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紅仔細觀察了一下眼前這個老板,穿著很講究,特體,甚至有些拘謹,潔白的襯衣明顯地是經過熨燙的,一絲不苟,西褲的褲線也是筆直的,垂在鋥亮的皮鞋上,就像兩把刀鋒。她又看了看老板的臉,突然有一點發現,老板的額頭上有一塊不是很明顯的傷疤。


    畢竟是第一次見麵,陳紅沒有問太多,隻是他對這個老板的印象非常的好,不論是學校裏的那些男老師,還是前一段時間和王靜一起參加活動中遇到的各種男人,包括白雪鬆,所有的這些男人和眼前的這個老板比起來都相去甚遠,並不是因為他是個老板,而是她從這個男人身上看到了一些中年男人應該有的東西,她覺得應該有的東西,那種沉穩平和堅毅,豁達的狀態。眼前這個男人讓平平安安生活了多年的陳紅,突然有點心動了。這似乎就是在他和白雪鬆離婚之前,自己心目中曾經設想過的那樣的男人,幾乎沒有太多的偏差。


    從書吧裏出來,她第一時間給王靜打了電話。


    “哥們兒,我剛去那家茶館裏考察了一下。”


    “一定有不小的收獲吧,聽你說話的口氣都變了,是不是心裏有點小兔亂撞的感覺?”


    “你胡說什麽呀,我就是轉了轉,哪天過來咱倆喝茶?”


    “你先老實交代,看到了什麽不該看的東西。”


    “光天化日之下,有什麽不該看的?”陳紅被王靜追問的有點不好意思了,她不知道這時候該不該說出來這個老板的情況,原本她是想告訴王靜的,結果讓王靜一通的奚落,反倒覺得說不出口了。


    “哪天你有時間咱倆一起喝茶?我請你。”


    王靜似乎是察覺出了陳紅的變化,便滿口答應了。


    過了幾天,陳紅約著王靜一起去了茶吧!肖老板也在,很熱情的接待她們,仿佛已經是很熟悉的人了,他拿出了上好的茶葉給她們沏上。她們特意選擇了一個離吧台最遠的座位,這樣說起話來方便,剛一落座,王靜便迫不及待的質問陳紅。


    “看來我的判斷沒錯,春心萌動了吧?”


    陳紅偷偷向吧台那邊看了一眼,往前探了探身,悄悄的對王靜說:


    “你覺得怎麽樣?挺帥的吧?”


    “還可以,你有想法了?”


    “一點點。”陳紅用兩個手指捏在一起,比劃了一下。


    “我看根本不是一點,你照著鏡子看看你的臉都紅了。”


    別瞎說了,陳紅情不自禁的往旁邊的大玻璃上歪了一下頭。


    “要是有想法就趕緊上,就是不知道這哥們什麽情況,要不我幫你打聽打聽?”


    “別瞎鬧啊,人家不定什麽情況呢,咱倆就是有這麽一個地方聊聊天,挺好的。”


    “有想法就說唄,這樣的可不多見,轉瞬即逝。”


    “他好像應該是一個人。”陳紅指了指牆上那兩個字。


    “我看你是少女春心萌動了吧,那兩個字能說明什麽?”


    “管他呢,我又沒什麽想法。”


    “誰信呀。這裏離你不遠,沒事就來坐坐,就會有結果了。”


    “我發現你現在突然變得老道了,這段時間出去玩收獲不小吧。”


    “當然了,現在才覺得以前咱真夠傻的,外麵的世界多美好呀,誰像咱倆這麽抱殘守缺的。”


    “沒那麽嚴重吧,隻是咱倆確實太保守了,現在好了,可以盡情地自由飛翔了。”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陳紅覺得王靜說得對,自己家離茶吧不遠,沒事就可以過來坐坐。一方麵家裏麵亂,總要麵對老頭老太太嚴肅挑剔的眼神,另一方麵她對那個肖老板的確有了一些好感。但是首先要了解一下對方的情況,她想了很多辦法也不知道該如何詢問,總不能直接問出來吧。


    沒想到肖少輝有一天卻先把這個問題問了出來。


    “陳老師,為什麽不和老公一起來喝茶呢?”


    “沒有老公啊。”


    “沒有?”


    “是啊。”


    肖少輝不解地看著她,不知道下麵該如何詢問了。


    “離了。”陳紅迫不及待地說出了真相。接著有反問了一句:


    “你呢?”


    “一樣。”


    陳紅心花怒放。


    兩個人不約而同地微笑了一下,心照不宣,似乎在互相表達著對對方的好意。


    雖然陳紅感覺肖少輝不錯,但是這一次她吸取了和許毅交往的教訓,她需要好好地考慮考慮,欲速則不達的道理她還是很明白的。雖然她的腦子不是多麽靈通,但是多想想還是有結果的。


    首先她想到至少肖少輝有這家自己的茶館,離自己又很近,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不會像上次那樣那個人連影都找不到。


    和那個賣保健品的許毅分開以後,陳紅突然覺得自己變了,在和白雪鬆一起生活的二十來年裏,她一直自以為傲的事情,就是自始至終她都是一個純潔的女人,在這個感情已經泛濫的社會,她能夠始終保持著和白雪鬆在一起沒有什麽雜念,更沒有什麽出軌的行為,連她自己都很佩服自己。


    但是當和許毅在一起以後,她的改變讓自己後悔。所以現在遇到肖少輝,她決定不要輕易走到那一步,至少給自己一段戀愛的時間,體會一段戀愛的感覺。好在肖少輝似乎也是一個把感情看得很重的人,她從茶館牆上的那兩個字就能夠感覺得出來。


    陳紅和肖少輝兩情相悅,都對對方有好感,她經常去茶吧裏坐坐,兩個人順其自然地交往著,陳紅時常有一種異樣的感受,不能夠確定這應不應該算是一次戀愛。在她看來,戀愛是年輕時候的事,二十年前她和白雪鬆那才叫戀愛。現在她和肖少輝都是四十出頭的人了,雖然兩個人都是單身,但是總找不到戀愛的感覺,看來時間真的讓人變老,他們已經過了戀愛的季節了。


    可是他們畢竟又是兩個異性的交往,說不好應該用什麽關係來界定,隻能這樣慢慢走下去。


    在和白雪鬆離婚之前,她曾經設想過再出現一個新的男人以後會是一種什麽狀況,也回憶過二十年前他和白雪鬆剛剛認識時候那些經曆,那時候她隻是個窮學生,白雪鬆也隻是個小個體戶,沒有什麽錢,想吃一頓像樣的飯都要算計一下,那時候也不能隨便去對方的家裏,兩個人連一個立身之地都沒有,見一麵隻能去公園或者去看場電影,也不知道未來的目標是什麽,完全是兩個年輕男女的吸引和愛慕。


    而現在她和肖少輝什麽都不缺,想去哪就去哪,想幹什麽就幹什什麽。按說以現在的條件,她和肖少輝的相處應該是更美滿幸福的,這一點她也略微的感覺到了,但是和她離婚前想象的那種幸福好像總是差一點的感覺,不是一種狀態。


    她把再一次的生活想象的十分美好,風花雪夜,浪漫溫馨,而不是茶米油鹽。她結婚這麽多年始終也沒有過柴米油鹽的體會,家中廚房裏油鹽醬醋在哪裏放著她都不知道。她一直覺得自己就像被分了身,存在著兩種完全不同的身份,一個是沉浸於一場充滿了幻想的旅途中,一個是停留在十分現實的日子裏,究竟要哪個她也說不好。


    每次和肖少輝逛超市的時候,她總有一種異常的感覺,在那種環境下出現的應該是一家三口,就像以前她和白雪鬆帶著孩子一起出去時一樣。


    但是回到家,她又覺得那種單調和壓抑讓自己喘不過氣來。隻有一個辦法,她讓自己頻繁地和肖少輝在一起,把那個家當成宿舍旅館,從而盡快開始新的生活。在這樣的目標驅使下,她漸漸忘了過去,也和肖少輝像模像樣地談起了戀愛。


    肖少輝的茶館原本就不需要他自己整天盯著的,平時有服務員照看,餐品茶葉一應俱全,那裏的客人基本上都是常客,而且又都是有些文化的人,到那裏也就是喝喝茶,看看書,不會有什麽麻煩。


    陳紅的時間始終比較充裕,她開始頻繁地在下班後和周末和肖少輝見麵。陳紅覺得茶館裏太清淨了,她喜歡鬧騰,到了那裏連說話的聲音都不能太大,這讓她感覺太壓抑。而且陳紅經過了二十年的婚姻生活,很希望能夠有重來一次的戀愛感覺,畢竟戀愛比起婚姻生活要美妙的多。她經常和肖少輝開著車去周邊玩,特別是到了周末,經常出去兩三天不回家。


    這就出現了問題,家裏麵如何交代?兩位老人對她的一言一行都觀察掌握的十分縝密的,稍有違反常態的舉止馬上就有反應,這是他們幾十年來形成的教育方式。現在陳紅經常夜不歸宿,老頭老太太那邊肯定會起疑心的。


    陳紅找到了一個好借口,她和父母說自己接了一個業餘做家教的工作,他們學校裏這樣的情況也屢見不鮮。兩位老人開始還反對,說她沒必要這麽累,下了班就回家休息。陳紅說自己精力旺盛,在家呆著也沒事,而且那個學生離家裏也很近,還能掙點外快。至於周末的外出,她說是和同事出去旅遊,放鬆一下心情。老人們也就不阻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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