赦小腹反撩過去!


    好一招“貂蟬拜月”,不但閃過了對手的攻擊,還借勢還了一招。


    殊不赦一驚,眼力餘光瞥見劍光一閃,冰冷的劍鋒已感寒意侵體,他急使救命絕招“下筆千言”,將兩筆向下不停揮落,這密不透風的招式力圖封住雙劍,使自己先立於不敗,雖好比瞎子摸象,也算殊不赦運氣,居然雙劍被他擋住。


    但公孫大娘一招使畢,早已起身,雙劍如密集的鼓點一般一下子灑出了十來劍!


    剛才的“貂蟬拜月”是反敗為勝,讓對手突然身陷險境,而這一式“婦好擊鼓”卻是取“快”字與“密”字訣,這一下又逼得殊不赦不停的朝身前揮筆抵擋,以此護住周身要害。


    這一氣嗬成的兩招讓殊不赦鬧了個手忙腳亂,而公孫大娘婦好擊鼓的十餘劍一旦使完,便倒持雙劍,如閑庭信步一般,已飄退數步,離開了殊不赦七八步之遠。


    殊不赦卻為防著公孫大娘還有後招,雙筆還在自己的眼前不停揮動,直到發現眼前沒有了對手的蹤影時才停下手來,卻見公孫大娘在不遠處笑盈盈的看著自己……


    殊不赦剛才為了抵擋“婦好擊鼓”這已劍招,雙筆一頓狂舞,連對手遠離了都不知道,真是大煞風景。


    殊不赦老臉有些掛不住了:他身為大理寺少卿,當朝正四品官職,又是華山鐵筆門第一高手,在朝廷和江湖上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對方不過是二十來歲的女子,動起手來竟讓自己縛手縛腳,顏麵盡失,他自覺有些丟人現眼,內心漸漸的惱怒起來,他決定給公孫大娘一些顏色看看。


    按理說,殊不赦陰陽判官筆的點穴功夫天下無出其右,再加之他獨特的內功和身經百戰的閱曆,公孫大娘的武功萬萬不是他的對手。


    但公孫大娘一上來便是使出極高明的劍法,這劍法是殊不赦前所未見的、世所罕有的,每一式劍法飄逸中帶著淩厲的殺招,殊不赦被絕美劍姿一時迷惑,方才吃了暗虧,此時他一時受挫,頓時冷靜下來!


    隻見殊不赦將雙筆交叉置於胸前,後背微曲,瞪圓雙眼,喉頭不停滾動,兩腮不停鼓動,顯是在蓄積一種古怪內功,要爆出大招以挽回顏麵。


    而裴旻卻一直謹慎觀察對戰的情形,見公孫大娘似乎有些輕敵,他略覺欠妥,便加倍提高警覺,隨時準備對公孫大娘施與援手。


    果不其然,殊不赦驀地怪眼一翻,嘴裏發出一聲怪叫,直驚得地上塵土飛揚,周遭長草狂搖!


    與此同時,殊不赦已衝了過來,他疾衝了三四步之後,雙腳一曲一蹬,人已飛天而起!


    殊不赦人在空中,使出一式判官筆的絕招“神來之筆”,陡然朝公孫大娘虛點過來,這一筆將公孫大娘百會穴籠罩在筆影之中!


    百會穴乃人之頭頂大穴,是人體全身各經脈會聚之處,所謂百脈之會、貫達全身、通達陰陽,因此,此穴最是全身緊要,又因處於六陽之頂,最難施與防守。


    好個公孫大娘,麵對如此霸氣的一筆,她毫無懼色,左劍仍然反持以做防守,右手手腕一轉,劍柄像黏在她玉掌中一般變為正握,她身軀微側,右劍猛地朝來筆斜斜勁劈而下,此招猶如歸心似箭的女子一般奔放,正是一式“文姬歸漢”!


    一聲金鐵交鳴之聲,公孫蹬蹬蹬連退數步,她雙腿一軟,單膝跪地,左劍插地,右劍低垂,且感到右手虎口巨疼。


    月娥眉的琴聲也戛然而止,她雖未直接與敵人比鬥,但她也額頭汗誰涔涔而下,仿佛同樣經曆了一場大戰一般。


    而殊不赦卻穩穩地站在那裏,將雙筆握在手中,不動如鬆。


    這一招之下,兩相比較,高下已判。


    公孫這一劍端地厲害,劍刃準確無比的擊中了殊不赦判官筆,但那判官筆玄鐵所製,非尋常兵器,再加之殊不赦內功比公孫強了數倍,這一招“神來之筆”聚集了無比強勁的功力,如此硬碰硬,公孫大娘自然落了下風。


    殊不赦冷笑道:“你這女子,功夫倒也不賴,我不追擊於你,隻要爾等乖乖束手就縛,免得我再動手。”


    裴旻見勢不妙,早已擋在公孫大娘身前,以防殊不赦再猛下殺手,一邊喝道:“且慢,容小子再來領教閣下高招!”


    殊不赦狂笑道:“很好,很好,雨林居一戰,我已看出你劍法不錯,不過,江湖上何時有了你這樣一個劍術高手,我竟然不知,你既然要和我交手,敢不敢告訴我,你是誰!”


    裴旻劍眉一揚,道:“有何不敢!在下裴旻!”


    “哦?裴旻?”殊不赦環眼一睜,道,“你這名字,我倒有所耳聞。傳聞最近有一少年劍客,穿一襲天藍長衫,手中一柄普通青鋼劍,十分厲害,他曾讓江湖上赫赫有名的花麵狐折戟,也讓甲骨龜君於輕鴻慘敗的,便是你?”


    裴旻點頭道:“正是在下。”


    殊不赦道:“既如此,老夫就再給你一次機會,你如能三招逼我使出兵器,我便算是輸了,今日便暫且放過爾等,如何?”


    殊不赦如此托大,正合裴旻心意,裴旻心想:今日帶著張旭和鐵山,要從這裏過去,恐怕十分困難,此人筆法精煉,內力渾厚,要勝他殊為不易。還好前日晚上學了些鍾馗錐法,我何不以此錐法化為劍法,冒險一試,殊不赦既然害怕鍾馗錐,我以劍代錐,或能解今日之危。


    主意既定,裴旻便道:“那好,咱們一言為定,裴某若勝,殊少卿讓開道路,我帶張旭和鐵山回刑部,讓刑部、大理寺、禦史台三司會審,裴某若敗,甘願受縛。”


    裴旻說此話,其實另有主意,眼前的殊不赦雖是大理寺少卿,但他必定與葉知秋案關係重重,如若讓張旭和鐵山落到他的手上,此事恐怕就會永不能翻案了,如今,即使自己戰敗,那時,自己也可拚得一死,拖住殊不赦,諒那些綠衣人多大本事,也不能困住裴鼎、古通今、公孫大娘、公孫管家等好手,那時他們殺退綠衣人,再脫困而去,當屬不難。


    裴某仍是客客氣氣的抱劍作禮,顯出一派大家風範,也算是示意殊不赦,自己要動手了。


    殊不赦雖有些托大,但真正臨敵之時,他卻頓時收起狂妄之態,斂聲屏氣,左手左足在前,右手右足在後,側身以三體迎敵式站立,對對手保持足夠的警惕,這也是他身經百戰的過人之處。


    裴旻右手抽劍在手,左手任劍鞘落地,左手順勢並攏中食二指捏了個劍訣,暗暗將真力運至右臂,右手長劍挽了個劍花,心念一動,長劍已然出手,這一劍裴旻用盡平生功力,朝殊不赦眉心一劍刺去。


    殊不赦大駭,猛然驚呼出聲:“鍾馗錐!”


    他對鍾馗錐又怕又恨,早已忘記與裴旻約定三招的前言,他雙筆一錯,慌亂中也不忘招架,他一擋開來劍,便怒喝道:“你怎麽也習得這鍾馗錐法!”


    裴旻道:“劍既是錐,錐既是劍,隻這一招就是你的克星,別說讓我三招,你就是一招也沒有讓,你已經輸了!”


    其實裴旻這一劍模仿鍾馗錐法中的“針尖麥芒”,形上倒有三成相似,其實尚無鍾馗錐法那樣厲害,隻不過殊不赦多年來一直忌憚鍾馗錐,見之便如見夢魘中的惡魔,故而內心頓時心生怯意。


    殊不赦狡辯道:“我讓你三招劍法,可不是讓你三招錐法,剛才說的話自然不算,你等納命來吧。”


    殊不赦是何等樣人?他追名逐利,狡猾無比,此時見情勢於己不利,哪裏還管什麽江湖規矩,他手一招,那兩排綠衣人頓時會意,紛紛抽出兵刃逼了上來!


    古通今、裴鼎、公孫大娘、公孫管家也紛紛將兵器持在手中迎了上來,雙方頓時混戰在一起。


    剛交手不久,突然,殊不赦口裏發出一聲清脆的呼哨,除了被打倒在地的綠衣人外,其餘綠衣人一下子走得幹幹淨淨,殊不赦更是一溜煙沒影兒了。


    裴旻正不知就裏,古通今一拍額頭,道:“糟了,鐵山呢?”


    鐵筆門秘辛,好戲連台上演。


    正是:


    公孫舞劍最傾城,千古青史留芳名。


    如今遙望天上星,不見佳人之清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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