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情結,蓋一生一世一心係一人而已!


    再次聽聞王九重,看見站在自己眼前俊朗清秀的青年,月溪恍若再次看見了往昔歲月。


    當年,她不過是億萬凡俗女子中毫不起眼的一人;當年,本該是過客的你;當年,兩次的相遇讓她遇見了世上最美的風景;當年,最美的時候聽見你說話突然變了口氣。


    當年的北疆域,有一處叫柳花坊的村落,村落每年春天,都會有大片大片的柳花漫天飛揚,也都會有一個長相普通的小姑娘在漫天柳花下暢快奔跑。


    柳花遠處,總會有一個遲暮婦人,安靜的看著小姑娘歡快奔跑。


    遲暮婦人是村落的一位矜寡老嫗,年輕那會也是方圓數十裏有名的美人,可卻不想女子福薄命苦,才嫁人不久,便克死了自己男人,有偶經村落仙師算定,她乃是天煞孤星轉世,注定一世得不到好,從此被所有人側目辱罵,加以惡言穢語。


    正因如此,當初出落清秀的女子漸漸變為白發蒼蒼佝僂老嫗,一生淒苦無人問津,卻不想遲暮之年,在山外撿到了一個同樣命苦的孩子,那會,月溪還在繈褓之中,可卻已是奄奄一息,老嫗為了孩子獨自出山,走了百十裏地,這才救活了孩子一命,自那以後,孩子便同老嫗相依為命。


    轉眼十年過去,繈褓孩子已長成了灰天鵝,看老嫗每日淒苦零丁,便想盡一切法子讓老嫗開心,而老嫗也喜歡看每年開春她在漫天柳花中追逐奔跑。


    聽那脆聲歡笑,老嫗經常會不時自顧念叨:“溪兒哪天能長大,希望不要被自己牽累了,要是能找到一個俊俏結實的小夥子,能讓她安心閉眼,那該多好。”


    可終究老人還是沒能看見小姑娘長大,在一場大雪中,沒能再看見下一個初春的柳花。


    風雪很大,小姑娘單薄身軀已凍的青紫,忍著冰寒獨坐在冰天雪地中,雙手還在不停的扒著,想要讓老嫗能安然入睡,沒有銀錢買到棺槨,可總得讓老嫗入土為安。


    可人情暖心,風雪無情,小姑娘很快便模糊了雙眼,在她就要暈死前夕,看見了滿頭白發的他慢慢出現,那一張豐朗臉龐,緩緩映入她的眼簾。


    他幫她給老嫗買了個很好的棺槨,幫她為老嫗找了個很好的墓穴,幫她為老嫗下葬,她請他到那間四麵徒壁,已千穿百孔的屋子裏,想盡辦法弄了一頓自認為最好的夥食,可心裏依然覺得寒磣羞愧。


    後來他離開前,交給了她一道仙法,她才知道原來他是仙人,自打那以後,她便拚命修習仙法,想著以後是不是也能飛天遁地,去找到他。


    坐觀十年一晃而過,她才不過堪堪玄靈境修為,心裏想著,是不是能出去了,卻不想竟再一次看見可他,在村落不遠處,他重傷奄奄一息,她不顧一切再次將他背會了家裏,盡管擔心的要命,可卻也忍不住的欣喜,十年光景,她已經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少女,哪怕算不上傾城明媚,卻已經有了傾心所愛。


    那段光景是最美麗的日子,她多想永遠守住,可他最終說話還是變了口氣,變得陌生,那種感覺,好似天塌下來一樣。想著往昔歲月,月溪慢慢沉靜下來,可依然止不住嬌軀顫抖,萬年已過,萬年呐,那該是怎樣的心傷?


    月神宮十數名長老紛紛錯愕,想不到數千年不對任何男子加以眼色,從不言苟笑的宮主,竟會流露出這番神情,劍一看見雖算不上絕世傾城,卻也俏麗無雙頗有英姿的女子,雙目通紅,嘴角忍不住抽搐,很難想象這是雷厲風行、不言苟笑的月神宮冰仙子。


    “老頭子,你這可是真的造孽啊!”劍一忍不住哀歎,怎麽這種出力不討好的活計都落在自己頭上了?


    雙手捧劍向女子遞去,見對方根本沒有半分搭理自己意思,尷尬一笑,揉了揉眉心說道,“劍一此次前來,除了代師尊向宮主問好,還有就是解釋一下,當年師尊決然離開,並非是辜負你的真心,隻是真的情非得已,涉及天道氣運,若強行將你卷入其中,難免會讓你魂飛魄散於滅絕天罰之下。”


    月溪慘笑一聲,神色再度恢複平靜,“什麽天道氣運?我月溪卻不信,他既然能那般決然斬斷我們之前一切因緣,今日為何讓你前來。”


    心底一片冰寒淒婉,月溪慘然一笑,“斬斷一切因緣牽連,此生不得再相見,縱然是情非得已,要這般絕情?我隻是想見他一眼,卻不得。”


    劍一臉色難看,眼神卻示意了月溪身後十數名長老一眼,後者見狀,當即會意離去,劍一這才繼續說道:“宮主應當知道天神門為何會強行插手冥元界吧,並且應當也知道師尊當年出身仙道閣。仙道閣十數萬年前,乃是九冥仙域第一仙門,不說十絕幻劫強者,便是塑界、育界強者大能也不計其數,可後來一夜之間恍若遭到天道滅絕,從雲霄直跌落凡塵。”


    “天道閣一夜顛覆,其實並非徹底隕滅,而是遭到了天道壓製,天機氣運被萬界封禁,而師尊卻在數萬年前觸碰了仙道閣的天機氣運,雖然未能斬破天禁,可也留下莫大因緣,這也是我們九冥仙宗開宗萬年,除了劍一一人,再無招收弟子原由,能承受那份天機因緣者,不說沒有,可宮主福源實在是遠遠不夠,若非師尊強行斬斷情欲根源,宮主怕是早已在滅絕天罰下魂飛魄散了。”


    原本在劍一想來,都說唯小人女子難纏,更有女人心海底針,自己這位從未見過,差點成為自己師娘的女人,怕是少不了一番過激舉動,因為那老頭劈上自己兩劍都不無可能,卻不料竟出乎意料的平靜,當即一口氣說到根底。


    說到這,劍一才來得及緩了口氣,抬頭向神色怔怔出神,兩行清淚緩緩流淌的女子看去,小聲道:“宮主,其實你也不是不能與師尊見麵……”


    月溪緩緩收回眼中空洞,淒然一笑,道:“當初他為何不與我解釋?”


    劍一扯了扯嘴角,頗顯沒底氣道:“師尊也是沒想到宮主這般執著,不過他老人家這些年可是一直注意宮主動向的,這我可以保證。”


    說話間,劍一抬手向自己胸口拍去,隻是盡管如此,嘴裏並未說那般信誓旦旦的言語,卻是暗自誹謗,“小爺我可是幫你這老東西豁出去了臉皮……”


    月溪淒然一笑,搖頭道:“沒想到我會這般執著?!”


    好似意識到自己這番直言不諱有些失言,趕忙搖頭道:“也不是,這隻是我自己猜測的,你想啊,師尊哪裏舍得讓你一門心思念上萬年光景,不過說句實在話,那老頭這些年為了斬斷自身氣運因果,可是讓我這為人子弟的有苦難言,就是想要將來能將你接到那九冥仙池。”


    月溪接過若蟬翼般纖薄的仙劍,輕輕撫摸,臉色閃過一絲溫婉嫵媚笑意。


    ……


    界心仙城。


    楚凡嘴角鮮血如瀑,原先布置的四品困殺隔離仙陣盡數被撕裂化為虛無,原先氣勢恢宏的城主府好似被浩瀚無匹之力夷為平地,遠處修士看的噤若寒蟬,卻無一人敢上前一步。


    浩瀚撕裂仙元刃芒依然肆虐不斷,好像詮釋著先前慘烈一戰。


    韓元等界心盟修士已控製仙城另一道傳送大陣,在第一時間便趕到了城主府,免除了仙城變故第一時間傳回冥元界的後顧之憂。


    至於韓元等人身份,也不再有任何遮掩隱匿,事到如今,也不再怕誰敢閑言碎語。


    哪怕元浩、楚凡幾人身受重創,可界心仙城昔日兩大勢力,界心盟、屠魔會卻依然屹立。


    命令一番隨從四處守住路口,韓元手持長槍來到楚凡三人跟前,臉色凝重。


    此刻,除卻楚凡一頭青絲變白發,渾身仙元道韻恍惚不定,嘴角鮮血直流的慘烈光景,城主元浩更是奄奄一息,豐神俊朗麵容已近乎枯槁,牧天也是精神萎靡,在先前種開彌自爆本源世界之中,肉身潰散大半,一條手臂還能看見白骨森森,渾身仙元道韻更是完全潰散。


    韓元心中喟然長歎,這場圍殺,勝的何其慘烈艱澀!哪怕有四品困殺仙陣,也差點覆滅於此,同時也明白過來,五行幻劫仙境與六芒幻劫仙境之間的差距,豈止是仙品又一天塹。


    元浩幹枯好似老樹根皮的臉上扯出一抹笑意,望向楚凡,哪怕這一戰勝的再如何慘烈,他們總算是邁出了第一步,苟且二十年,無言愧對師尊、愧對冥元仙府、更愧對冥元界。


    一片蒼涼,界心先是煉製的城主府完全坍塌,舉目望去盡是荒涼,方圓數十裏,撕裂出無數縱橫交錯的溝壑,好像身上的傷口,讓整個仙城看上去觸目驚心。


    “楚公子,這次多謝你出手相助,我沒想到那種開彌竟然如此強大,倒是連累你了。”扯了扯嘴角,吞下幾枚療傷丹藥,元浩艱難向楚凡說道。他很清楚,最後若非楚凡燃燒壽元,以難以想象的偉岸之力掌控了種開彌的本源世界,世上將從此再無他元浩存在。


    楚凡笑了笑,神念溝通乾坤世界中的一道先天鴻蒙紫氣,止住體內潰散的仙元識海,慘然一笑:“都這般光景,元城主便不用客氣了,說句實在話,我的立場本就跟元城主在一線上。倒是現在,我們想辦法先恢複傷勢才是正途。”


    牧天咧嘴看了眼完全化為虛無的本命法寶,忍住血肉潰散,那種直入骨髓的疼痛,咬牙道:“咱們這般自毀根基的傷勢,還有得恢複?”


    ………………


    ps: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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