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著少年江近月消失前的那個眼神和那句“保重”,江近月有預感那墮仙還會卷土重來。


    她點點頭道:“見過,結界裏的那個人就是墮仙。”


    不會的吧?若他記憶無差,近百年來不曾聽聞神界有仙墮魔的。


    從他醒來著手調查過的仙君,能排得上名次的都在位,仙兵尚不夠格。那麽隻剩下消失的厭月仙君和那位隻聞其名不見其人的糊塗神,總不可能是他們吧?


    仙走火入魔尚能人為隱瞞,神墮魔必有天象昭示,人力是掩蓋不住的。


    君霖思來想去,她看見的會不會是厭月仙君?於是問:“你確定你看見的是墮仙,不是別的什麽人?”


    “確定。”江近月表情語氣篤定,“是墮仙親口說的。不過……”


    “不過什麽?”


    江近月在遲疑,思忖良久還是決定告訴君霖:“我還看見了另一個自己。”


    “另一個自己?什麽樣的自己?”


    君霖第一時間想到了融魂。上次他親眼所見江近月將另一個覺魂碎片化身的人吸收。但那時的江近月神智不清,根本不知道這檔子事。所以才會欲言又止,慎之又慎?


    江近月心裏想著少年江近月的模樣,不吝形容詞般:“少年模樣的我,英姿颯爽,舒眉郎目,靈力高強。”


    比照著江近月的臉,君霖已經想象出她扮成少年意氣風發的模樣,不經意問:“看見了,然後呢?”


    許是君霖的語氣太過司空見慣,江近月反倒覺得奇怪了,說:“公子怎麽一點都不驚訝?”


    君霖一臉“我需要驚訝嗎”的表情,光看你的臉就能想象出來好嗎?


    後想起江近月根本不知道他全程目睹過她融魂的經過,忙打哈哈:“本公子見多識廣,博學多才。若非如此,你也不會選擇問我而不去問姓燕的。”


    聞言,江近月嗬嗬一笑,她選擇跟君霖說是出於信任,而非什麽見多識廣。以她所想,一隻兔子再厲害也不可能比得過名動人界的燕遲歸。


    她不問燕遲歸,隻是信不過罷了。


    一念起落間,江近月恍然想起君霖並非真正的兔妖。隻怪自己每次看到兔子時,都會在不知覺間把他當做君霖。


    江近月想,怨不得她總是產生錯覺,怪隻怪他原身實在太可愛了。


    手再次伸到兔子頭頂的時候,她下意識止住了揉頭的動作,瞅著君霖黑溜溜的眼睛,問他:“公子,你怎的又變回來了?”


    不問還好,一問君霖就來氣,不滿的“嗯”了聲:“不是問你的事嗎?怎的突然拐彎問起本公子來了?會變成這樣還不都是因為你!”


    “因為我?”


    經他這麽一說,江近月想起她用了拘妖陣。當時情況緊急,四野模糊,她起陣的範圍根本沒法估算,君霖當時離她也近,說不定就是那時候誤傷他了。


    “對不起公子,當時情況太緊急了。沒傷到你吧?”


    還曉得關心他,沒白疼。


    君霖眯著眼道:“沒有。你繼續說方才看到的事。”


    江近月哦了聲,話題被打斷後,她有點不想接不下去了,端著不知該說些什麽的表情看著君霖。


    “怎麽?又哪不舒服了?”


    “沒有。一時有些跟不上思路了。那個,咱們說到哪了?”


    “不想說的話不必勉強。”君霖忽然神色一變,認真道,“有件事情本公子要提醒你。”


    “公子請講。”


    “本公子費力救你,嗬護著你,不是讓你拿著性命去玩的。你想都不想就朝自己心口來一下的時候,可曾想過本公子說過的話?”


    呃——就知曉君霖會秋後算賬,果不其然。江近月心虛的別開眼,手揪著被角:“我也是……”


    “也是什麽?到底是什麽使你迫不得已自戕也要保護?還是你覺得自己有足夠的把握不會出事?”


    “都沒有。”


    君霖冷笑:“什麽都沒有,就值得你把本公子的話乃至人都拋諸腦後,還說什麽竭盡你所能護我?嗬嗬,本公子想,若有一日別人要你取本公子項上人頭,想必你也不會眨眼的吧?”


    “不會!”江近月想都未想,轉回目光看著君霖,委屈又堅定的保證,“公子就是這麽看我的嗎?我那句話是真心的啊!”


    “真心?”君霖顯然不信她,語氣裏夾著風雪凝成的冰刀子,嗖嗖的朝江近月心裏插去,“本公子跟你說過的話難道不是真心的?你若記不住,那本公子再與你說一遍,你對我來說跟我的命一般重要!你作踐自己的命,就是在作踐本公子的心。”


    江近月聞之心頭一震,明眸瞠大,似是不敢相信自己對於君霖這麽重要。


    往日他也會嘻嘻哈哈,半真半假的說些動人心弦的話,江近月一直以為他是那樣的性格,也從不敢奢望有人會真的把自己放在心上。


    即便她真的為此偷偷歡喜過。


    但親眼所見君霖關心則亂後的爆發,她猶疑的翕動著唇,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公子你……是在說笑吧?”


    君霖幾乎是吼道:“誰跟你說笑?”


    “不是說笑?那以前說的……也是真的了?”


    他以前說過的話或真或假都有,最開始的確是試探的成分居多,到後來就真的是把她當做自己的性命來對待了。


    可這姑娘至今還是一副懵懂無知的情狀,任性妄為,毫不顧忌。豈不知她手裏還握著威震三界的魔君性命。


    他怎能由她胡來?


    撇開這些不談,就衝共患難同舟濟的這份情誼,他也不會眼睜睜看著她不顧惜自己的性命。


    君霖隻恨自己現在是兔子的模樣,一點威懾力都沒有。以至於說出這麽重要的話,她竟然都不相信。


    挫敗,太挫敗了!


    他突然從江近月懷裏跳出來,憤然道:“信不信隨你!”


    這是江近月第幾次因為不愛惜自己的性命惹他生氣,君霖記不得了。


    見君霖這次比往常幾回都要較真,江近月慌忙起身去拉他:“公子,我沒有不信,我隻是不敢相信有人會,會如此珍視我。你別生氣了好嗎?我保證再也不會衝動亂來了。”


    聞言,君霖轉回半個身子看向江近月:“少蒙我,你的保證就像穿堂風,說來就來,說走就走。我不信!”


    “那要怎樣你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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