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芊芊冷眼不屑


    五小姐初露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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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詩曰:


    冷眼不屑窮秀才,


    情投意合見何來。


    撲朔迷離疑惑生,


    傳授功力為哪般。


    何來再與四小姐通信時,每回皆出絕對,四小姐不是一籌莫展便是關門沉思,倒也換來數日安寧。在短暫的安寧時日裏,小紅便充當起五小姐的信使,偷偷往返於兩人之間。若四小姐有書信,她便取了書信再去五小姐房中。


    呂芊芊的書信透著明目張膽著愛意,全然不見了當初羞澀文靜模樣。何來不禁苦笑,這呂芊芊倒是個心直口快之人,若非自己心中已有慕容嫣,還真有些喜歡她了。


    而五小姐絕口不提男女之情,字裏行間皆是虛心請教之意,而每回何來的解答都能使她會心一笑。小紅很是不解,問起原因,五小姐見她也幫了自己不少忙,便不把她當作外人,直言說這人的許多見解都與自己不謀而合。


    小紅忍不住笑道:“五小姐莫非喜歡上人家了?”


    五小姐淡然一笑,道:“隻是詩詞相投,僅此而已。四姐的人,我可不敢搶。”


    小紅突然沒頭沒腦的來了一句:“若是四小姐不要呢?”


    五小姐道:“滿紙歡喜,焉能不愛?”


    直到這時,小紅才知道,每回與呂芊芊通信,何來都會以詩詞告知五小姐,故而,呂芊芊的所有心思五小姐都一清二楚。


    小紅嚇得麵如土色,這要是讓四小姐知道她是個細作,還不得生吞活剝了她!倒是五小姐顯得淡然自若,微微一笑,道:“若是四姐怪罪,我保你。”


    “五小姐可是當真?”


    “你若不信,你我結拜姐妹,從此富貴同享,榮辱與共。”


    “折煞奴婢了!奴婢怎敢與五小姐平起平坐……”小紅連連擺手,這等好事她想都不敢想。


    豈知五小姐點了一炷香,拉著她便在房中跪下,指天為誓:“蒼天在上,今日我呂雪兒與小紅義結金蘭,從今往後有福同享有難同當。若違背誓言,天誅地滅。”因比小紅略大三年,故而稱其為妹妹。


    而小紅這才知道原來五小姐名叫呂雪兒。呂雪兒告訴她,五年前,在大雪紛飛的夜晚,呂頤浩在河邊看到已是奄奄一息的她,見她相貌清秀可人遂起了憐憫之心帶回呂府,改名呂雪兒。


    小紅問道:“那五年前發生何事可曾記得?”


    呂雪兒道:“仿佛黑暗之中被人推了一把,一頭撞在什麽東西上,之後便什麽都不記得了。”


    小紅又問道:“那姐姐如何在屋中呆了五年而足不出戶?”


    呂雪兒歎口氣,道:“爹爹說我貪玩惹禍,故而責罰我閉門思過,五年內不得外出一步。”


    “這懲罰未免太重了。”


    “也是我有錯在先,不該去惹爹爹生氣,跑出去貪玩,差點凍死,害得爹爹差點急死。”


    “五年期限已滿,姐姐不如隨我去外麵走走?街上可熱鬧了!”


    呂雪兒搖搖頭,道:“暫時不可。”


    “要何時才可以?”


    雪兒笑道:“等爹爹把東西拿回來就可以了。”


    這是什麽樣的東西?呂雪兒沒再說,小紅也沒再問,隻是心裏卻對呂相公的話感到質疑。自此以後,她的心逐漸由呂芊芊移到了呂雪兒這裏。畢竟,一個是主子,一個卻是姐妹,主仆關係再好,也敵不過姐妹情深。


    時光荏苒,又至第二年春天。


    這種漸疏漸遠的關係讓呂芊芊感到疑惑,同時心裏也愈發迫切的想要知道這個叫做何來的長相。甚至她決定,若何來當真儀表堂堂,那自己也不嫌棄他家窮,這麽才華英俊的男子,加上狀元身份,必須得早早收網,免得到時被人搶了去。


    終於,呂芊芊按捺不住,以外出賞春景為由坐了轎子,由小紅帶領,數十個家丁守護,一路向東而來。沿途但見車水馬龍,喧鬧異常,仿佛從未曾發生戰爭,百姓安居樂業,一派熱鬧景象。


    “四小姐,看那。”隨著小紅手指的方向,呂芊芊注意到攤位前排著四五個人,那個何來正埋頭書寫。


    呂芊芊努了努嘴,小紅會意,指手畫腳的讓家丁將排隊人群驅散,小心翼翼攙扶著四小姐下了轎,走到何來麵前。


    見有人趕走了客人,何來心頭正火,見到小紅扶著一位貌美如花的小姐,心中明白了幾分,隻是不知她究竟是四小姐還是五小姐。待走近時,何來見她眉心處並無紅痣,又仔細一看,心裏頓時一陣敞亮。這女子雖美,卻並不是自己的慕容嫣。


    隻聽小紅道:“你可認得我不?”


    何來道:“媒人自然認得。”


    小紅抿嘴一笑,道:“我可不當媒人……那你可知我身旁是何人?”


    何來故意搖搖頭,表示不知,實則早已猜出。小紅道:“你空有滿腹文采,怎的這般木訥?你經常書信於她,如今站在你麵前,卻不認得?”


    何來恍然大悟,趕緊拱手作揖:“原是四小姐大駕光臨,未曾遠迎,失敬失敬。”忙將自己凳子騰出來讓與她坐。


    呂芊芊原本滿心歡喜而來,見著何來,也是一呆。這人雖文采出眾,卻是相貌平平,與自己心中的儀表堂堂相差甚遠,還未說話,心已先冷了一半。瞥了一眼凳子,嫌髒也不坐下,呂芊芊在小紅耳邊低語幾句,小紅接著問道:“我家小姐問你,家住何處?家中還有甚麽人?”


    何來答道:“之前居無定所,浪跡天涯。如今在臨安東郊桃花村購置了田地,搭建了兩間房屋。雖簡陋,終究也能遮風避雨。家中有爹娘,並無兄弟姐妹,在下尚未婚娶……”


    “誰問你這個?”小紅白了一眼,打斷了他的話。


    許是隔壁攤位臭豆腐的味道,呂芊芊皺眉捂著唇鼻,淡淡說道:“你想考狀元?”


    何來道:“高中狀元,光宗耀祖。”


    呂芊芊冷冷一瞥,道:“若是考不中又當如何?”


    “那便接著再考。”


    呂芊芊嗤之以鼻,留下一句:“你若二三十載才考上,我豈不人老珠黃?歲月不饒人,我又如何等你?今年若能考上,我們或可緣分再續,若是考不上,各自安好。”說罷,頭也不回的走了。


    “小姐!小姐!”無論小紅怎樣叫喚,呂芊芊仿佛腳底抹了油,走得飛快。見無人注意,小紅從衣袖中扔出一團紙,悄聲說了一句:“這是五小姐的。”便隨著呂芊芊打道回府。


    擦!你看不中我,我還不稀罕你呢!這樣孤傲的女人娶回家,還不得當菩薩供著?無福消受,您請自便罷!


    何來不禁苦笑,打開紙團,隻有兩句話:冬欲盡,春將來。花開時節又逢君。


    此言何意?似乎話中有話。何來正自疑惑,忽而瞥見不遠處有個女子,正吃著糖葫蘆,似笑非笑的看著他,顧盼間唯見容色絕麗,不可逼視,黑色鬥篷把身子遮得嚴密,但恰好陣風吹過,鬥篷吹起,因那女子蒙著麵紗看不清她的芳容,卻瞧見了她婀娜的身段。


    那女子穿著淡青色絲織對襟襦裙,透過中縫可清晰望見內裏的蔥綠褻衣,酥胸半露,入目一片腴白。絲織的下襦有些透光,隱約可見修長的雙腿,綢帶把下襦束在柳腰,勾勒出臀部圓翹的輪廓。


    隻見她款款而來,隨著她漸行漸近,何來的心劇烈的跳了起來。在攤位前站定,這女子淺淺一笑,道:“請問信客有一下聯能對否?”


    何來忙將九霄雲外的心思召回,拱手道:“請小姐出題。”


    “寂寞空守寡。”


    語聲剛落,何來眼前一亮,撫掌大笑:“竟然是你?”突覺失禮,忙又拱手作揖。


    那女子微微一笑,雙腿微屈,上身稍稍前傾,道了句:“萬福,何公子。”


    何來隨即拱手作揖還禮:“呂小姐多禮了。”眼睛卻一眨不眨的盯著她看,這娘們,六年不見,深在相公府,怎沒了半點江湖味道,卻變得如此溫柔可人。


    見他緊緊盯著自己,呂雪兒淡然一笑,輕輕說道:“公子這樣肆無忌憚的看奴家,好生不禮貌。”


    何來趕緊作揖道歉:“呂小姐貌美若仙,這才多看兩眼,還望恕罪。”可不能一開始便讓她小瞧自己。


    雪兒道:“春暖花開,萬紫千紅,不覺入了迷花了眼,認不得回家之路,不知公子可否送奴家?”


    何來趕緊道:“榮幸之至。”心裏不由好笑,這娘們明明想l出來和自己見麵說話,卻偏偏尋這麽一個爛借口。隻是心中難免有些忐忑,聽她說話口氣,好似完全不認得自己。想起第一次與第二次見麵的場景,她不也是完全不認得自己麽?看來,又得重新開始了。


    於是,何來自炎帝神農說起,及至漢光武帝,武侯諸葛,還有孟浩然、張繼等文人騷客,悠悠千年,滔滔漢江盡入話中,不時妙語連珠,呂雪兒隨著他精彩的演講不時地拍手叫好。


    話題漸漸轉入宋金戰爭,隻聽何來連聲歎氣,襄陽跨連荊、蜀,乃南北之襟喉,英雄必爭之地,蒙古若要滅宋,襄陽便是關鍵。當初武林盟主慕容天山號令群雄協宋抗金,哪知遭人陷害,其女慕容嫣為報父仇不知所蹤生死不明。


    說到此處,語聲悲切,忽見雪兒嚶嚶啜泣起來,何來大感疑惑,隻聽雪兒道:“那慕容嫣嫉惡如仇俠肝義膽,好生令人佩服,不知後來怎樣了?”


    何來差點沒被自己的唾沫星子嗆死。得,兜了一大圈子,敢情她是一點都記不起來當年發生何事。既是如此,那武功不知如何?


    何來借口會看手相,一探脈搏,心裏有了底。雪兒正要詢問,隻見何來忽然反手一扣,抓住她的手腕!呂雪兒大吃一驚,正要嗬斥,何來眼明手快,突施兩指,封了她的啞穴,緊接著。她感到腰間一麻,已是站立不穩,身子軟軟倒在何來懷中。


    隻見何來抱著她走進一間客棧,要了一處偏僻廂房住下,又扶她在床上坐下,呂雪兒隻以為他要輕薄自己,又羞又急,隻欲咬舌自盡,無奈嘴巴無法合攏,羞憤之下,不禁潸然淚下。


    何來趕緊解釋:“我知此事十分唐突,縱然千張嘴也是說不清,但請相信,我絕不是個浪蕩公子輕薄之徒。”


    他的解釋如此蒼白無力,雪兒不能言語,隻是狠狠瞪了他一眼,當他的手伸過來時,雪兒絕望的閉上了眼睛。


    褪下鬥篷,當麵紗揭開,一張奇醜無比的臉出現在麵前。這張臉上布滿了大大小小的紅點,小如米粒,大如黃豆,密密麻麻,觸目驚心。


    驚愕失色中,何來嚇得癱坐在地,接著,他失聲痛哭起來。這倒使雪兒愣了一下,繼而明白過來,他定然是被自己的容顏嚇到了,心裏暗自慶幸。


    哪知何來一邊抹著淚,一邊說道:“雪兒,無論你變成甚麽模樣,今生,我隻愛你一人,餘生,我隻娶你一人,來世,我隻約你一人。你且放心,有我在,從今往後再也不會讓你受半點委屈半點傷害。”


    說罷,他掌心貼於她後背,助她打通封閉的任督二脈。雪兒隻覺一股暖流徐徐湧入,不多時,渾身大汗淋漓……


    不知過了多久,雪兒忽然手指一動,轉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賞了他一巴掌。她卻不知,何來已將所有功力盡付於她,這一掌,勢大力沉,當場將何來打下床,嘴角流血。看到他如此不堪一擊,雪兒大吃一驚,一時竟也愣住了。


    何來驚喜莫名,忘了疼痛,平日裏閑來無事,想起那日在山洞中慕容嫣逼迫自己練習逍遙內功,於是憑著記憶將內功心法逐一寫下,裝訂成冊。


    他將這本小冊子鄭重其事的交給她,雪兒顯然怒氣未消,突施一腳,隻聽砰然大震,何來重重的撞在門上,又噴出一口鮮血。


    “好個采花賊,今日你這般羞辱我,我豈能饒你性命?”


    何來聽了,吐血鮮血,輕輕說道:“這才像你。”


    “你說甚麽?”


    “記不起往事,我不怪你,因果報應因我而起,是我咎由自取。尋尋覓覓,曆經千辛萬苦,見到你安然無恙,我放心。如今我將內功傳授給你,你要好好保護自己。桌上的小冊子,是你的。好好學,希望再見你,是個截然不同的你。”何來一邊說著,一邊掙紮著起身,哪知傷勢過重,噗通摔倒在地。


    呂雪兒愣愣的注視著他,心中充滿無數個疑問。眼前的這人似曾相識,仿佛哪裏見過一般。想起他剛才雖然無禮,卻也並未輕薄自己,反而將功力傳給她,還給她武功秘籍,這讓她百思不得其解。


    “初見你時,相見如故。告訴我,你我是否曾經相識?”


    何來搖搖頭,輕輕說道:“素昧平生,卻對小姐一見鍾情。”


    雪兒歎口氣,幽幽的說道:“我容貌已毀,你不嫌棄?”


    何來道:“我說過,今生來世,隻你一人。”


    “容我想想。”臨走前,雪兒拿走了小冊子。今日發生的事一波三折,太讓人匪夷所思,她需要好好想想。


    何來搖搖晃晃的追出來喊道:“你要等我!待我高中狀元,騎上高頭大馬,一定前來娶你!”


    他哪裏知道,事情的發展根本不如他所料那樣!欲知後來究竟發生何事,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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