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陸離走到裴旻藏身的林子旁之時,突然,“嗤”的一聲,一枚石子打在裴旻藏身之處的一棵樹幹之上,發出“咚”的一聲脆響,在這靜謐的夜晚,這一聲響如此清楚,如此明白。


    裴旻抬眼環視,隻見林中不遠處的另一端,有一條淡黃的人影在嘻嘻低笑聲中已一溜煙的飛身離去,看那身段與身法,恍然便是那曾在璧山鎮誘惑裴旻的黃衣女郎。


    那黃衣女明知裴旻在旁窺探,先前卻不叫破,直到裴旻看夠了,陸離來到裴旻不遠處之時,此時方才彈石打樹,讓裴旻露出行藏,好讓陸離怪罪於他。


    陸離同時也聽到了彈石示警,往日她也常到月亮湖中沐浴,因為從來沒有外人來此,她也從來沒有考慮過有人會來窺探,然而今天卻被別人看了個正著,剛才自己少女身體的每一個部位一定被看光了,陸離驚羞交加,怒喝道:“是誰躲在那裏?”


    她身形掠動,手中七彩鞭已朝發出聲音的地方卷了過來。


    裴旻隻得現身,他本無意偷看,但他的的確確已經看到了一切,他內心不安,站在那裏不躲不閃,那七彩如意鞭說到便到,隻聽“啪”的一聲,彩鞭正抽中裴旻麵頰,裴旻的臉上頓時浮起了一道十分顯眼的血痕。


    陸離滿臉通紅,囁嚅道:“是……是裴家哥哥。”


    陸離沒有料到,看到她少女聖潔身子的是裴旻,且沒料到裴旻內心不安,硬受了他這一鞭,她內心反而有些莫名的歡喜,第二鞭再也抽不下去了,隻是麵露嬌羞,一轉身,一跺腳,飛奔著回屋去了,留下裴旻怔立當場,百思不得其解。


    第二日一大早,李白奇怪地看著裴旻:“裴兄弟,你的臉……”


    裴旻微微臉色一紅,吞吞吐吐道:“昨天晚上出門散心,山路不平,不小心……摔了一跤。”想起昨晚的情景,他以前從未近過女色,昨夜月亮湖畔,那美麗的少女胴體一覽無餘,裴旻心裏竟像得到了什麽寶貝一樣,有一絲得意歡喜和滿足的念頭,但又湧起一絲憂慮,不知如何麵對陸離,可謂喜憂參半。


    李白覺得奇怪,一個武藝高強之人,就算是與敵人以力相搏,也可穩住身形,又怎會散步之時無緣無故摔倒,但他知道裴旻如要隱瞞,多問也是無益,便就作罷。


    老婆婆瞧在眼裏,微笑道:“摔的?我看不像。昨天晚上,那丫頭紅著臉跑回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裴公子,我家陸丫頭野慣了,又刁蠻任性,你要對付她的鞭子,可不容易,不過,那丫頭倒也需要有人管一管。更何況,一般人不了解女王蜂,她的蜂尾針神出鬼沒,尤其是她的心性,更是讓人捉摸不透,防不勝防,一不小心便會上當。”


    裴旻道:“陸姑娘她……她很好。隻是那黃衣女郎的確詭計多端,不容易應付。”


    老婆婆又道:“百花三美,各擅勝場。行走江湖,弱肉強食,不可不錘煉技藝,所謂技高一籌,萬事無憂。裴公子天縱英才,是武林中的陽春白雪,如不嫌棄,老身倒想活動活動筋骨,與裴公子過兩招,如何?”


    裴旻豈會聽不懂老婆婆的言外之意,老婆婆說是過招,實則是傳授武功,這老婆婆是世外高人,武功自有其獨到之處,博采眾長,取長補短,正是練武之人夢寐以求之事。


    裴旻近來在江湖中大出風頭,而這婆婆在璧山鎮中又暗地見他救陸離於閻家爪牙之下,人品又正,內心喜歡,但又不願與裴旻有師徒之名,故有此舉。


    有的人為了學藝曆經千辛萬苦而一無所成,有的人卻是不費吹灰之力而唾手可得,也許機會總是垂青於有準備的人。


    裴旻垂首抱劍道:“晚輩不才,請婆婆賜教。”


    老婆婆從屋中取出一條亮銀九節鞭,輕輕提在手中,道:“老身已二十餘年不曾用此鞭,今日使用,如故友重逢。”


    說罷,兩人來到花月小築外的平地上,老婆婆微笑道:“這叫如意鞭法,其中抽絲、卷甲、拉枯、掃葉、纏綿之法,變化無窮,又暗藏飛鞭殺招,你且小心。”


    但見她手腕一抖,亮銀鞭鞭身毫無聲息的直竄過來。


    裴旻早長劍在手,見銀鞭來勢極快,忙提劍一擋,說也奇怪,那銀鞭輕而易舉便被長劍格開。


    原來老婆婆為給裴旻喂招,鞭上並未用上內勁,隻有其招,隻使其意。


    說時遲那時快,老婆婆將銀鞭掣回,伸手一揮,那銀鞭從斜刺裏卷了過來。


    裴旻從小苦練劍法與弓箭,眼力本已極佳,加之老婆婆有意讓其看清,故而裴旻已斷清銀鞭來頭,長劍斜撩,擋開鞭梢。


    九節鞭可軟可硬,軟中帶硬,不易掌握,易學難精,容易反傷,故而江湖中選它作為看家兵器的武者少之又少,殊不知越是難學難練的技藝,一旦功成,威力倍增。


    老婆婆深諳此道,一根銀鞭或揮鞭直抽,或卷曲如意,或東拉西扯,或秋風掃葉,或纏來纏去,招招連環,隨曲就伸,鞭鞭皆奇準無比的攻來,裴旻隨著九節鞭攻來的方向一一擋拆。


    裴旻正暗自得意,老婆婆鞭勢突變,銀鞭如秋風掃葉般迅猛而來,招式還是那些招式,可比之剛才何止快了數倍。


    裴旻頓感一窒,忙將手中長劍緊鑼密鼓的左右揮動,劍影頓時形成一片又一片的弧形的似半月一般的光華,組合成一個大大的奇異的“卍”(萬)字型劍光,將四方封得風雨不透。


    隻聽一陣密如暴雨的叮叮當當聲過後,光華斂去,老婆婆銀鞭垂地,神色反而有些凝重,這使得暗自竊喜的裴旻也收起得意之心,小心防備著。


    老婆婆低喝了一聲:“小心了!”隻見她雙手一分一合,九節銀鞭突然在她的手中變成了八柄鋼錐,她左右手縫之中分夾了四根,而那鞭把與鞭頭鐵鏢卻落向地麵。


    老婆婆雙手當胸一扣,十指往外急抖,指間八枚鋼錐分上中下三路朝裴旻全身漫天電射而至。


    與此同時,老婆婆早起左右連環腳,那鞭柄與鞭頭還未落在地上,便被她準確無比的踢得朝裴旻當胸飛來,因老婆婆腳力比手力更大,那鞭柄與鞭頭雖然後發,卻將先頭手裏飛出的八枚鋼錐迎頭趕上。


    這十枚暗器同時飛來,形成了一麵鏢網,將裴旻全身籠罩,裴旻頓時鬧了個手忙腳亂,隻聽“嗖嗖嗖”、“叮叮叮”一陣亂響,他左右上下連連揮出四劍,形成四片彎月形的劍光,將四枚鋼錐擊落。


    而後他間不容發的往胸前一劃,將胸腹要害守了個風雨不透,瞬間便將鞭柄擊落,但另四枚鋼錐與鞭頭卻成了漏網之魚。


    裴旻頓時驚出一身冷汗!


    但那四枚鋼錐似長有眼睛,兩枚鋼錐從裴旻左右耳邊呼嘯而過,兩枚鋼錐從裴旻雙肋下閃過,鞭頭卻從他的胯下飛了過去,“噗”的釘在了一顆樹上。


    老婆婆頷首道:“你對劍法的悟性尚可,但剛才抵禦長鞭的有如上玄月般的劍法還不夠熟練和迅捷,而我以九節鞭做暗器,使用‘黃蜂吐刺’手法擲出,你使出了連綿不斷的連月式劍法,也僅能抵擋一半,須知一般針刺細如牛毛,比這九節鞭更為難以應付,下次如再遇到那王菲兒,你可得加倍小心了。你要記住,鞭,不過是手的延伸;劍,又何嚐不是如此!”


    裴旻若有所思,鞭法與劍法難道真可以殊途同歸?以婆婆所教的破暗器之法,如能達到將所有的暗器都一一擊落,那劍法自然能逐步趨於完美。


    此時他武功尚未大成,自然有些一知半解,如墜五裏霧中,但得高人指點,又仿佛在迷霧中見到一盞指路的明燈,對劍法的領悟得以步步突破。


    他恭敬地拾起地上散亂的九節鞭部件,向老婆婆雙手奉上,心裏不禁浮起另一團疑問:老婆婆兩次提到的菲兒難道就是那黃衣女子嗎?看情形這黃衣女子與陸離祖師二人似乎有千絲萬縷的聯係,如若真是她,名字倒是甜蜜可人,但不知為何行事如此風流狠辣!


    無名婆婆再度將亮銀九節鞭連在了一起,再度使出如意鞭法和飛鞭之術,讓裴旻將那兩招破鞭法和飛針的劍法練至純熟。


    練到最後,裴旻已經完全能夠用一道道弧形劍法抵擋亮銀鞭的攻擊,而當老婆婆射出十枚鞭錐的時候,裴旻長劍一揮,一劍竟然可以舞出一道如銀龍飛翔一般的光華,將那十枚鋼錐盡數擊落,無一漏網。


    裴旻喜不自勝,連連揮劍起舞,揮灑胸臆。


    老婆婆見裴旻劍法半日間已然大進,自然也十分歡喜,她收了亮銀鞭,回花月小築中忙碌去了。


    晌午將至,天空中的豔陽火辣辣的,刺得人的雙眼十分生疼,可花月穀卻是涼風習習,如沐春風。花月小築的屋頂上,炊煙嫋嫋,冉冉升空,屋中飄出了米飯的香氣。


    那無名婆婆嘟囔道:“都快到吃飯時節,阿離那丫頭不知道又野到哪裏去了。裴公子,你能否代老身去尋上一尋?”


    “理當效勞。”


    在小築外木椅上休息的李白正自詩興大發,吟出七絕一首:“百花穀中煙嫋嫋,鏡湖如月花飄飄。神仙居處樂陶陶,何不一笑任逍遙?”


    此時聽聞婆婆所言,李白便對裴旻道,“方才我見陸姑娘獨自向湖邊走去,想必離她在離月亮湖不遠之處。裴兄可去那裏尋找。”


    正是:


    淡泊明誌逸性情,寧靜致遠是無名。


    多少是非凡塵客,向往殘卷與孤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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