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紅最後決定離婚前,做了一件讓她自己都意想不到的事情,她給杜強打了一個電話,並且和他見了一麵。她之所以這樣做,有兩個考慮,一是想要了解一下王靜和杜強離婚的真實原因,這樣自己在最後的關頭也可以借鑒一下,別等辦完手續再後悔,或者有什麽沒有說開的事情讓大家都遺憾。另外她始終對王靜的離婚很好奇,和自己相比,雖然白雪鬆沒有任何讓自己多疑的問題,他們之間也沒有原則性的矛盾,但是他們的婚姻一直跌宕起伏,從來就沒有什麽風平浪靜的時候,而那一對恩恩愛愛的夫妻卻瞬間反目,這其中一定有什麽沒有說明白的事情。


    王靜剛離婚的時候她就想過問問杜強,被白雪鬆攔住了,現在他們風平浪靜了,又輪到自己做出選擇了,也該把事情弄明白了。


    這是他們倆第一次單獨見麵,以前是不可能有這種情況的。陳紅和王靜之間有著極其的默契,她們倆的審美、擇偶觀念差異很大,不會出現防閨蜜事件。除非需要對方的老公幫著辦什麽事,比如剛開始王靜讓白雪鬆開車幫助拉些東西等等小事,雙方沒有其他交集。


    杜強接到陳紅的電話也很奇怪,他和王靜離婚快一年了,一直沒聯係,不知道現在陳紅為什麽要見麵。但是他還是馬上決定赴約,也想借助這個機會向陳紅解釋一下,盡管沒什麽意義了,但是很多事情埋藏在心裏無處傾訴,至少應該讓陳紅知道一下具體情況,證明一下自己的清白。


    兩個人對麵而坐,心照不宣,杜強知道故事總要自己先講起來的。


    “當初到底是怎麽回事?”陳紅問。


    “那是我的初戀,那時我們才二十出頭。”


    “她很漂亮。”


    “你怎麽知道?”


    “我見過那張照片。”


    杜強沒有追問,而是從錢包裏拿出那張照片,是被他重新拚粘在一起的,橫豎明顯地好幾道裂痕。


    陳紅想,看來這女的還真的讓杜強動心,照片都碎成這樣了還留著呢。


    “她是個空姐。”


    “怪不得呢。”


    “我們那時都是第一次談戀愛,她是我出差在飛機上認識的,一眼我就看上了她。她也很喜歡我。我們倆就像兩個孩子一樣戀愛,純潔無暇,我們雙方的父母也很支持我們,很快我們就決定結婚了。”


    “那後來呢?”


    杜強停頓了一下,眼圈泛紅。


    “你聽說過那年有一架飛機在韓國失事嗎?從北京到首爾的。”


    陳紅一開始沒明白,她對飛機也不感興趣,但是馬上她就知道了杜強的意思,剛才杜強說過那個女孩是空姐。她也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對麵的杜強很冷靜,但是眼含熱淚。陳紅沒想到都過了這麽久,杜強提到這些往事還會這麽動情,看來當初的記憶的確太美好了。


    陳紅趕緊岔開話題。


    “那些火車票是怎麽回事?”


    “她走了以後,每年我都要去天津看看她父母,她是獨生女,老人對我也很好。”杜強說不下去了。


    “王靜說車票隻有你們結婚前的時間的。”


    “對,結婚前我又最後見了她父母一麵,其實這件事我也很矛盾,去看看他們是應該的,但是每次去他們見了我都會哭,我也很難受。直到我準備結婚了,我告訴了他們。他們又喜又悲,還說讓我有時間帶著王靜去讓他們看看呢。我不想讓他們太傷心,就沒那樣做。我也知道王靜比較細心,不想惹麻煩。我留著那些車票和照片純粹是對我自己的安慰,人都沒了,也算是個紀念吧。我後來也很少想起這個事,那件大衣是那女孩在我二十五歲生日時送給我的,也是她給過我的唯一的禮物,那時我們都沒有太多的錢,我也沒再穿過,差不多都忘了裏麵的東西了,也從來沒想起和王靜說這件事。”


    兩個人都沉默了,陳紅沒想到故事的情節這麽離奇,但是她覺得杜強似乎沒有什麽錯誤。


    “你們倆就為了這個離婚太遺憾了,當初如果說清楚了多好。”


    “她也沒給我機會說清楚呀,其實我當初沒想和王靜離婚,畢竟沒有什麽大事,我們倆也挺好的。最後我還想給她打電話把事情說清楚呢。但是沒想到她把照片撕碎了,也讓我傷透了心。她沒必要為一個逝去的人吃醋吧。”


    “哎,你們倆真是笨呀,誰都墨跡,有話不說出來。”


    “現在說這個沒用了。你找我就為這事?”


    “也是,也不是。當初你們離婚的時候我就想問問你怎麽回事,但是那種情況下估計你們都不太冷靜,尤其王靜。所以就沒問。”


    “你現在知道了事情的原委,還想告訴她嗎?”


    陳紅不知道該如何回答,王靜這一年來的變化估計杜強是不知道的,也沒必要告訴他。


    “最好還是別告訴她了,已經離了,雖然很遺憾,但是也不可能有什麽變化了,這就是有緣無分吧。你們怎麽樣?老白還好吧。”


    “我們還那樣,湊合過唄。”陳紅猶豫了一下,沒有告訴他自己麵臨的問題。


    陳紅找到杜強,是想給自己最後的決定起到指導建議的作用,找到一個借口。這個借口也許是她和白雪鬆分開,也許是不分開,總之都需要一個借口,否則她還是沒法決斷。她覺得她和王靜的婚姻就像是小時候孩子的玩具,她的玩具已經破舊不堪、傷痕累累了,玩主也不當回事了,得過且過,大不了扔掉換新的,而王靜的婚姻卻小心翼翼,仔仔細細地對待,整齊完好,連一點塵埃都不沾。但是越是在意就越脆弱,稍不留神就碎了,碎的就像那張照片,即便是粘合上也暴露著傷痕,不堪入目。


    既然那麽美好的東西都能夠在瞬間分崩離析,又何況自己手上的破玩具呢。


    陳紅在和杜強見麵以後,才對他的事恍然大悟。但是她聽從了白雪鬆的話,沒有把事情的原委和王靜說。她知道現在再說什麽都沒用了,不僅不能挽回他們的婚姻,還可能讓事情更糟糕,陳紅斷定,麵對這樣內幕,王靜會更不能接受。她能夠理解杜強,原來的那份感情於情於理都比他們的婚姻更值得珍惜,但是作為妻子的王靜肯定不會這麽想。所以就讓這件事永遠地埋藏起來吧。


    但是在最後要去辦離婚手續之前,陳紅還是和王靜見了一麵。這次見麵的目的很明確,問問王靜離婚時需要注意什麽,做一下攻略。特別是幫自己想想萬一現場白雪鬆不同意簽字了怎麽辦。她很清楚,白雪鬆打心眼裏是不願意離婚的。而且他又是那種有自己的主見的人,雖然平時對她無可奈何,但是到了關鍵時刻,會不會做出一些意想不到的舉動,陳紅沒把握。從小到大她還沒經曆過類似這樣的大事呢,以前家裏有什麽事都是白雪鬆去辦,她隻負責坐享其成。而這一次臨到自己頭上了,她必須麵對。


    王靜不僅把流程和陳紅說的一清二楚,並且告訴陳紅一條原則,就兩個字:堅持。千萬別關鍵時刻掉鏈子。王靜知道陳紅就像一隻紙老虎,平時家裏家外都出盡了風頭,那隻是白雪鬆讓著她,她根本沒什麽主意。憑著白雪鬆的能耐,要想在最後關頭扭轉事態完全是有可能的。二十多年來王靜冷眼旁觀陳紅的家庭,一切盡在掌握。所以她勸說陳紅,如果已經決定了離婚,不管白雪鬆怎麽做,工作人員怎麽調節,必須堅持,才有可能達到目的。


    最後的關頭,白雪鬆還在考慮是否有可能不離,隻是他想不出有什麽好辦法阻止陳紅。但是陳紅卻絲毫沒有多想,她覺得離婚隻是一個手續,就像身份證丟了需要去派出所辦理一下一樣,辦完了一切照舊。


    結果出乎陳紅的預料,更偏離了王靜的判斷,白雪鬆沒有一點反駁,兩個人順利地就辦了手續。


    從民政局的辦公室出來,在電梯裏白雪鬆對陳紅說:


    “咱倆是不是也該吃一頓散夥飯?”


    陳紅瞪了他一眼。


    “晚上還得回家呢,又不是見不著了,吃什麽散夥飯。”


    陳紅沒有那心情,她著急的是趕快見到王靜。


    陳紅催促白雪鬆趕緊拉活去。看著白雪鬆開車遠去,她感覺他們今天不是來離婚的,白雪鬆好像是要去另外的城市出差一段時間,她隻是來送送他,暫時的分離。他們沒有對對方的厭惡,甚至她有一點感激白雪鬆,這麽順利就離了婚,沒和自己糾纏,也沒有喊冤叫屈,畢竟這麽多年白雪鬆為了這個家可以說是鞠躬盡瘁了,事到如今也沒有抱怨。而且他們離來離去,即便是現在到了最後的時刻,也還是藕斷絲連的。


    在此之前,她和王靜說過要和白雪鬆離婚的事。王靜百分百的支持,並且表現出極其熱情的態度,似乎王靜很願意她們的隊伍又壯大,她還很耐心地教了陳紅一些辦法,例如到了民政局會出現什麽情況,怎麽應付才能夠確保離婚,不會出現問題,這一點她稍微有點經驗。


    陳紅找王靜其實有兩個目的,畢竟十多年的婚姻在一瞬間就解體了,會有一點點的失落,雖然這種失落的程度不是很大,但是總想找個人傾訴一下,表達一下,盡管王靜對陳紅的離婚始終支持,但是在這種時候閨蜜之間安慰是最有價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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