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業舞會絕對是蘭德中學一年一度的節日,今年也不例外。


    會場按照慣例,設在學校的穹頂餐廳,門外就是回連曲折的紫藤花廊,配合今年的“青春留念”主題,兩側裝飾了夢幻燈簾和畢業生照片。


    當然,主題什麽的,都不重要,西裝革履的年輕紳士,和精妝華裙的翩躚少女才是舞會主角。


    他們走過花海,走上紅毯,第一次被密集的鎂光燈洗禮,留下最華麗的青春留念。


    德米特裏等在後牆外的小路上,可以透過攀著藤蔓的稀疏圍欄,看到絢美如畫的燈火花廊,和穿梭其間的一對對璧人,可以聽到穹頂餐廳的音樂舞曲,和無憂無慮的縱情談笑。


    可他眼中依然是沉沉死寂,嘴裏含著發苦的忐忑,一顆心被層層片片剝去期待,就等最後致命的一擊,粉碎內核。


    他已經看到佩妮,穿著優雅的藏藍長裙,手戴藍色妖姬腕花,挽著高大挺拔的哈德林,笑得一臉燦爛。


    他也看到安德魯,一身筆挺的黑色西裝,佩金盞花領花,站在候車區草坪前,等待著自己的舞伴。


    他到的真早,德米特裏苦笑,奈希還沒出發呢。


    奈希的元識還閃爍在家的方向,輕盈跳躍,似乎心情很好。可他不好,他一點兒都不好,德米特裏神情恍惚,心中有頹唐和暴虐在懸崖邊撕扯,不知哪個會占山為王,哪個會被徹底埋葬。


    入場的過程有些漫長,卻也漸漸進入尾聲,畢業生和準畢業生們一對對步入裝扮一新的餐廳,連那個安德魯,也已經攬著一位身著淡黃衣裙的陌生姑娘走過。


    德米特裏終於覺察出不對。


    如果安德魯另有舞伴,那邀請奈希的是誰?


    而且奈希好像才剛剛出發,以汽車的速度,必然趕不上入場和起宴,這是什麽情況?


    整個人陷在一種呆滯的沉淪之中,他眼睜睜感受著奈希元識的一點點移動,卻不敢去想這姍姍來遲意味著什麽。


    柔和鮮明的元識由遠及近,從城市邊緣出發,最終停在校門外,那條他常等她放學的馬路。


    奈希似乎是下了車,元識移動的速度變慢了,沒有走進校門,沒有順著布置好的舞會指引牌走向後廣場連廊,而是繞著校園外牆探頭探腦,小心翼翼尋找著。


    她在找什麽?奈希有吸血鬼血統,能感應到周圍吸血鬼的存在,這個距離,應該已經發現他了,怎麽還會越走越近?


    愛德華他們在幹什麽?他們感官敏銳,肯定更早發現附近有同類,怎麽還不知死活得放任奈希亂跑!


    不不不,肯定是他的能力出故障了,是他思念成疾出現幻覺了。


    否則怎麽會感受到,那軟糯又靈動的元識停頓一瞬,然後像終於發現了目標,噠噠噠加速著,跑到他的身邊。


    “呼…呼…呼…”


    “怦怦…怦怦…怦怦…”


    細細的輕喘,輕快的心跳,在耳邊不斷放大,不不,都是幻覺。


    近似香水的馨甜血液,參雜著各種人工製品的味道,爭先恐後鑽入鼻息,不不,都是幻覺。


    德米特裏腦中一片空白,似乎有一萬道聲音在尖叫著否認,卻耐不住一道聲音卑微的乞求,僵硬得轉過頭。


    後街路燈稀少,隻能借來三分校園內的華彩。


    奈希就站在那半明半暗的光線裏,穿著酒紅抹胸短裙,手戴金赤玫瑰腕花,難得盤起一頭長發,還蹬著最不喜歡的細高跟鞋。


    她雙手背在身後,臉上笑意盈盈,水霧朦朦的眼睛直直看向他,仿佛在說,不是幻覺,都不是幻覺,我真的來了!


    雙眼泛上猩紅,耳邊似有轟鳴,德米特裏狠狠喘息一聲,也無法緩解此刻心髒驟縮的悸動。眼前的女孩帶著模糊光暈,一顰一笑都在重拾他碎落一地的靈魂,都在把千瘡百孔的他從新拚湊。


    奈希願意見我!


    奈希今晚好美!


    奈希在對我笑!


    腦海一下子湧入太多驚喜,擠擠挨挨,艱澀得無法轉動,他不明白…


    然而驚喜還遠沒有結束。幾步外的禮堂已經響起音樂,奈希隨著前奏伸手,與她腕花相配的玫瑰領花開在嬌小手心,耳邊傳來美好到不真實的柔聲:


    “這位先生,能請你跳隻舞嗎?”


    德米特裏再也忍不住了,一把將朝思暮想的嬌軀按進懷裏。真實的觸感讓他終於確定,死灰落盡的心星點燃亮,轉瞬間燎原成戰栗的狂喜和饑渴的貪婪。


    “奈希,你沒機會了…”你沒機會再從我身邊逃離,今晚你本可以親手扼殺我全部的希望,卻偏偏主動成全了我全部的奢望,我再也,再也沒力氣放手…


    明明是發狠的威脅,可語調破碎,懷抱她的身軀顫抖著,奈希感覺頸間有冰冷的液體滴落,德米特裏竟然哭了!


    原本還有些緊張的心情,被心疼的酸澀取代,奈希突然有些後悔,為什麽要折磨他這麽多天呢?明知道他有多在意她,明知道他有多提心吊膽,也沒有給他回一通訊息。


    伸手環住勁瘦的腰背,輕輕撫拍,本想安慰,卻換來更緊的擁抱,幾乎要把她擠碎。


    “奈希,對不起…”對不起曾傷害你,那時的我還不懂愛,又被教得太過自我。


    “奈希,求你…”求你原諒我,求你拉住我,別讓我再落懸崖,永墜地獄。


    “奈希,我愛你…”我愛你,源於歌者與吸血鬼的羈絆,頓於火光彌漫的異域,被悠悠歲月鑿刻愈深,早已融入骨血,無法剝離。


    帶著泣音的話語未盡,可奈希能聽懂,也因為聽懂,更加心疼,也更加堅定。


    愛一個人也許需要慷慨,需要忍耐,也會經過意外。而他們,是對方特別的人,既然他願意奮不顧身,不計平等,那她為什麽不能勇敢一點,也盲目一點,跟著心動的節奏,去擁抱愛他後的萬種可能。


    於是她忍著羞澀開口,聲若蚊嚶:“我也是…”


    我也對不起,對不起仗著你的愛欺負你,利用你的愛懲罰你。


    還有…


    “你也是什麽?”德米特裏惶然無措,奈希在說什麽?他剛才說了什麽?所有思考能力都消失無蹤,他想不出,也不敢想。隻能傻傻盯著嬌顏,看她櫻唇翕動,一字一頓:


    “我也愛你!”


    像被一下子抽幹空氣,又像是一下子失去感官,德米特裏隻覺得轟的一聲,好不容易拚湊在一起的自己,又瞬間崩塌。


    不過這次不是被痛苦擊潰,而且被一種細膩的浪潮拍打、淹沒,而他隻願沉醉其中,再不複醒。


    奈希竟然也愛他?


    哪怕知道所有真相,也選擇愛他?


    有什麽突然在心底爆炸,翻滾膨脹出巨大的驚喜和滿足,填滿了黑洞一樣深不見底的淵崖,填滿了空洞失魄的軀殼,卻沒有停止,還在無止境得擴張著,下一刻又要溢出眼眶。


    他想問:“你說什麽?”


    他想確認:“我不是在做夢吧?”


    他想要求:“再說一遍!”


    可他不敢,他害怕會聽到另一個答案。


    於是以吻封緘,溫柔輾轉。


    不管,他不管,他聽到什麽就是什麽,落進他耳裏便容不得她再反悔收回。


    不管,他不管,既然是兩情相悅,所有的嫉妒、霸道和親昵就都堂堂正正,理所當然。


    輕淺的啄蹭漸漸失控,貪婪的深吻也難解心癮。好奇怪,為什麽交渡的氣息這麽清甜,他卻怎麽嚐都不膩,為什麽他的心可以這麽滿足,卻還在叫囂著索取。


    沒完沒了,不管不顧,奈希又要喘不過氣了,她抬手捶打德米特裏兩下,偏頭搶回呼吸,努力躲閃不斷追來的唇舌,抱怨道:“好了啦,都被你勒痛了。”


    懷裏的寶貝說痛,德米特裏趕緊放開手,低頭去看她有沒有事。


    揉揉胳膊,發現手裏的領花都剛才突然的相擁擠歪了,奈希一陣可惜,舉到德米特裏眼前抖兩抖,嘟著嘴道:“看看,都成這樣了,你還怎麽戴?”


    德米特裏失笑,接過歪歪斜斜的領花,小心又珍重地整理片刻,他今天穿的是風衣,沒有專門插領花的紐孔,便佩進左胸口袋。


    原來她今天的精心裝扮是為他,幸福咕嘟嘟冒著泡泡,眼眸中繾綣流轉,忍不住湊到她耳邊啞聲讚歎:“還不都怪你,美到犯規,引人犯罪…”


    奈希臉刷就紅了,德米特裏並不是習慣甜言蜜語的人,誰承想戰鬥力也這麽讓人難以招架。


    她囁嚅著說不出話,隻能睜大眼瞪他,卻不知自己薄霧蒙蒙的杏眼絲毫沒有氣勢,反而瑩瑩糯糯,讓人哪怕罪加一等,也想據為己有。


    一旁燈火通明的禮堂又響起舞曲,德米特裏深吸口氣,勉力壓下激狂湧動的心緒。


    邀舞的事怎麽能讓女生做?


    他後撤半步,左手背後,右手伸在奈希麵前:


    “美麗的公主,能否與我共舞一曲?”


    奈希欣然一笑,交出左手,在喧明熙攘的舞會旁,在昏暗無人的小路上,和她的他翩翩跳起愛的圓舞曲。


    somesayloveitisahunger


    anendlessachingneed


    isayloveitisaflower


    andyou,itsonlyse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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