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煉無歲月,四十多年的時光不過彈指一揮間。
這一日,韓長命結束了閉關,實際上他在幾年前就已經停止了衝擊元嬰境,因為他不僅沒有取得突破,而且這種強行衝擊更高境界的行為還產生了不少反噬,所以他在最近的幾年時間裏一直在調理身體。
他仍然沒有服用當年夏九釵給他的那枚能提升衝擊元嬰境成功率的丹藥,因為他有一種預感,自己真正的結嬰時機還沒到,縱使服用了這枚丹藥也隻是白白浪費而已。
如今算了算時間,他已經跟著遠征軍一起在星辰海上航行了快五十年了,接下來估計暫時不會有時間讓他安穩的修行了,所以現在必須出關。
韓長命正坐在房間裏休息的時候,忽然有人敲房門。
打開房門一看,隻見門口處站著一名微微顫顫的白發老人,韓長命隻覺得此人的眉宇之間有幾分熟悉之感,但卻一時之間想不起來對方是誰。
似乎是看見韓長命臉上的困惑,那老者有些拘謹的拱手一拜,然後才幽幽一歎:“幾十年未見,看來韓叔都快不記得我了,這或許是我最後一次來拜訪您了。”
“你是丁紫護?”
韓長命驚訝出聲,昔年的九歲呆滯少年,跟隨著航海母艦經曆了長達五十年的海上漂泊生涯,使得成為了一名白發蒼蒼的老人。
丁紫護的人生已經步入了暮年,身上散發著一股破敗的死意。
韓長命讓開身子,示意他進來房間說話。
丁紫護再次一拜,然後步履蹣跚的走了進來。
“你是怎麽知道我出關了?”
韓長命有些疑惑的問道。
“我在三十年前曾敲過你的房門一次,但是沒有得到回應,我近日聽人說,航海母艦已經距離東大陸的海岸線比較近了,於是我便再次試著敲門,看能不能再見韓叔你一麵,畢竟我的時日已經不多了,人老了,總想見見昔年故人,還請韓叔莫怪。”
丁紫護的聲音蒼老而沙啞,言語之間對韓長命充滿了恭敬。
韓長命見丁紫護衰老的模樣,心中長歎不已,歲月對於凡人來說,真是一把無情的刻刀。
兩人開始閑聊起了這數十年間的事,聊著聊著,丁紫護身上的拘謹消散了不少。
這丁紫護沒有靈根不能修行,身為一個凡人,幾十年便是他的這一輩子。
他這輩子有喜有悲,但是已經身為老年人的他,在生活上過得似乎不太如意。
“你說你現在老病纏身,孤苦無依,那你有後人嗎?”
韓長命感到疑惑。
丁紫護忽然老淚縱橫:“我這輩子終身未娶,我不希望我的後人與我一樣,一輩子都被困在這鐵棺材一樣的航海母艦當中。”
韓長命點了點頭,人各有誌,這丁紫護當年如何選擇是他自己的自由,現在自然也需要他自己來麵對這個結果。
韓長命倒是知道,在遠征軍中的凡人遠遠不僅丁紫護一個人,所以身為凡人要在這航海母艦上找個配偶其實也不算太難。
尤其是這幾十年來,許多男女修士互相結為道侶,生下了不少孩子都是沒有靈根的。
靈根這種東西虛無縹緲,並不是人的體內真的就生了一個‘根’,而是看不見的東西,隻能通過特殊方法檢查才能發現。
凡人的基數隻要足夠大,就會隨機出現身懷靈根之人,這種東西不能強求,要看天意安排,即便是修士道侶之間誕下的孩子,往往也是無靈根者遠多於有靈根者。
這幾十年來,兩艘航海母艦上麵的兩萬多名修士‘造’出了數量眾多的沒有靈根的凡人出來。
“你爹丁神醫呢?他沒有照顧你嗎?”
韓長命的眼神浮現了那個身材矮胖,穿著一件髒破長衫的老頭。
“在我年少之時,我爹這個修仙者雖然對我態度冷漠,但也算是盡到父親之職,他還曾給我介紹了一個凡人女子,隻是我沒同意,之後隨著我年長並衰老之後,他見我的相貌比他還老,便將我趕出門去,後來幸好有一個凡人朋友給我介紹了一份閑差,讓我不至於餓死在這巨船之上。”
“你恨你爹嗎?”
韓長命認真看著麵前的丁紫護,昔年自己是二十歲出頭的模樣,而對方是九歲少年,如今自己經過了幾十年如一日的修煉,縱然心神疲憊,但相貌並沒有任何變化,反觀對方,卻已經到了花甲之齡,垂垂老矣。
“不恨,我生來就沒有靈根,腦子又比別人愚鈍,所以一直讓我爹失望,我這輩子自責都來不及,從未怪過他。”
丁紫護的回答有些出忽韓長命的預料。
“唉……”
韓長命歎息一聲,目光轉向了遠處,身為修仙者,他對於丁神醫的做法雖不認同,但卻不驚訝。
修士常常視凡人為螻蟻,兩者之間關是壽元就不同,一個天上,一個地下,縱然雙方有緣關血,但許多修士並不是很在意。
“韓叔,我曾聽聞‘相聚不言過往,離別不問歸期’,時候不早了,我這就要走了,不過在走之前我還想請教韓叔幾個問題,畢竟以後沒有機會再請教了,我已經時日無多了,這些問題已藏在我心中有幾十年了。”
丁紫護臨別時提出了一個請求。
然而韓長命心中一驚,毫無猶豫的拒絕了:“停,我知道你要問什麽,你別問了。”
丁紫護不肯輕易放棄:“這怎麽行,韓叔你就好人做到底,這也是我這輩子最後一次來見你了,你就幫我解答一下吧。”
韓長命:“……”
“孕婦打人算不算群毆?”
“毒藥過期了是沒毒了還是更毒了?”
“若是我一拳將自己打死,那麽我是太強還是太弱?”
“為何有冬瓜、西瓜、南瓜,卻沒有北瓜呢?”
“修士隨便一打坐就是幾十年,為何沒有長痔瘡?”
……
丁紫護晃晃悠悠的離開之後,韓長命又調息了兩日,才感覺身體又重新處於最佳狀態。
於是他終於走出了房門,到隔壁房間一看,郭大師也出關了,此刻正在孜孜不倦的寫著功法書。
郭大師與幾十年前相比,容貌上並沒有任何變化,隻是他的修為已經處於結丹中期頂峰了,隨時都可能進階到結丹後期的樣子。
與郭大師閑聊了一番之後,郭大師說出了一個讓韓長命震驚的消息,在韓長命出關之前,李恬恬居然已經消失了有一段時間了。
李恬恬的房間內早已經居然空空如也。
“都沒人去找她嗎?”
韓長命心中隱隱有了答案,李恬恬若是主動離去的話,現在無疑是最合適的時機。
“嘿嘿,根本不用老夫去尋找,自然有人比我們還著急。”
“誰?”
“當然是我們的小隊長徐霖,此人被李道友迷得神魂顛倒,這段時間一直在努力調查李道友失蹤一事,可是都沒有結果,後來徐霖猜測說是李道友是自己不辭而別的。”
韓長命點了點頭,沒想到這李恬恬不辭而別,他與郭大師倒不怎麽在意,可是沒想到這徐霖居然如此在意,其實想想也是可以理解,任誰舔一個女人舔了五十年時間,而被舔的女人忽然人間蒸發了,肯定都會深受打擊。
兩人閑聊之際,徐霖聽聞韓長命房門打開了,於是便前來探望自己的隊員,不過他一向視韓長命為他與李恬恬之間的聯絡人,此刻急匆匆的趕來見韓長命,恐怕也是想看看韓長命有沒有辦法能找到李恬恬。
然而韓長命表現出一副愛莫能助的樣子,讓徐霖再次倍受打擊。
徐霖臉上流露著濃濃的單相思,喟然長歎:“我曾聽聞‘世間之念,唯情難忘,世間之事,唯離斷腸’,我與李道友雖然隻是萍水相逢,但給我往後餘生悠悠歲月裏留下了悵然,修士之間誰也不知道某年某月會不會再度重相逢,真希望能有再見到李道友的那一天。”
韓長命見此,隻能歎一句:“人生自是有情癡,此恨不關風與月。”
見到李恬恬的不辭而別,韓長命倒是也想離開這航海母艦,他與郭大師來這東大陸可不是為了與別人拚命,而是想借助這兒的跨大陸傳送陣回周國。
但自從最近發生一些修士莫名其妙的失蹤之後,遠征軍管理層便警覺起來,加強了監視,所有修士離開自己的小隊之前都必須先向隊長請示,若有修士再失蹤,隊長就要被連坐懲罰。
於是韓長命隻能先和郭大師一起服務遠征軍的安排,之後看看有沒有機會能離開遠征軍。
又過了幾日,遠征軍忽然發布公告,說是現在距離東羽國的海岸線已經非常近了,隻有不到一年的海程。
這一下子,全軍一掃幾十年海上漂泊的疲憊,全都重新振奮了起來。
遠征軍管管理層強製要求全體修士出關,並且所有氣息內斂,靈力靜默。
同時航海母艦亦會取消護艦大陣,這樣就不會有靈力散發出了。
夏軍之所以這麽小心翼翼,是因為前方派出的暗探已經得知了在東羽國的海岸線附近,被人部署了大量的監測靈力波動的法器。
所以夏軍要防止被東羽國的修士給感知到航海母艦的行蹤。
這一日,韓長命結束了閉關,實際上他在幾年前就已經停止了衝擊元嬰境,因為他不僅沒有取得突破,而且這種強行衝擊更高境界的行為還產生了不少反噬,所以他在最近的幾年時間裏一直在調理身體。
他仍然沒有服用當年夏九釵給他的那枚能提升衝擊元嬰境成功率的丹藥,因為他有一種預感,自己真正的結嬰時機還沒到,縱使服用了這枚丹藥也隻是白白浪費而已。
如今算了算時間,他已經跟著遠征軍一起在星辰海上航行了快五十年了,接下來估計暫時不會有時間讓他安穩的修行了,所以現在必須出關。
韓長命正坐在房間裏休息的時候,忽然有人敲房門。
打開房門一看,隻見門口處站著一名微微顫顫的白發老人,韓長命隻覺得此人的眉宇之間有幾分熟悉之感,但卻一時之間想不起來對方是誰。
似乎是看見韓長命臉上的困惑,那老者有些拘謹的拱手一拜,然後才幽幽一歎:“幾十年未見,看來韓叔都快不記得我了,這或許是我最後一次來拜訪您了。”
“你是丁紫護?”
韓長命驚訝出聲,昔年的九歲呆滯少年,跟隨著航海母艦經曆了長達五十年的海上漂泊生涯,使得成為了一名白發蒼蒼的老人。
丁紫護的人生已經步入了暮年,身上散發著一股破敗的死意。
韓長命讓開身子,示意他進來房間說話。
丁紫護再次一拜,然後步履蹣跚的走了進來。
“你是怎麽知道我出關了?”
韓長命有些疑惑的問道。
“我在三十年前曾敲過你的房門一次,但是沒有得到回應,我近日聽人說,航海母艦已經距離東大陸的海岸線比較近了,於是我便再次試著敲門,看能不能再見韓叔你一麵,畢竟我的時日已經不多了,人老了,總想見見昔年故人,還請韓叔莫怪。”
丁紫護的聲音蒼老而沙啞,言語之間對韓長命充滿了恭敬。
韓長命見丁紫護衰老的模樣,心中長歎不已,歲月對於凡人來說,真是一把無情的刻刀。
兩人開始閑聊起了這數十年間的事,聊著聊著,丁紫護身上的拘謹消散了不少。
這丁紫護沒有靈根不能修行,身為一個凡人,幾十年便是他的這一輩子。
他這輩子有喜有悲,但是已經身為老年人的他,在生活上過得似乎不太如意。
“你說你現在老病纏身,孤苦無依,那你有後人嗎?”
韓長命感到疑惑。
丁紫護忽然老淚縱橫:“我這輩子終身未娶,我不希望我的後人與我一樣,一輩子都被困在這鐵棺材一樣的航海母艦當中。”
韓長命點了點頭,人各有誌,這丁紫護當年如何選擇是他自己的自由,現在自然也需要他自己來麵對這個結果。
韓長命倒是知道,在遠征軍中的凡人遠遠不僅丁紫護一個人,所以身為凡人要在這航海母艦上找個配偶其實也不算太難。
尤其是這幾十年來,許多男女修士互相結為道侶,生下了不少孩子都是沒有靈根的。
靈根這種東西虛無縹緲,並不是人的體內真的就生了一個‘根’,而是看不見的東西,隻能通過特殊方法檢查才能發現。
凡人的基數隻要足夠大,就會隨機出現身懷靈根之人,這種東西不能強求,要看天意安排,即便是修士道侶之間誕下的孩子,往往也是無靈根者遠多於有靈根者。
這幾十年來,兩艘航海母艦上麵的兩萬多名修士‘造’出了數量眾多的沒有靈根的凡人出來。
“你爹丁神醫呢?他沒有照顧你嗎?”
韓長命的眼神浮現了那個身材矮胖,穿著一件髒破長衫的老頭。
“在我年少之時,我爹這個修仙者雖然對我態度冷漠,但也算是盡到父親之職,他還曾給我介紹了一個凡人女子,隻是我沒同意,之後隨著我年長並衰老之後,他見我的相貌比他還老,便將我趕出門去,後來幸好有一個凡人朋友給我介紹了一份閑差,讓我不至於餓死在這巨船之上。”
“你恨你爹嗎?”
韓長命認真看著麵前的丁紫護,昔年自己是二十歲出頭的模樣,而對方是九歲少年,如今自己經過了幾十年如一日的修煉,縱然心神疲憊,但相貌並沒有任何變化,反觀對方,卻已經到了花甲之齡,垂垂老矣。
“不恨,我生來就沒有靈根,腦子又比別人愚鈍,所以一直讓我爹失望,我這輩子自責都來不及,從未怪過他。”
丁紫護的回答有些出忽韓長命的預料。
“唉……”
韓長命歎息一聲,目光轉向了遠處,身為修仙者,他對於丁神醫的做法雖不認同,但卻不驚訝。
修士常常視凡人為螻蟻,兩者之間關是壽元就不同,一個天上,一個地下,縱然雙方有緣關血,但許多修士並不是很在意。
“韓叔,我曾聽聞‘相聚不言過往,離別不問歸期’,時候不早了,我這就要走了,不過在走之前我還想請教韓叔幾個問題,畢竟以後沒有機會再請教了,我已經時日無多了,這些問題已藏在我心中有幾十年了。”
丁紫護臨別時提出了一個請求。
然而韓長命心中一驚,毫無猶豫的拒絕了:“停,我知道你要問什麽,你別問了。”
丁紫護不肯輕易放棄:“這怎麽行,韓叔你就好人做到底,這也是我這輩子最後一次來見你了,你就幫我解答一下吧。”
韓長命:“……”
“孕婦打人算不算群毆?”
“毒藥過期了是沒毒了還是更毒了?”
“若是我一拳將自己打死,那麽我是太強還是太弱?”
“為何有冬瓜、西瓜、南瓜,卻沒有北瓜呢?”
“修士隨便一打坐就是幾十年,為何沒有長痔瘡?”
……
丁紫護晃晃悠悠的離開之後,韓長命又調息了兩日,才感覺身體又重新處於最佳狀態。
於是他終於走出了房門,到隔壁房間一看,郭大師也出關了,此刻正在孜孜不倦的寫著功法書。
郭大師與幾十年前相比,容貌上並沒有任何變化,隻是他的修為已經處於結丹中期頂峰了,隨時都可能進階到結丹後期的樣子。
與郭大師閑聊了一番之後,郭大師說出了一個讓韓長命震驚的消息,在韓長命出關之前,李恬恬居然已經消失了有一段時間了。
李恬恬的房間內早已經居然空空如也。
“都沒人去找她嗎?”
韓長命心中隱隱有了答案,李恬恬若是主動離去的話,現在無疑是最合適的時機。
“嘿嘿,根本不用老夫去尋找,自然有人比我們還著急。”
“誰?”
“當然是我們的小隊長徐霖,此人被李道友迷得神魂顛倒,這段時間一直在努力調查李道友失蹤一事,可是都沒有結果,後來徐霖猜測說是李道友是自己不辭而別的。”
韓長命點了點頭,沒想到這李恬恬不辭而別,他與郭大師倒不怎麽在意,可是沒想到這徐霖居然如此在意,其實想想也是可以理解,任誰舔一個女人舔了五十年時間,而被舔的女人忽然人間蒸發了,肯定都會深受打擊。
兩人閑聊之際,徐霖聽聞韓長命房門打開了,於是便前來探望自己的隊員,不過他一向視韓長命為他與李恬恬之間的聯絡人,此刻急匆匆的趕來見韓長命,恐怕也是想看看韓長命有沒有辦法能找到李恬恬。
然而韓長命表現出一副愛莫能助的樣子,讓徐霖再次倍受打擊。
徐霖臉上流露著濃濃的單相思,喟然長歎:“我曾聽聞‘世間之念,唯情難忘,世間之事,唯離斷腸’,我與李道友雖然隻是萍水相逢,但給我往後餘生悠悠歲月裏留下了悵然,修士之間誰也不知道某年某月會不會再度重相逢,真希望能有再見到李道友的那一天。”
韓長命見此,隻能歎一句:“人生自是有情癡,此恨不關風與月。”
見到李恬恬的不辭而別,韓長命倒是也想離開這航海母艦,他與郭大師來這東大陸可不是為了與別人拚命,而是想借助這兒的跨大陸傳送陣回周國。
但自從最近發生一些修士莫名其妙的失蹤之後,遠征軍管理層便警覺起來,加強了監視,所有修士離開自己的小隊之前都必須先向隊長請示,若有修士再失蹤,隊長就要被連坐懲罰。
於是韓長命隻能先和郭大師一起服務遠征軍的安排,之後看看有沒有機會能離開遠征軍。
又過了幾日,遠征軍忽然發布公告,說是現在距離東羽國的海岸線已經非常近了,隻有不到一年的海程。
這一下子,全軍一掃幾十年海上漂泊的疲憊,全都重新振奮了起來。
遠征軍管管理層強製要求全體修士出關,並且所有氣息內斂,靈力靜默。
同時航海母艦亦會取消護艦大陣,這樣就不會有靈力散發出了。
夏軍之所以這麽小心翼翼,是因為前方派出的暗探已經得知了在東羽國的海岸線附近,被人部署了大量的監測靈力波動的法器。
所以夏軍要防止被東羽國的修士給感知到航海母艦的行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