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不要給別人做徒弟!”鬱芳洲忽然明白過來,連忙對張果三拜稽首,然後抬頭仰望著他,淚流滿麵,“仙長對我一家的大恩大德,芳洲沒齒難忘。我不管你劍術是否高強,但求拜入門下,侍奉左右,報答大恩大德。”


    張果連忙俯下身子,扶住鬱芳洲,道:“你這又是何必?”


    謝道韞笑道:“她既一片赤誠,你又何苦推辭?如今恒山派隻剩你一個傳人,你肩負著複興恒山派的重任,要完成這個使命自然須從收個好徒弟開始了,此是其一。


    其二,你既關心她的前程,那麽收她為徒對你也是一個激勵。畢竟你若不好好修煉,如何教的好她?


    其三,所謂師傅領進門,學藝在自身,她誠心向道,必不會辜負你的苦心。”


    鬱芳洲連連點頭,滿是期待地看著張果。她的父母也表示讚同。張果思量片刻,終於點頭應允。眾人遂為見證,看她行了拜師之禮。


    禮畢,邊洞玄道:“這曲陽縣令貪贓枉法,如今囚於此處,終不免私刑之嫌。敢問各位仙長,有何良策能將他以國法治罪呢?”


    原來那夜曲陽城內一戰之後,許逸冰和二張因無暇考慮如何處置縣令,隻好暫且將他囚在黃龍洞裏。


    張玉腰冷道:“哼!私刑又如何?這種人渣,何必為他費心,不如一劍劈了省事!”


    那縣令在剛氣監牢裏聽到此話,頓時嚇得癱倒在地。


    司馬承禎笑道:“這樣豈不便宜了他,若由國法治罪,不是淩遲,也得腰斬。


    把他交給我吧,我師叔劉道合現在宮中,為聖人煉九陽還丹,深受聖人尊禮。隻需將他的罪證交給我師叔,轉呈聖人,定可將他繩之以法!”


    在場之人無不附議。司馬承禎袍袖一揮,將縣官收入其中:“事不宜遲,我這便去找師叔。”他這一招袖裏乾坤也屬地煞七十二術之壺天。


    張玉腰道:“剛才傳訊師父之時,他老人家命我先回洞天,不日再同來,這已耽擱了差不多一個時辰,我也該走了。”


    虞雲羅道:“我也是一樣呢。”


    謝道韞笑道:“各家師父既然都要過來,卻不知為何都要命我們回去,畢竟師命不可違,便一起走吧。”


    於是眾人相互告別離去,不一會兒,黃龍洞裏就隻能剩下張果和鬱芳洲一家。


    鬱華經此一難,開始厭棄官場,生出山林之誌,便想舉家拜入恒山派修真。


    邊洞玄自幼好道,張果很清楚,卻擔心鬱華隻是出於一時義憤,不是真心,便想試探一下,於是道:“當今聖人打擊門閥,重開科舉,開疆拓土,天下大治,有貞觀之遺風,大唐氣數正隆,雖然偶有貪腐,不至動搖基業。


    十五年前,浙江因官吏貪求及豪強逼掠,引起陳碩真起事,不足一年便兵敗就義,便是一個明證。


    鬱兄滿腹經綸,才能經天緯地,於國可弘不世之功,於家可光宗耀祖,封妻蔭子,又何苦為了一時冤屈,而對大唐失去信心呢?


    況且為國建功,也可超升神道,想那淩煙閣二十四功臣,已辭世的,如今在靈界可都是一方神靈呢!”


    鬱華莞爾:“據我所知,淩煙閣二十四功臣排名第四的魏征大人,就是曲陽縣人。將來我若修道有成,能走出洞天,定當去拜訪他。”


    張果知道他這是明誌之言,卻還是不太放心,見這夫妻倆,男的不過三十七八,女的不過三十出頭,好好調理,還能開枝散葉,鬱華如再納幾房妾,就更不是問題了。若非婚後不久,鬱華蒙冤下獄七載,也不至於隻有鬱芳洲一子,於是道:“玄門雖不禁婚嫁,卻提倡清靜獨修,隨著功行日深,也將離欲忘情。鬱兄若要修真,便不可再納妾,需絕廣嗣之心,還望三思。”


    鬱華看了看邊洞玄,見她微笑著對自己點了點頭,便已知其心意,於是對張果拱手:“有妻如洞玄,夫複何求?既已立誌修真,自當收斂凡心,再生一兒半女,於願足矣,絕無反悔,懇請仙長收留!”


    邊洞玄自幼好道,早有清修之心,嫁給鬱華是受父母之命。以前丈夫心向功名,她隻得克己複禮,相夫教子,畢竟心有不甘,便給丈夫取了個道號,叫做鬱華子,聊表心誌。


    鬱華子是上古仙人,天皇伏羲氏的帝師,莫說當時鬱華無心向道,便有心向道也不敢用這個道號,隻道是玩笑罷了。


    如今他終於有誌修道,邊洞玄雖表麵平靜,內心早已狂喜,自然萬分支持他的決定。


    其實張果內心也不忍他一家就此仙凡永隔,又見他夫婦向道心誠,再加又在用人之際,便欣然應允了。


    鬱氏夫婦大喜,當下便要拜張果為師,行拜師之禮,張果連忙扶住二人:“我已是令嬡之師,如何再做你們的師父?豈不亂了輩分?我們三人亦師亦友,共參大道即可。”


    卻說鬱氏夫婦還有一些家事俗務要處理,張果便先帶鬱芳洲回了洞天,約定七日後再去接他們夫婦。


    看著如今空蕩蕩的洞天,張果心中千頭萬緒、一片茫然,不禁長歎:“複興總玄洞天?談何容易呀!”


    鬱芳洲道:“如今百廢待興,又兼人手不足,確是任重道遠,但我們至少還有千年傳承和宮觀殿宇。遙想當年,祖師不也隻有弟子寥寥數人麽?卻能在一片荒土之上開辟洞天,我們如今的困難又算什麽呢?”


    張果驚訝地看著她,歎道:“有徒如此,夫複何求!”


    鬱芳洲笑道:“我們該從何處下手呢?請師父指示。”


    張果想了想道:“去白澤樓看看吧,那裏凝聚著無數恒山先輩的心血結晶,左道占據這裏多年,不知毀卻了多少珍貴經典,但願還能遺留下點什麽,我們開宗授徒,就有保障了。”


    鬱芳洲笑道:“師父明鑒。”


    於是二人徑直來到了白澤樓,這是一座外觀古樸、晶瑩剔透的樓閣,與總玄洞天中其它建築一樣,都是由非水非晶,凝而不固、流而不散、清且漣漪的神奇物質築成,奇幻飄渺、婉如蜃景。


    鬱芳洲一路走來,滿眼盡是這些神奇的建築,不禁驚的目瞪口呆,直至此處,才將滿心疑惑一股腦兒抖了出來:“太神奇了!太不可思議了!這都是什麽造的啊?世上怎麽可能有這樣的東西?”


    張果笑道:“水生於金,而得金之堅,存水之柔,剛柔並濟,得以凝而不固、流而不散者,謂之金母癸水。”


    鬱芳洲哦了一聲,似懂非懂。張果笑道:“凡間所謂奇跡,靈界都很常見,以後你就見怪不怪了,我們還是進閣吧。”


    剛一進來,張果不由一怔,隻見裏麵一片狼藉,經卷散落滿地,書架東倒西歪,可以想見,曾有一批野蠻的人在此翻找過什麽,其後再無人打理。


    幸而洞天之內清潔無塵,所以並不見蛛網積塵。鬱芳洲見張果怔怔出神的樣子,知是他觸景傷情,便也不去喚他,隨手撿起附近幾本經書,開始了整理工作。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三洞玄奇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眼魔的秋波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眼魔的秋波並收藏三洞玄奇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