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暮遙眼角忽然滴下了一滴眼淚,"我想見她,哪怕要花數百年的時間去找她我也甘願。所以,我隻有成仙,成了仙我才可以有那些時間去找她。"


    "暮遙……"顏薰兒張了張嘴,才發現自己的聲音有些哽咽,"尋一個人的轉世,與她再續前緣,這不是一件簡單的事。可我相信,你可以的。祝你們幸福。"


    葉暮遙朝顏薰兒笑笑,"謝謝。"是真的謝謝,或許隻有她,聽到這樣的話不但不會笑自己異想天開,反而還會鼓勵自己吧。


    亦昇看著葉暮遙的背影,"真的可能嗎?於千萬人中去尋一個相貌,名字都早已經不同,沒有了記憶的人。"


    "為什麽不可能呢?"顏薰兒看著亦昇笑,"縱然沒有了記憶,但牽掛仍在,執念仍在,即使相貌身形都不一樣了,他們也還是會認出彼此的。"


    亦昇看著莫名堅持的顏薰兒,最終還是他先挪開了眼睛。或許那位老道長說的不錯,顏薰兒確實是一個外冷內熱的人,所以,才會堅信這樣渺茫的事情。而自己,終究是太過冷漠了吧。


    或許真的是太累了,顏薰兒回到鎮上之後,甚至在泡澡的時候就差點睡了過去,好不容易從澡桶裏清醒地走出來,根本無暇去看小二端上來的飯菜,就徑直爬到床上去休息了。白雪也是草草洗了一個澡,打了個哈欠,趴在了顏薰兒身邊,一起睡了過去。


    再醒過來的時候,顏薰兒隻覺得神清氣爽,雖然體內一點都感覺不到靈力的存在,但顏薰兒也不著急,畢竟早就有準備了。


    顏薰兒伸手摸到了什麽軟軟的,掀開被子一看,就發現了還眯著眼睛趴著睡覺的白雪,顏薰兒看了一眼夢裏還砸吧嘴的白雪,笑了笑,放輕動作下了床,又重新為它蓋上被子,這才坐到了桌子前麵,顏薰兒驚喜地看到桌子上擺的菜,用筷子夾起一塊嚐了嚐,雖然有些冷但還是幸福的眯起了眼睛。


    果然大戰一場之後,又睡了一覺,肚子就餓了呢。剛想去夾另外的東西,就聽見門口傳來什麽響動。


    顏薰兒轉頭望過去,就發現原來是亦昇悄聲走了進來。


    亦昇驚訝地看到坐在桌子前的顏薰兒,又看了看床的方向,笑笑,輕聲問,"白雪還在睡嗎?"


    顏薰兒將夾著的食物送入口中,才點點頭。


    亦昇看著顏薰兒的動作,皺了皺眉,上前阻止了還要夾菜的動作,搖了搖頭,"冷了,不能再吃了。"


    又指了指門口,示意出去再說。


    顏薰兒隻好留戀地看著滿桌子的菜一眼,心裏想著,其實冷不冷的自己根本不在意啊,重要的是,自己快被餓死了啊!


    卻還是放下筷子跟著亦昇出去了。


    等走到了外麵,令顏薰兒沒有想到的是,外麵的一個桌上也擺滿了酒菜,桌子上的那些菜式甚至比房裏的更加多些。


    "哇!"顏薰兒驚喜地叫了一聲,朝亦昇看去,果然看到他默許的眼神,便知道這一切是他準備的。


    來不及感慨亦昇有多體貼,顏薰兒就抓起了筷子,夾了一塊肉放進嘴裏,自然地露出了喜悅滿足的神情。


    等顏薰兒堪堪放下自己的筷子,已是又過了好一會兒。


    顏薰兒滿足地摸摸肚子,又看看隻剩無餘的桌子上的菜,剛想用袖子抹抹嘴,身邊就伸過來一隻手,纖細筆直,堪稱玉手,顏薰兒拿過亦昇遞過來的手帕,輕拭了拭嘴,就把手帕先放下了。


    吃飽喝足的顏薰兒這才注意到天色已暗,他們進客棧的時候就是夜裏,排除掉隻睡了一會兒的可能性,也就是說他們都睡了整整一天,顏薰兒吐吐舌,果真是累壞了吧。


    看見坐在一旁的亦昇,一笑,"打了那樣一架,又睡了一整天,可真是餓死我了,如今可算有東西吃了。亦昇,你是什麽時候醒的,你可吃了嗎?"


    亦昇早就在自己顏薰兒身邊坐下,並沒有打擾她進食,此時聽到她這樣問自己,才笑著回答,"這次的經曆確實是耗費了我們不少精力,我也隻是比你們早醒一個時辰罷了,估摸著你們這個時候也該醒了,這才吩咐小二把菜備好了準備去找你們。"


    顏薰兒什麽話也不說了,隻是豎起大拇指來。


    亦昇笑了笑,不知不覺地又倒了一杯酒。


    顏薰兒看著亦昇的動作,眼中閃過一道光,方才雖然自己餓得慌,專注地在吃,但也不是沒有注意到亦昇的反常。


    亦昇坐在自己身邊,不停地斟酒,早就已經喝了不少的酒,此時卻仍在無意識地斟酒。


    亦昇並不是貪杯之人,但看得出酒量不錯,平常若是顏薰兒和白雪這兩個好酒的,興起了想要喝上幾杯,他也會陪著,但現在這樣的頻繁舉杯,顯然不符亦昇的性格。


    更何況……顏薰兒視線轉向亦昇沒有注意,卻在無意識摩挲酒杯的手,心裏了然,亦昇,應該是有什麽事情想說吧,或許,與他的身世有關。


    看透了亦昇的心事,顏薰兒卻不急著開口,畢竟這是亦昇自己的事,到底決不決定開口,也是他應該想的事。


    亦昇麵上沒有異樣,心裏卻一直想著自己的身世。從他們看到火神的廟的時候,他的心就亂了,心裏和腦海裏一直有三個身影。小的身影是他小時候的,還有一個哭泣著的女子和看不清臉的男子。他明白這些代表著什麽,他曾經也無數次地夢到過,尤其是在他剛剛逃出來的時候,每晚每晚做著一樣的噩夢,讓他不能入睡。


    後來,他終於習慣忍耐,慢慢地那些夢境雖然仍然出現,卻不再能掀起他內心多少波瀾,可他知道,這背後的痛苦不過是被壓住了,並沒有減少。不曾減少的噩夢便是最好的證據。


    可是這一次,不知道為什麽,他變得沒有辦法忍耐,他很痛苦,他想把事情都說出來,他想把身世告訴顏薰兒。


    亦昇眼神閃爍,嘴角勉強挑起,手悄悄握緊,"……薰兒,我想跟你聊聊……可以嗎?"終於說出口,亦昇的心卻還揪著。


    顏薰兒看了看亦昇,眼神忽然變得柔軟,"當然可以啊!不過……"顏薰兒站起身子,看著亦昇驚訝的眼神,笑了笑,拿起一壺酒和兩個酒杯,"不過,麵對著這一桌子剩飯剩菜我可沒有心思聊天。"


    顏薰兒轉過身,指著那黑色的夜空,對亦昇,"你看,今晚的月亮很圓,星星也很亮,夜空那麽美,難得我們又都有空,不妨我們偷偷到屋頂上去,一邊聊天一邊對酌,你說可好?"


    亦昇看著臉上帶著明顯輕快笑容的顏薰兒,不知怎麽的心裏也鬆了鬆,心裏不由得笑了笑自己,亦昇啊亦昇,你這是怎麽了?這不過是一次對過去故事的講述,你又何必如此糾結呢?


    "月下對酌?聽上去很美,好主意。"亦昇恢複了自己的笑容,欣然答應。


    顏薰兒暗暗鬆了一口氣,果然,之前那個焦慮慌亂的亦昇,不是自己想看見的那個亦昇啊!


    兩個人拿著酒壺和酒杯依照之前說的都到了屋頂,顏薰兒眼看著亦昇施展了法術輕而易舉地上了屋頂,這才猛地反應過來自己因為先前的那場纏鬥,有三天時間會靈力盡失,這讓自己現在怎麽靠靈力上去嘛。


    亦昇在屋頂上坐下來,遲遲不見顏薰兒有所動作,這也才想起來她靈力全失的這件事。拍了拍腦袋剛想施個法術把顏薰兒弄上屋頂,卻發現她奇怪地退後了兩步。


    亦昇一愣,就沒有再施法術。


    隻見顏薰兒退後幾步了之後,微微壓低了身子,眼睛緊盯著屋簷,忽然一個猛衝,到了屋簷底下縱身一躍,雙手抓住屋簷之後,右腳往柱子上一蹬,上半個身子便到了屋頂,緊接著整個人也上了屋頂。


    整個動作行雲流水般流暢,倒讓亦昇沒有反應過來。


    剛爬上屋頂的顏薰兒稍微有些喘,不免平複了一下呼吸,心裏暗暗歎了一口氣,唉,果然是這一世太過依賴於法術,險些都不知道怎麽爬了,動作生疏了不止一點兒,若不是真身為狐貓,本就矯健,隻怕都爬不上來了。


    在亦昇身邊不遠處坐定,這才發現還沒有回神的亦昇,伸出右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發什麽呆啊!"


    亦昇回神,有趣的笑笑,"姑娘真是身手矯健,亦昇佩服,自愧不如。"


    顏薰兒翻了個白眼給他,這一句許久不曾聽見的姑娘聽上去分明就是調侃的意思,這亦昇跟白雪混久了,也變得不正經起來了。


    亦昇笑笑,雖然也有打趣之意,但更多的卻真的是讚歎,顏薰兒這人,似乎總有些格外的本領,往往你以為她已經走到了絕路,需要人幫的時候,她又不知道使出什麽讓你想不到的法子走過去。她好像從來不會有示弱,要別人去幫忙的那一天。


    顏薰兒將那兩個酒杯都滿上,將其中一杯遞給了亦昇,"發什麽呆啊,你不是有話跟我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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