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事已高的大理寺卿其實已經不怎麽審閱大理寺的案卷了。


    他如今老眼昏花,已經看不清楚案卷上的蠅頭小字了。便是他的聽力如今其實也不太好了,他聽人說話如今也是要旁人大聲吼才能聽清了。


    如果不是聖恩難辭,他如今早該回鄉了。


    好在這一次他總算是辭官成功,所以如今的他即使每日仍舊準時來大理寺報道,可他過來的作用其實也不過就是一個吉祥物的作用,他的工作,基本上都被底下的人分了去,他過來也隻是澆澆花,喝喝茶,曬曬太陽,再與底下人談談心罷了。


    當然一個快要告老還鄉,也沒有搞過拉幫結派的老頭,如今他一要走,這裏便也是人走茶涼了,大家都很忙,底下人根本不願再聽他嘮叨。


    能理會他的人,不過就是陸之章與趙樹海這兩人罷了,畢竟他們二人能不能頂替他這個位置,這老頭子也還掌握著至關重要的一票。


    而陸之章因為公事確實繁忙,所以縱然他想去老頭子麵前拉拉關係,他其實也沒什麽時間。


    到頭來有這閑工夫陪他的也隻有一個趙樹海罷了。


    不過因為這老頭最愛絮叨他的那些為官之道,所以趙樹海如今也不太愛過來與這老頭子說話了。


    所以當陸之章進入到大理寺卿的院子裏時,他正能看到這大理寺卿如今正在自己的院子裏親自侍弄著自己那一院子的藍色繡球花。


    而老頭在聽到下人貼著他耳朵大聲說陸少卿來了。


    這老頭當下方才放下自己手裏的小水壺,他廢力的眯起眼睛,看清楚了陸之章,隨後方才道了一句「陸少卿,稀客啊,今日怎麽有空來看我這老頭子了?怎麽?雲州太守的案子已經調查清楚了嗎?」


    聽到老頭提及這事,陸之章的臉上閃過幾絲慚愧。


    「下官還沒有調查清楚這個案子,大人別誤會,下官此番過來其實也是有一件事想向您請令,所以下官才過來的。」


    聽到陸之章不是為了與自己閑聊才過來,那老頭這才收起自己心裏的寒酸刻薄。


    他微微笑著道了一句「陸大人要請什麽令?」


    陸之章提高聲音道「不知大人可還記得上一個月,您曾親自批示過一個關於周侍郎家中仆人被殺的案子?」


    聽到陸之章的話,這老頭似乎終於想起了這件事,他緩緩點了點頭「這個案子我記起來,那凶手歸案之後,我給的批示是死刑,下個月問斬!如果我沒記錯,那凶手這最近一兩天就要被問斬了吧。」


    倒沒想到這老頭居然還記得這麽清楚,陸之章神色沉重的點了點頭「難為大人還記得。」


    麵對陸之章的拍馬屁,老頭沒接話,他那混濁的目光在某一刻似乎閃過一絲精光「如果我沒記錯,這個案子其實已經沒有任何異議了吧?陸大人還要折騰這個案子做什麽?」


    被老頭問話,陸之章隻是慚愧的低下頭去。


    「大人,這個案子,下官可能審錯了!」


    聽到這話,老頭眼中精光更甚,他忽然拍了一下桌子,隨後他語氣嚴厲道「什麽可能審錯案子?是就是是!不是就不是!陸大人,審案判案可不是兒戲,更不能模棱兩可,你要知道咱們可是擔著人命幹係的!」


    這老頭還沒如此嚴厲過,從他辭官成功之後,這老頭便越發的和顏悅色了,陸之章也是自來這裏後就沒有被這老頭訓過。


    所以當下他突然開口訓話,陸之章身邊的小廝隻也被對方狠狠嚇了一跳,他惴惴不安的看向陸之章。


    然而不知為何,陸之章在被他訓斥過後,心情反而無比平靜。


    「是,大人教訓的是,下官願意以自己的性命擔保,這樁案子確實是下官


    冤枉了那方大力!下官也深感人命關天,這案子隻讓下官坐立不安,所以下官想請大人延緩方大力的刑期,下官想重新調查此案。」


    聽到陸之章的回答,老頭似乎也終於平靜了幾分。


    「這件事,我要幫你也不是不可以。隻是……」


    話音落下,老頭忽然不吭聲了,他用一種幽深的眼神打量著陸之章「隻是那雲州太守案的日期也近在咫尺。你如今可有什麽頭緒?」


    麵對老頭的發問,陸之章隻能搖頭。


    那老頭隨後便用一種不太讚成的眼神看向陸之章「聖上命你查的是雲州這件案子,如今約期將近,你卻對此毫無頭緒,甚至你還在為了別的案子進行調查,如果陛下知道了此事,你讓陛下怎麽想?讓百官們又怎麽想?這兩個案子孰輕孰重,你心中難道沒有數嗎?」


    麵對老頭的告誡,陸之章隻是沉默道「陛下怎麽想,百官怎麽想,我都沒法去幹預,但我可以幹預我自己,這兩個案子我沒法衡量孰輕孰重,畢竟一樁是聖上欽點的重案,而另一樁是我親自經手的錯案,陛下欽點的案子任命於我一人身上,這是陛下對我的莫大信任。可這錯案關乎人命,人命對我來說也是沉如泰山的,我沒法眼睜睜看著一個活生生的無罪之人枉死在錯判的刀下。所以這個案子我必須重新審理!」


    見陸之章此刻終於拿出了不顧一切的架勢,老頭當下也不禁陷入了沉思。


    良久之後,他才低聲道「行吧,這樁案子如果你能在他處斬之前查出翻案的線索,那我便可以親自為你去刑場走一遭。」


    聽到大理寺卿的話,陸之章也不再多說,他隻立刻點頭道了一句「好!一切便還是按照您說的去辦。」


    隨後達成了自己目的的陸之章便也立刻起身準備離開了。


    在出去之後,那小廝也不禁對陸之章道了一句「大人,您怎麽做出那樣的決定?那大理寺卿都生氣了,您怎麽就不聽聽他的話呢?要知道現在可是評審的關鍵時候,咱們最要緊的是趕緊將那朱鹮誌找出來才是,縱然找不到,咱們也應該擺出一個謙虛的態度吧,您這直接上來就打自己的臉,還跑去查別的案子,這事若是被陛下知道了,咱們且不說能不能成為大理寺卿,恐怕這少卿的位子都要不保。」


    這小廝羅裏吧嗦說了一大通,本來陸之章也不打算理會對方的囉嗦,然而這小廝囉嗦的實在煩人,所以陸之章隻對小廝道了一句「不保便不保,當初我也不是沒有成為白丁被罷官的時候,這官場反複,今朝著頂戴,明朝做白丁的例子也不少,這本就是平常之事,畢竟這官場上哪有永遠一帆風順的賭徒。」


    說完這話,陸之章便又從馬棚裏牽出一匹馬,隨後他縱馬揚鞭朝著王留街的方向而去。


    跟在陸之章身後的小廝倒是越發不明白陸之章如今所行之事到底為何了。


    二人一直到得王留街上晉王府門前方才停下腳步。


    陸之章縱身下馬,小廝不免對陸之章道了一句「公子,這裏是晉王府,咱們會不會走錯了地方?」


    這小廝是陪著陸之章從小長到大的,他也最是清楚陸之章與那人的恩怨。


    如今見陸之章大大方方的往晉王府去,他不免提醒了陸之章一句,不想陸之章卻隻是對他道了一句「我當然知道這裏是晉王府,我沒有走錯。」


    話音落下,陸之章便走到了晉王府門口,晉王府門口的兵丁果然毫不留情的攔住了陸之章的去路,他們麵無表情的問詢道「什麽人?」


    麵對這些兵丁的問詢,陸之章隻也不慌不忙道「下官陸之章,有事想與晉王討論。」


    見陸之章說明了身份與來意之後,那兵丁隻也對陸之章道了一句「行了,你且在門外稍等片刻吧。」


    話音落下,門口的其中一名兵丁便往內室去了。


    雖然已是時近深秋,天氣也是一日冷似一日,然而晉王府內的花園裏,卻仍是鮮花明媚,各色紫苑,秋菊濟濟於花園之中爭奇鬥豔,一時竟讓人忘了這是秋日。


    隻有涼亭下那顆大銀杏樹上飄落的黃葉方才讓人知道這是秋日。


    涼亭裏薑念嬌與趙衍楨隻坐在涼亭裏手持黑白棋子下著五子棋,眼見著自己的白子越來越多,黑子被一一絞殺。


    薑念嬌在又吃了趙衍楨的一顆黑子後,她不禁托腮笑著道「怎麽樣?殿下服不服啊?要是不服,那你的黑子可會被我殺的片甲不留哦!」


    聽到薑念嬌取笑的話,趙衍楨卻隻是輕笑一聲,他起身告饒道「是衍楨輸了,敗在娘子手下,衍楨心服口服。不知娘子想要何物?」


    聽到趙衍楨討饒的話,薑念嬌這才停止將另一顆決定性的白子落在那第五顆白子上。


    她托腮用手指敲著臉頰,一雙水潤的杏仁眼更是閃著狡黠的光芒,她愉快的道「要什麽還沒想好,不過如果殿下能答應我一件事,我可以免於對殿下懲罰哦。」


    說完這話,薑念嬌隻還朝他勾了勾小手指,似乎是示意他過去。


    聽到薑念嬌這話,再看她那副表情,趙衍楨便知道薑念嬌當下肯定沒安好心。


    不過他還是帶著寵溺的笑容湊了過去,薑念嬌見他湊過來了,便也立刻趴在他耳邊說起了悄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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