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念嬌心中雖有疑問,但她也清楚問這些丫鬟,怕是不可能問不出個所以然來。


    而且姨母性子素來鎮定,能讓她起這麽大反應的必定不可能是什麽小事。


    隻是無論她怎麽回想重生之前同時間段的舊事,似乎也沒有一件大事是能讓自己姨母昏厥過去的。


    薑念嬌總覺得如今好像因為自己的重生,現在和過去已有所不同。


    她並不能完全依靠過去的記憶來占得先機。


    之後太醫在給毓賢妃診脈完畢之後,隻說是憂思過重,鬱結於心,加之素日舊疾複發,引得心口氣滯。待鬱氣散去便會醒來。


    然而到毓賢妃隨駕回宮時,她也沒能醒過來。


    而在昭榮殿滯留的這段時間裏,消息靈通如敏皇後。


    幾乎是在太醫前腳剛走沒多久,她便從宸陽殿往昭榮殿而來。


    敏皇後鳳目精敏,唇如丹朱,帶著不怒自威的氣勢。


    在得知她過來後,昭榮殿中所有人便都跪了一地。


    薑念嬌自然也跟著給敏皇後施了一禮,敏皇後隻朝她略一點頭,隨後她轉頭看向毓賢妃身邊的長侍官窈萍,似是關心道“賢妃出來時還好好的,怎麽在這昭榮殿裏反而暈厥了?”


    那窈萍對著敏皇後答的倒是十分流暢,不過說的內容卻與告知自己的內容完全不同。


    “回娘娘的話,我們家主子素有舊疾。前些時日又太過勞累,故而今日才誘發了舊疾。”


    好在敏皇後似乎也沒打算深究其中原因。


    在窈萍這話落下沒多久,敏皇後精敏的鳳目裏隻透出幾分沉哀,她低聲歎了口氣道“倒是本宮疏忽了賢妃的病情,前些時日不該讓她如此勞累才是。”


    語畢,她又出言道“這行宮隨行的醫者到底不多,今次不如讓賢妃先行回宮,如此一來,也好得沈太醫看顧。”


    此時毓賢妃沒有醒來,敏皇後的吩咐自然也如主子一般。


    況且隨行的太醫雖帶了兩名過來,但毓賢妃因為前幾日身子好轉,便沒有將自己平日用的藥帶至景山行宮。


    此時也確實缺藥。


    雖然目前看來毓賢妃的病情還算穩定,但缺醫少藥總是有很大風險的。


    故而在敏皇後的安排下,窈萍極輕易的便應下了她的提議。


    而在敏皇後吩咐身邊的女官秋婉為賢妃準備回宮的車駕時。


    薑念嬌卻是突然拜倒在敏皇後身前。


    一時昭榮殿眾人都麵露不解。


    敏皇後眼中雖有異色,卻仍是處變不驚。


    她隻垂眸睨著突然叩跪在自己麵前的薑念嬌道“你為何突然叩拜本宮?”


    薑念嬌隻埋首道“念嬌有一事相求於皇後娘娘,還請娘娘成全。”


    敏皇後沒有立即回答,她隻是垂眸審視著跪在自己腳下的女子。待薑念嬌等了片刻,她隨後方才道“你想求本宮什麽事?”


    “念嬌平日深得姨母厚愛,如今姨母生病,念嬌想請娘娘允念嬌入宮為姨母侍疾。”


    薑念嬌的提議倒也不算太出人意料。


    畢竟若是賢妃沒有昏迷,這姑娘其實也因為邕帝對賢妃的默許而不必自己特批,便可出入宮闈。


    雖然她也知賢妃有讓自己膝下養子娶薑家長女的意思。


    但養子到底是養子,為了一個醫女,雙方便已是鬧得難堪。


    若再有人從中挑火,這兩家的計劃便不免要打水漂。


    她倒也不怕賢妃這一次能翻出什麽波瀾。


    故而敏後對此不但沒有阻攔,反而出言讚道“難得你孝心可嘉,有心報答你姨母,本宮便特允了你入宮侍疾。”


    得了敏皇後的話,薑念嬌自然又是一陣叩謝。


    敏皇後也不知是何時從那黃梨木太師椅上起了身,她隻抬手對薑念嬌道“你且起來吧。”


    而待薑念嬌剛才地上起身,敏皇後卻又朝她招了招手,隻示意她過來些。


    薑念嬌自然隻能走上前去。


    然而在這之後敏皇後又不說話了,她似乎是在細細打量著薑念嬌的容貌。


    就在薑念嬌心裏七上八下,不知敏皇後想做什麽時。


    敏皇後突然開口問道“今日春時宴上,可有合你心意的孩子?”


    沒想到敏皇後開口問的居然是這個,她這口吻倒是像極了關懷後輩婚事的長輩。


    薑念嬌甚至忍不住要懷疑對方是不是接下來要打算給自己介紹對象。


    雖然覺得敏皇後的問話頗為可疑。


    不過她仍是老實答道“倒是沒有。”


    “怎麽?這春時宴上便沒有一個合你心意的?”敏皇後忽而又開口問道。


    薑念嬌也瞧不出她喜怒,但若被多事的傳出挑剔名聲,總是不好的。故而薑念嬌隻連忙搖頭道“並非是念嬌看不上他們,原是他們看不上我。”


    薑念嬌說的也是實情,畢竟今日春時宴上她真是半朵桃花也沒收到,反而隻為了別人的愛情奔前走後。


    但她這話,敏皇後顯然是不信的,畢竟從各方麵考慮,今年春時宴上最惹人關注的女子裏便數薑念嬌了。


    若不是她們陳家與薑家有素日舊怨,如今又是死對頭。


    她其實也是屬意這女娃的。


    不過她也沒打算拆薑念嬌的台。


    故而她隻道“薑姑娘謙虛了,若是薑姑娘有意,本宮倒是可以為薑姑娘保個媒。”


    沒想到敏皇後真是在做媒,這昭榮殿裏所有人幾乎都敢怒不敢言。


    畢竟在毓賢妃身邊親近的這幾個宮人看來,薑念嬌幾乎是毓賢妃欽定的兒媳。


    雖然此事還沒有提上台麵,但宮裏人不可能不知。


    敏皇後此時提起做媒,豈不是包藏禍心。


    薑念嬌對於敏皇後要給自己做媒這事倒是沒那麽排斥,畢竟敏皇後的打算無非是拆散自己與趙念澤的婚事。


    反正她本來也打算放棄趙念澤了。


    此時有人做媒,她自然隻順勢應下。


    薑念嬌隻笑著大大方方應道“不知娘娘打算給念嬌保的是哪家媒。”


    這個時代的女子倒是不怯於提及自己的婚事。


    而且因為春時宴本就是講究以男女雙方自主意願的相親宴會。


    故而敏皇後在春時宴上直接與薑念嬌提起這事也不算失禮。


    敏皇後見薑念嬌表現落落大方,對薑念嬌的好感倒又多加了一分。


    “本宮有一侄兒與薑姑娘年紀正合適,他性情溫良沉穩,可惜如今尚在邊關曆練,薑姑娘若是有意,恰好下月他便要回京探親,到時本宮可為薑姑娘牽線搭橋。”


    聽到敏皇後要給自己做媒的對象居然是自己的親侄子,薑念嬌一時有些發懵。


    她還以為敏皇後多半不可能介紹什麽靠譜的男人給自己,沒想到敏皇後介紹的這對象於她來說簡直是再好也沒有了。


    畢竟敏皇後在邊關的親侄子不就是陳嫤年的那幾個哥哥嗎?


    陳嫤年有三個哥哥。


    陳嫤年的大哥,二哥都已娶了親,隻三哥年及弱冠,因常年在邊關曆練,加之對兒女私情不甚上心,故而親事擱置。


    而陳家長房作為當家人雖因久在京中,生活奢靡。頗有陋習。


    但二房這支卻算是承了陳家老爺子的優良作風,陳嫤年的三位哥哥在京中風評都十分不錯。


    而且因為是戍邊守將。


    當年陳家被大清洗時,陳家二房反而算是躲過了一劫。


    雖然老大老二因為戎狄來襲,死在沙場上,但老三卻是活下來了。


    而且後來暴君趙衍楨能從一顆棄子翻身,也與這位陳家老三有很大幹係。


    自己若是能嫁給陳嫤年的三哥,往後即使再重蹈過去的命運,或許自己也能憑借著這步棋,護她想護之人一個周全。


    故而薑念嬌幾乎是在敏皇後說了對方是誰後,她便十分痛快的答應了。


    敏皇後見薑念嬌如此上道,自然也心中高興,她隻伸手從自己手上取下一串偌海的紅瑪瑙珠串套在了薑念嬌的手上。


    到秋婉回來時,素來對人冷淡的敏皇後居然已經與薑念嬌說起了話,而且敏皇後居然還將自己最喜歡的那串紅瑪瑙珠子套在薑念嬌的手上。


    這通操作,看在秋婉眼中也有些傻眼。


    “娘娘,馬車已經備好了。”秋婉開口道。


    見車馬到了,敏皇後便也起了身,眾人隻小心翼翼將毓賢妃抬入馬車之內。


    到上馬車時,趙念澤方才得了消息過來。


    雖然他與毓賢妃因為蘇止柔之事,而多有不快。


    但毓賢妃對他來說到底還是有養育之恩。


    故而他也沒繼續留在春時宴上,反而隻隨著自己母妃一道回了宮。


    因為馬車隻備了一輛,故而趙念澤便選擇跟著護送的將士一起騎馬開道。


    而薑念嬌則留守在了毓賢妃身邊,同時因為她打算入宮侍疾,故而她又遣了丫鬟同自己的後母報備了一聲。


    車馬粼粼,煙塵滾滾。這支三四十人的隊伍花了半日功夫便從景山行宮回到上京皇城裏。


    隻可惜姨母卻是遲遲沒有醒來。


    也不知為何,薑念嬌心中隻莫名有些心慌。


    畢竟姨母身體雖然不好,但卻從沒有如今日這般暈厥過。


    倒是在她重生前,她收過宮裏宮人的來信,那宮人跟當時出不了陸府的她,提起過姨母後期的病情。她記得那宮人說姨母到了後期便經常這樣無故昏厥。


    如今想來,隻怕今日姨母這次的暈倒,也未必是高家發生了什麽事。


    也可能是病重的前兆。


    隻是這病重之事也會提前嗎?


    難道姨母病死的命運當真不可更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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