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太平鎮,下起了雨。


    冬還不曾真的過,寒冷的氣候下,雨水打落在身上,是真的刺骨。


    隻穿了一件長衣配鬥篷的顧公子並沒有帶傘,牽著馬兒的他,慢步在雨中的太平鎮,心情有些複雜。


    他來此的目的,是想一見那位送自己美酒與愛意的女子。但真的到來後,卻又有些膽怯了。他怕,怕真的傷了那女子。也怕,怕愛上那與世俗格格不入的女子!


    心底矛盾著,顧公子沿著石板路,站在了戲台前。


    望著那無人唱戲,卻被打理的幹淨的戲台,他入神望了許久。似乎,他在想著,若有一日自己的故事被搬上戲台,將會是如何……


    小雨不散間,顧公子掀開連帽,側過身來時,終是看見了那條橋邊巷。


    他知,那巷尾處,有一酒鋪,那送自己酒與愛意的女子,就是那酒鋪老板。


    她釀的酒,自己品過,是佳釀。她的模樣,自己還沒有見過,但也知,定脫俗。


    ‘孟國’女子,皆是傳統的。未出閣時便日日讀女戒,即使嫁人了,也還是用著禮教約束一生。能如實的表達愛意者,少之又少。能被婉拒後,依舊不棄愛思,隻有那戲中人,方能如此灑脫……


    牽著馬兒,踏過石橋,路人簷下躲著雨,商鋪老板坐望天。


    一襲長衣鬥篷的顧公子,出現在了巷中人的眼前,他們默默望著這位貴氣逼人的公子,心中猜想著他的去處。


    是巷口的金銀鋪?是巷中的綢緞鋪?是巷末的茶葉鋪?都不是!是巷子最尾端,那距河溪隻有丈距離的酒鋪。


    一個個店家,都走出了店門,伸著腦袋望著那牽著馬兒的公子,竟不約而同的露出了笑容……


    他們心中仿佛都發出了同一句話,這巷子中年紀最大的難嫁女子,恐怕是要嫁人了……


    馬蹄聲停在了‘千年佳釀’的店鋪門前,那落雨聲滴答滴答著,裏麵的人兒還未能知曉心戀之人已來到。


    馬兒繩係石柱上,已濕了發的顧公子拍打著衣上的雨水,慢慢走入了酒鋪中。


    櫃台位,寫著書的壴雨微抬頭,見到了平靜著容,輕輕點著頭的顧公子。


    神情半愣中,壴雨猛然站起了身,她望著顧公子,欲言又止的開口道:“你…公子怎麽來了?”


    “有事路過太平鎮,順路來見姑娘一麵。”明明是特意來此,但顧公子卻沒有實說。


    此時的他,避開了壴雨的目光,雖然布鞋已濕腳,身子有些發寒,卻不動不開口。


    “公子入後院吧,我給你沏壺茶,暖暖身。”望著被雨淋濕的顧公子,壴雨說著話,便撩開了布簾子。


    “不了,姑娘後院小生入內不便…今日來此,也是有些話要與姑娘說……”婉言拒絕著,顧公子微微側過了身子,想要說出心中之言。


    但是,未等那顧公子言明心中話,壴雨的神情漸變中,已然低頭坐了下來。


    失落之意,無需言表,她的悲傷,有眼之人便能看出。


    沉默著,顧公子望了望垂著腦袋的壴雨,有心說出心中言,卻不免生了退意。


    “公子,你覺得我們不適合嗎?”低著頭,壴雨緩緩的開了口。


    聞言,顧公子神情一驚,實在沒有想到壴雨能如此直接,慌聲的回答道:“姑娘何出此言…這婚姻之事,不全由著我們做主的……”


    “門當戶對與那媒妁之言嗎?公子,凡人的一生很短,何不簡單些。”自笑了一聲,壴雨抬頭望著顧公子,神情露著複雜之色。


    眼神交匯間,顧公子動著身子,再次移開了目光,小聲的問道:“討問姑娘,如何簡單些?”


    “莫想前程,活在當下。就同公子背後那雨水,從天空落下間,想的再多,也終是要落地的!公子,何苦為難自己呢…若願意,我會陪伴公子此生,也許相夫教子,也許同步人間景,平凡可是一定是幸福的……”站起了身,壴雨走到了顧公子的身邊,卻未望著他,而是望著那店外未曾停下的雨。


    “姑娘與旁人不同,活的灑脫,也活的超脫。”眼中出現異樣的光彩,顧公子望著壴雨,不知是誇讚壴雨的話,還是誇讚壴雨的人……


    含笑著點頭,壴雨身子一側,直視著顧公子,認真且動情的開口道:“嗯,我曾經錯過…現在隻想找一個合適之人,相伴走完那早就該走過的人生。若公子同意,我嫁給你……”


    “姑娘……”再次驚住,顧公子啞語了。


    這一次,壴雨沒有逼著顧公子,隻是微低著腦袋點點頭後,開口道:“公子不用著急回答,年關將近了,我有許多酒要釀。若公子有意,春來之時我同你一遊‘白翠山’,聽說看過那兒的景色後,人會放開許多……”


    望著眼前的女子,聞著那身上傳來毫無胭脂氣酒香韻,顧公子仿佛有些醉了……


    雨停了,太平鎮中,顧公子牽著馬兒走了。


    一路上,他未曾騎馬,步鞋已然踏壞,卻依舊徒步著。


    他見到了那位給自己送酒的女子,卻未能說出拒絕的話。他也不知,春來時,自己會不會前來,陪著那女子一同遊玩‘白翠山’。


    他的心情,就如同剛來太平鎮一樣,矛盾且複雜……


    ‘千年佳釀’中,壴雨又拿起了毛筆,那紙張上寫著‘桃二公子傳’,是她此生情竇初開際,卻不得不壓製住的情感。


    這個故事,她寸筆難下,因為她不知曉該給那書中人,安排一個什麽樣的結局……


    此時,在那漫漫星河中,一條金色的巨龍正在遨遊。


    它的速度已然無法用肉眼去捕捉,對比可以瞬息間飛過三千裏的‘瞬移之術’,此金色巨龍的速度已然超過了瞬息一萬裏。


    在這金色巨龍的腦袋上,一名黑袍男子低首盤坐著。


    他的雙目緊閉,搭在膝上的左手手背位,一枝綻放著桃花的紋身就如同嵌在了皮膚上,靈動似有著生命一般。


    “主人,再過三十載就能到達可以傳送去仙宮的星陣所在了。您真的要臣服於仙宮,換取下臨破碎界的機會嗎?”正在遨遊的巨龍忽然通過傳音之術向頭上的男子問道,對於自己主人的選擇,它有些不理解。


    “嗯,以踏古期境界若想越界降臨破碎界,本尊沒法做到。倘若臣服於仙宮,就能降臨破碎界,本尊願意一試……”傳音著,黑袍男子雙目睜開的同時,手中多出一團紫光。


    這團紫光就如同盛開的花蕊,其中心位,數滴精血融合而成的血珠中,生命跡象很是平穩。但數年前,這花蕊中的血珠曾暗淡過一次。這也令黑袍男子震恐之下,不得不放棄很多,甚至是放棄自由,也要將那女子尋回自己身邊……


    身下的巨龍,不知自己的主人為何會時常將那團紫光幻出,一看便入神很久。


    而那黑袍男子,在望著手中的紫光,感受著其內的生命氣息時,眼中露著感傷,心中則是自語著:“姑娘,我曾許下誓言,若到達化神期必將摟你入懷中,長伴餘生…現在已過萬年期,你還好嗎?”


    無盡的虛空中,一團不斷吞噬著臨近星體的凹陷天體內,一團青光從內衝了出來。


    在這青光收斂之中,一名穿著精致青衣的童子背手站在了星空中。


    回眸間,青衣童子望著身後的天體,喃喃著:“百丈距離,時間延緩之下我竟用了三年光陰方才遁出……”


    在這團不斷吞噬著臨近星體的凹陷天體中,時間與空間都發生著改變,若非這童子修為驚人,絕無法從其內離開。


    然而,能擺脫那巨大引力的並非隻有青衣童子一人。短暫的六日等待後,一名穿著藍色長裙的絕美女子,也借著修為之力,從內衝了出來。


    穩定住身子後,女子的神情有些痛苦,顯然是修為透支過多,段時間內無法恢複。


    見此,青衣童子微抬手,一團血光注入進藍裙女子體內,使得已然有些脫虛的她立刻恢複了過來。


    無聲的星空中,青衣童子望了藍裙女子幾眼後,衣衫一掀,掏出了一麵羅盤。


    羅盤之中,那指針始終無法歸位,童子眼中靈光閃爍間,無奈的搖頭道:“主人還沒有來到此界…到底出了什麽問題,這已經過了一萬年了……”


    “沒事,她不來,我們就去找她。哪怕斬魂進入破碎界,我也不會讓大師姐的魂燈再熄滅一次了……”說著話,藍裙女子麵上露出堅定之色,仿佛沒有任何東西能夠再阻擋她。


    與女子對望了一眼,青衣童子含笑點頭間,收起了那麵羅盤。


    “對,我們去尋她……”伸出了自己的小手,青衣童子麵上也露出了堅定的神色。


    互望之,藍裙女子牽住了童子的小手。與此同時,那童子的身後,也浮現出一團血紅色的漩渦。


    抓緊了女子的手,童子神念一動之下,背後的那團漩渦,傳出了‘嗡嗡’之聲。


    血光如同洪流一般柱湧而出時,血色的漩渦將青衣童子連帶著藍裙女子淹沒間,浩瀚的星空中傳出了驚人的法術波動!似乎隻是那一瞬,空間被撕裂開來,那團血色漩渦已然消失的再尋不得半點蹤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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