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衝你相信我,我也會幫你。”那時候的老頭也是個性情中人。


    “大師,我,我也信你。”婦人也連忙回了一句。


    就憑老頭說她不是天煞孤星,婦人對老頭也隻有感激。


    “大師,那我兒子該怎麽辦?”


    老頭望了望碧空如洗的天際,清了清嗓子,“你應該聽說過,我們這些算命的有些話不能說的太明白。”


    婦人當然知道。


    以前周圍人都說她是天煞孤星,她自己也這麽認為,為了不連累孩子,她求過好幾個算命的,那幾個算命先生除了肯定她確實是天煞孤星外,別的話都說的模模糊糊的,反正她怎麽理解都行。


    她也買過那幾個算命的賣的護身符,一直隨身帶著,不過卻沒用,村民還是不改對她的天煞孤星印象。


    她以為老頭也會跟那幾個算命的說差不多的話,孰料老頭開口就提,“你身上並無孽債。”


    這話婦人沒聽懂。


    花天師替老頭解釋,既然老頭為婦人算命,不好多說,花天師又沒算,倒是不介意多說幾句,“他的意思是你不該遭這般苦難。”


    婦人還是沒明白老頭的言外之意。


    “有句話叫子不教父之過,你兒子若是身負孽債,你自然也受影響。”花天師將話掰的半碎。


    婦人這回懂了,她激動的猛然起身,花天師被她突然這一出驚的差點撞上身後的牆,婦人道歉,“對不住,對不住,我太著急了。”


    “大師,你的意思是說我兒子也沒孽債?”婦人急忙問。


    花天師看了她一眼。


    用那句時髦的話說,給你個眼神,你自己體會。


    婦人體會到了,她激動的又開始搓手,腦子也隨著心情逐漸靈光,聯係到花天師提醒過她好幾遍的話,她說:“大師,是不是那孩子根本沒有重傷,他們全家訛我跟我家小強。”


    那家人是出了名的不講理,家裏婆媳二人就喜歡到處占便宜,還趁著半夜偷過她家地裏玉米,她找上門後,差點被撓花了臉。


    那家人上門哭喊著上門時,她也懷疑過,這才去問醫生的。


    “他們這樣咒自己孩子,就不怕這事成真了?”婦人不能理解。


    當媽的最忌諱別人詛咒自己的孩子。


    想到自己看過的鑒定書,婦人又有點不確定,她問:“我去醫院,那醫生親口跟我說的,醫生不能騙我吧?”


    “為什麽不能?”花天師反問。


    在婦人心裏,醫生都是救死扶傷的善人,害人的事不該跟他們沾上邊。


    許多人總願意相信有利自己的言論,婦人揪著褲腿,不確定地問:“那,那我真的要報警?”


    要是她自己,她能豁出命,也不讓那家人好過。


    可她真報警了,對她兒子是不是不好?


    那時候的人心裏,警察上門這事會被傳成許多個版本。


    到最後會無一例外的變成她兒子犯事,被抓。


    造謠一張嘴,辟謠跑斷腿。


    這些年她深受流言之害。


    “你兒子如今恐怕早就沒了名聲。”花天師不客氣地戳穿真相,“你不如去你兒子學校打聽打聽,他的同學朋友是怎麽看他的。”


    “或者說他如今還有朋友嗎?”


    婦人愣住。


    她這段時間一直想法子籌錢,根本沒關注兒子在學校的情況,可她在與兒子短短的相處中也感覺到兒子似乎比以前更內向了。


    以前他放假偶爾也跟同學出去玩,可近段時間她從沒再聽兒子說過朋友的事。


    閉塞的村裏常有這樣的事,一家孩子生了他們沒聽說過的病,全村都如臨大敵,囑咐自家孩子不要跟這孩子一起玩,小心被傳染。


    花天師不用猜都知道,小強同學的家長會嚴禁自家孩子跟殺人犯玩。


    婦人心絞著疼,“好,我報警。”


    那時候村裏並無手機,報警還得去縣裏。


    這事後續便是,婦人報警後,警察很快查明,那家孩子不過是後腰破了點皮,甚至連針都沒縫,而造假的醫生是收了那家的賄賂。


    婦人走後,花天師搓了搓胳膊,嘶了一聲,“這天還真有些冷。”


    此時已是初冬,學生都穿著厚衣裳,鉛筆刀又怎會隔著厚的衣裳將那孩子的腰捅到重傷?


    門的另一邊,老人隻在婦人離開時跟他打了招呼時他點了點頭,之後再無反應,眼睛盯著妻子看。


    經過老人允許,老頭跟花天師才靠近阿穎前輩的。


    老頭伸手,想探一下她的脈,老人先一步擋住老頭的手,“你是醫修?”


    醫修是古時修道者的其中一類,如今早已不複存在。


    “不是。”


    “那就別碰她。”老人頭也不抬地說。


    “前輩,我們就是想看看能不能幫上忙。”老頭解釋。


    “你們幫不上。”


    花天師問:“前輩知道我們幫不上忙,為什麽還要帶我們過來?”


    “不是我要帶你們過來,是你們自己非要跟著。”回到租住的小院後,老人對二人的態度急轉直下。


    他多看一眼妻子,對老頭跟花天師就多一分憤怒。


    “阿穎是最善良的,她總做善事,也喜歡照顧後輩。”


    說到這裏,老人話音一轉,語氣帶著淩厲,“要不然我一定殺了你們。”


    花天師隻覺脖子一冷,不過仍舊堅強地站在原地,他說:“前輩,你既然允許我們跟著,肯定是有需要我們的地方。”


    這回老人沒否認。


    “前輩有什麽吩咐盡管說,我們能幫的肯定拚盡全力也會幫。”雖然昏迷,阿穎前輩嘴角仍舊微微揚起。


    這是個溫暖的人。


    老人審視地看過花天師跟老頭,“我確是有事想擺脫你們。”


    “前輩請說。”


    “我靈力枯竭,身體一日不如一日,恐怕沒兩年好活。”老人輕柔地梻開妻子臉上的發絲,話說給花天師跟老頭聽,更是說給妻子聽的,“我以前想過要是能救醒阿穎,就跟阿穎一起隱居山林,要是救不回阿穎,等我快死了,就帶著阿穎一起,我跟阿穎在一起幾十年了,沒了我,阿穎肯定不習慣。”


    可真的感覺到自己已經撐不住了,老人終究還是舍不得帶著妻子一起下去。


    老人整理了一下妻子的帽子,溫柔地看著她,說:“阿穎,下輩子可別再遇到我了,你找個愛護你,敬重你的,好好過一輩子。”


    阿穎無所覺,仍舊緩慢呼吸著,沒有要清醒的征兆。


    “前輩,您是打算將阿穎前輩托付給我們?”花天師試探著問。


    老人再次沉默。


    “前輩,您真的甘心嗎?”花天師對人情沒有期待,卻希望別人能幸福美滿,他說:“再說了,您沒經過阿穎前輩的同意就擅自決定將她托付給我們,這對阿穎前輩也不公平。”


    老人怒瞪花天師一眼。


    他當然不甘心!


    阿穎在他身邊時他沒有好好照顧她,等他意識到對阿穎的感情了,卻再也沒機會。


    這世上最痛苦的莫過於後悔的機會都沒有。


    “既然不甘心,那前輩不如好好照顧自己,再為阿穎前輩找到別的救治辦法。”


    一個人再睿智,再有閱曆,也總會有鑽牛角尖的時候。


    老人此時滿心都是他死前該怎麽安置妻子。


    他這些年獨來獨往,與以往的朋友早沒了聯係,跟師門更是勢同水火。


    在遇到老頭跟花天師之前,老人也曾找過療養院。


    沒有一家能讓他放心的。


    老人總算正眼看花天師一眼,“你們要是能救醒我妻子,我會報答你們的。”


    “前輩,我們盡量。”老頭說。


    有老頭跟花天師相助,阿穎前輩的情況如舊,老人身體卻日漸好了。


    七八年後,阿穎前輩到底還是醒了。


    老頭跟花天師幾乎走遍了全國,拜訪了他們知道的所有修道者,找到了另一種喚醒阿穎前輩的法子。


    隻是任何法子都不是萬無一失的。


    阿穎前輩是醒了,卻沒了記憶,身體也不如昏迷之前健康。


    老頭跟花天師每年都會送好幾回丹藥給兩位前輩,兩位前輩苦了大半輩子,晚年卻溫馨和睦。


    老頭那本書就是這麽得來的。


    他跟花天師也試圖找過赤木果,幾十年來也沒遇著過一回。


    沒想到還真有赤木果的存在。


    花天師捂著自己的斷臂,心裏還是有些激動的。


    黑袍老人將赤木果遞給花天師。


    “據說赤木果長在極熱之地,不知您這果子是何處得來的?”花天師沒有立即接過果子,對方無緣無故給好處,他們肯定是要付出代價的。


    “從這往東,三十多裏外有一處泉眼,泉眼中心溫度最高可達百度,我便是在那處發現了一株赤木果樹,當年那棵果樹共結了三顆果子,這是剩下的最後一顆。”


    時落上前,接過果子,跟黑袍老人道謝。


    她沒立即將果子給花天師,先檢查了藥性,確定服下無害,才給花天師。


    “我們受了前輩的好意,不知道前輩需要我們做什麽?”花天師堅持問了一句。


    黑袍老人也不跟他們兜圈子,他說:“請你們過來,是想請你們幫我一個忙。”


    花天師拿著赤木果不動了。


    “但說無妨。”


    “解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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