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就算是好人的昆悟,骨子裏也依然將兩界劃分的清楚,涇渭分明。


    世人都道妖魔的感情疏離冷淡,注重口腹之欲,崇尚權勢和力量。


    君霖一度也是這麽認為的。可自他在人界輾轉流連的第一年裏,就徹底推翻了對自己和魔界的認知。


    相較於神界仙君們做的那些事,無論凡人還是妖魔的手段根本就是你打我一拳我再還你一拳的兒戲。


    他私心裏覺得,此評語更適用於神界那些道貌岸然的偽君子們。


    因為他們為達目的可以不擇手段,有利用價值便籠絡,沒價值了,立馬翻臉過河拆橋,連氣都不帶喘的。


    雖說妖魔鬼怪原身長得凶殘點,但好歹都是個直來直去的性子。靈智高的妖甚至還講究有恩報恩,有仇報仇。


    而偽君子們多數時候連個因由都沒有,就能直奔取人性命去。


    譬如那次樹林伏擊;巷子裏的圍堵;再譬如今次這場攻擊,從來沒有原因,也不曾告知過原因。


    他們捉拿害人的元凶,傷不著誰也礙不著誰。即便他隻是隻兔妖又如何?隻要不傷及無辜,便不能動他!


    因兩界早有協定,不得無故對對方的人出手!


    可這些人為了抓他們,陽奉陰違,不惜重金雇傭凡人,哪怕因此傷及無辜,破壞兩界和平,亦在所不惜。


    若非他混跡人界的這些年裏,早已經將鋒芒磨礪圓滑,照以往的脾氣,哪怕拚個身死魂消,也斷做不出向昆悟求助的舉動。


    縱使他很是咽不下這口氣,但他心知,今時不同往日,他已非那個跺跺腳也能讓神界跟著抖三抖的淩霄魔君了。


    況且他的身後有魔界千萬生靈,身前還有一個他賭誓會保護的江近月。


    一時衝動不可取!


    君霖這般勸慰自己,垂眸避開了昆悟如針尖麥芒一樣刺人的目光。


    昆悟怪自己能理解,畢竟他也有些後悔自己過於急進衝動。


    好在江近月並無性命之憂。


    昆悟拾掇起因江近月流露出的憤恨情緒,稍稍平複心情後,輕聲說:“阿月雖無性命之憂,但體內的靈氣紊亂,須得靜心調息數日。兔……你是真的不能再攪擾她了!”


    他自己都成這副模樣了,還能怎麽攪擾?話說江近月要是調息的話,他是不是又可以引靈氣解咒印了?


    君霖想了想,點頭表示他知道了,便趴在江近月的手邊安靜地窩著,做乖巧的靈寵狀。


    這兔妖——


    他婉轉的下逐客令是看出阿月把兔子當做靈寵來嗬護,不過多苛責是怕阿月醒來難過,哪知他竟會打蛇隨棍上?


    昆悟登時氣不打一處來,伸手去提兔子的耳朵要把它扔出去。君霖豈會讓他得逞,後腿一蹬跳進江近月的懷裏縮成了一小團。


    見他還待再抓,裝暈的江近月不得已攬抱住兔子,而後翻身背對著燕遲歸。


    昆悟怔了怔,忽然間意識到了什麽,喃喃問:“……阿月你醒了嗎?”


    江近月其實早就醒了,隻是心虛不敢麵對燕遲歸,所以一直裝暈。他倆說的話也全都聽見了,要不是氣氛陡然劍拔弩張,她都打算裝暈到底。


    怕傷人心,她隻得含糊不清的“唔”了聲。


    昆悟蹙眉凝聽,偏偏江近月又不出聲了,方才那一句聽來更像是睡夢中無意識的呢喃,他一時也難辨真假。


    “阿月?阿月?”昆悟又輕喚了兩聲,不見江近月有所動作,更確信自己的猜測,也不好在從她懷裏搶兔子了。


    他站起來,拉過床裏側的被褥蓋在江近月的身上,視線有意無意的掃過裝乖巧的兔妖,警告之意濃濃。


    從來隻有他君霖用這種方式警告旁人的份,沒想到竟還有風水輪流轉的一天。


    不過君霖並不在意,這些年下來也習慣了,小不忍則亂大謀。


    待昆悟欲言又止,萬般難舍的出了屋子,君霖立即從江近月的胳膊底下探出個兔頭朝外張望,確定昆悟不會再來了,方才出聲:“總算走了。”


    江近月以為是說給她聽的,眼睛掀開一條縫,小聲說:“公子什麽時候發現的?”


    君霖一愣,他根本沒發現,也以為江近月是在做噩夢說胡話呢。他支吾著答:“你沒事了嗎?”


    “嗯,睡一覺起來好多了。”


    睡一覺?不對呀,上次明明忽冷忽熱的折騰了七日,後來又病了一場。這次靈氣洶湧無緒的這樣厲害,少不得暈個三五天的,怎麽好這麽快?


    不過君霖不打算細問了,隻說:“確定無礙了?”


    江近月遲疑了片刻,抬起自己的手看著,指尖上先前泄洪般的靈流已經消失了,但心口盤繞的靈氣依然是亂的。


    她有些無措的道:“我不確定。”


    君霖感歎道:“想也是這樣。”


    “哪樣?公子早就知道?”


    “不像人。”


    思及那陣罡風刮動靈元時的感覺,君霖仍感震撼,細想他有多少年沒有體會過動搖根本的感覺了。


    自他繼任魔君之位起始,連個像樣的對手都沒遇到過。


    ……不像人?這評價,江近月想了想,確實挺客觀。


    “是啊,不像人。”江近月附和著,回想起少年江近月那可怖的力量,不禁感慨道,“你說我到底是什麽?”


    “你就是你,還能是什麽?”君霖往她心口拱了拱,“想那麽多做什麽?凡人不是有句話叫做人生苦短,及時行樂嗎?你常混跡人界,怎的還沒學會?”


    每次江近月悲觀的時候,君霖總有辦法開解她,哭都能逗得她破涕為笑。


    江近月也就是感慨的毛病又犯了,經不住他東拉西扯,忙道:“是了,誰叫我太笨,總也學不會那些及時行樂。”


    說話間,她的手一直揉著君霖的腦袋,直到他冷眼瞪著自己,江近月才鬆手說:“對了公子,你可知墮仙?”


    墮仙?顧名思義是由仙墮魔,這樣的人一旦被發現,通常會被太微不聲不響的打入罪人淵,以保神界聲名。


    那是神界的醜聞,便是有也不可能為外人曉也。更不可能讓墮仙那樣罪大惡極之徒從罪人淵逃離出現在人界,她為何突然問這個?


    君霖疑惑道:“怎麽突然問這個?莫非你見過墮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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