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下午放學,廣告牌下,錢虹虹和季小青等在那裏,她們要等韶雲一起回廟堂。“虹虹,你說昨天在操場上,韶雲為了你差點和別人打架,真的假的,你不會編故事的吧,不過想想也是,他最近心情那麽差,有一點惹到他,估計都要爆發。”季小青在錢虹虹告訴她,韶雲和別人起衝突是因為自己時,有點不大相信。


    “不過,韶雲還是很理智,比初中那會兒成熟多了,在初中的時候,他可是說打就打一句多餘的話都沒有。”錢虹虹似乎陷入了回憶中。


    “那麽,再見著他,你問問他,他要什麽你問問:他需要女生對他的愛嗎”季小青突然用滿含深情的眼睛望著錢虹虹,笑了一下,說出來的話兒,有些莫名其妙的難以理解。


    “傻話,他要讀書,他需要學費和生活費,他要先填飽肚子,你有嗎”錢虹虹白了季小青一眼,斜著身子靠在廣告牌子上,把一隻手伸進衣兜裏,摸出一個布包,然後遞給季小青說:“給,拿著,待會你買車票,我們三個人的。”季小青看著錢虹虹遞過來的手帕布包眼裏全是疑問:“可是,我自己就有啊,幹嘛都是你出,還要通過我的手,怕韶雲不接受啊”


    “讓你拿著就拿著,怎麽那麽多問題呢,回去的我付,回來的時候你付,我們不要他自己付,他家裏剛剛出事情,估計有困難,但我們如果直接說,會傷到他的自尊心,先想著幫他付了車費再說。我幫你拿東西,你腿腳放勤快點,直接把車票買了就完了。”錢虹虹在給季小青麵授機宜。


    兩個人正在嘀咕著,韶雲拿了一個簡易的袋子轉過男生宿舍出了回廊,直接就出現在廣告牌下,看到錢虹虹和季小青專門在那裏等著自己,內心一熱。


    “走吧。”簡短的說了兩個字,韶雲頭也沒有抬,就往校門口走。錢虹虹給季小青遞了個眼神,兩個人快步地跟上韶雲的腳步,往車站方向趕去。路上三個人都沒有說話,隻能聽見三個人六隻腳踏在地上的腳步聲,既和諧又急促。


    池塘邊的鴨子早就擠在一個角落,梳理著羽毛,等待太陽西落,就回窩棚等候主人的呼喚。拐過池塘就上了馬路,很快就到了車站。季小青跟在韶雲的身後,盡量保持著不被他落下太遠,錢虹虹跟在季小青的身後,亦步亦趨地緊趕著。


    今天的韶雲沒有顧及她們倆的感受和速度,按照自己的腳步往前走著,他趕著回去,他的心情是沉重的,他要趕在天黑之前到父親的墳前祭拜一下,再回家,所以他沒有考慮錢虹虹和季小青,她們倆走的氣喘籲籲,但不好叫停韶雲,她們知道他的心情。


    到了車站門口,眼瞅著韶雲要進去買票,季小青緊跑幾步越過韶雲,擠到售票處,急急地把錢遞了進去:“三張,廟堂。”喘著氣,季小青把票買到手,轉臉的時候差點撞在韶雲的懷裏。


    “趕緊走吧,票買著了。”季小青也不看韶雲,側過身子往車子那邊的檢票口走去。韶雲楞了一下,從季小青的話語中知道她已經把票打好了,也不多言跟著她,會和錢虹虹直奔檢票口。


    窗外的景物在往後飛倒,和以前回家不同的是韶雲的心境,他沉默著,癡呆一樣眼睛都不眨一下,盯著麵前的玻璃窗一言不發,車裏顧客紛亂的話語似乎和他一點關係都沒有,錢虹虹和季小青緊挨著韶雲的座位坐著,盡量不打擾他的沉思。錢虹虹的胳膊觸碰到韶雲的胳膊,能從他的感觸中體會到他的視線和思想都處於遊離的狀態。夕陽在飛奔的客車窗戶上留下一閃一閃的光亮,有些晃眼睛,可是那光線似乎對韶雲免疫,他在一種無視自我狀態下。錢虹虹輕輕地把韶雲手裏脫落的包裹撿到手上,幫他拿著,沒有驚擾到韶雲的神思。


    在車子下坡的一瞬間,韶雲的頭側壓在錢虹虹的肩膀上,錢虹虹一動不動地承受著韶雲的重量,她用手抓緊了季小青的胳膊,兩個人緊緊的支撐著韶雲的重量。


    車子很快就到站了,錢虹虹拉了一下韶雲的衣袖:“到了,下車吧。”韶雲從自己的思緒中清醒過來,轉臉看著錢虹虹手裏的包裹,歉意地接了過來,跟著季小青和錢虹虹下了車。


    和季小青分開後,錢虹虹跟在韶雲的身邊,陪著他過了馬路,到了醫院的大門口,錢虹虹道:“韶雲,走路看著點,別想太多,天馬上就黑了,早些回家裏去,明天下午我在這裏等你一起回學校。”


    韶雲點點頭,順著馬路往家裏趕去,錢虹虹看著韶雲的背影,心情非常沉重,她有些不放心韶雲的這個狀態,抿了一下嘴唇,有一種苦澀的味道在心裏蔓延,她擔心韶雲。


    韶雲下了馬路走過擋水橋,前麵就是一望無際的麥田,而快要成熟的麥田泛著金色的麥浪,夕陽已經被遠處的山巒吞噬,留下的餘暉有一絲血一樣的紅。韶雲走下擋水大壩,前麵不遠處就是父親的墳地,新添的墳頭被麥田遮著,隱隱約約和麥田融在一處。韶雲漫步在田根上,向著那個內心的傷心的走去,那裏躺著的是父親,他永遠長眠於地下了。走進了,韶雲一下子跪在了父親的墳前,忍不住放聲痛哭,內心所有的悲傷和悲痛都發泄出來了。哭聲隨著風在麥田中回音著。


    傷痛難忍;這一刻韶雲的心頭,血滴在心!土地下的父親不知能否感觸到韶雲的悲傷和痛苦。風在呼嘯著,麥浪似乎在這塊土地中,已經是傷痕累累。這揮之不去的痛苦之後的痛苦啊,是一顆思念父親的心在哀傷。


    韶雲的悲傷,不僅僅是對父親離去的悲傷,還有自己孤獨的宣泄,他覺著自己沒有依靠,對自己的未來一片茫然,他痛恨病魔奪走了父親的生命,他悲歎自己尚未獨立。命運之神的手掐著自己的脖子,他在痛哭中宣泄著內心的悲傷。


    親人的愛是什麽生命為什麽會這樣地流逝,韶雲所讀過的書籍,全都浸透著難以理解的理想、人道主義、同情人類的呼號。但唯獨沒有一種理論能解釋,父親突然離去的悲哀。


    在韶雲跪在父親墳地哭啼的時候,遠處的另一塊麥田中,有兩個人正在田裏幹活,風聲中夾雜的哭聲和痛苦闖進耳朵裏,幹活的女人內心一陣難過,她聽出了那撕心裂肺的痛苦是發自一個未成年的大男孩的內心,她的心顫抖著,她熟悉那份痛苦,更熟悉那個發出痛苦的人。


    她扔下手裏的東西,楞楞地仔細地聽著,風中傳過來的哭聲,她對身邊的女孩說道:“二丫,你先在田埂上等我,我去去就回來,別亂跑。”說完跨過麥田埂往哭聲的那塊田走去。


    正在悲痛痛哭的韶雲,迷迷糊糊的,心快碎了的時候,一隻溫暖柔柔的手搭在韶雲因為痛哭而抖動的肩膀上,耳邊傳來一聲細細的溫語:“大兄弟,別難過了,人死不能複生,身體要緊,嫂子也有過這樣的悲傷,別哭壞了身體。”輕輕地把韶雲的頭摟進自己柔軟的懷裏,用柔軟的手輕輕地拍打著韶雲的後背。


    正悲傷的韶雲,哭的快沒有力氣了,在溫暖的柔軟裏,迷迷糊糊地鼻尖嗅到了一縷幽香。這種感覺讓他燒傷的心一下子好受了許多,甚至希望就此永遠沉浸在其中。韶雲抹了一把眼淚,抬起紅紅的眼睛看去,自己的頭正貼在一個女人溫暖的懷裏,“青花嫂子!”這一眼韶雲就認出了陌青花那秀麗的臉蛋,和那溫柔的眼神。陌青花依然不顯得老相,雖然歲月和苦日子在時刻吞噬著她的青春,但天生的白皙皮膚,精致的五官,像剝了殼的雞蛋一樣嫩白。


    自打陌青花改嫁她半殘的小叔子後,有好久韶雲都沒有沒見著過陌青花。視線往上看去,陌青花那張俊俏的臉帶著柔情蜜意正憐惜地看著悲傷的韶雲。


    韶雲急忙站起身,他的頭貼在青花嫂子柔軟的懷裏一下子感觸到,鬧得臉色有點尷尬,自從陌青花改嫁了,雖說是個半殘的小叔子,但畢竟是得到了情感的滋潤,人變得更加水靈。那一身魅惑人的成熟的女性味道,是韶雲無法抵擋的。為了避免尷尬,韶雲站起身,和青花嫂子並排站著,隨著情緒的平複,內心的悲傷被釋放了許多。


    “青花嫂子,你怎麽來這裏了,讓你看見了。我們離開這裏吧。”韶雲不敢看陌青花的眼睛,他滿臉都是淚痕,覺著在陌青花麵前,很不好意思,畢竟陌青花那成熟女性的魅力頗具殺傷力,韶雲看著有些心動,雖然自己還是個大男孩,在父親的墳地更覺著難堪。


    陌青花點點頭沒有回答韶雲,而是牽著韶雲的手走出墳地,到了田埂上,陌青花才關切地輕聲慢語地和韶雲聊著:“大兄弟,我和二丫在那邊的地上幹活呢,聽著你的哭聲就過來看看,你爸走了我前幾天就見著這新墳了,沒想到是大兄弟的親人,靜茹不在家,要是知道一定會難過的,沒想到你們自打初中畢業後,就不見來往了,她被我那伯父逼著要她嫁給一個大了十幾歲的人做媳婦。靜茹妹子死活不幹,估計她心裏是惦記著你呢,這不前段時間央著我給她找個去處,不願意呆在家裏,我托人在隔壁的縣城給她找了一份學裁縫做衣服的活,就偷偷地把她送走了,都沒敢告訴我那伯父的地方,不然非被追回來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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