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念嬌的眉頭沒來由一皺,她冷聲道“我與表哥配不配,也是旁人能說道的?”


    她身量雖不高,但揚著那尖尖的下頜,冷著桃花麵,暈著三分薄怒,竟也有幾分倨傲的氣勢。


    但那小巧精致的眉眼卻又無法讓人生出完全的憎厭之意。


    不知為何,蘇止柔此時隻莫名想到恃美行凶四字。


    “你且實話告訴我,是不是有人在你麵前挑唆?”薑念嬌再開口,剛才的薄怒似是消了些許,語意倒也軟了幾分。


    但那洞明心事的本領卻如那雙清亮的杏仁眸子一般澄澈。


    蘇止柔隻連忙低聲道“止柔並不曾受人挑唆。我是真心覺得薑姑娘與大殿下乃是天作之合。”


    說最後四字時,她的語氣明顯有些滯澀。


    “況且也隻有姑娘能成就大殿下。”


    再開口她的語氣更是苦澀。


    雖然知道蘇止柔並沒有惡意,但薑念嬌顯然還是對蘇止柔此刻的行為十分不屑。


    她冷冷睨了一眼那低眉順眼,失魂落魄的女子。


    若不是確信她此刻的情緒並非作假。


    她甚至都要以為蘇止柔是不是移情別戀了。


    雖然她也時常嫌棄她表哥趙念澤是個戀愛腦,可至少他敢愛,也做好了為奔赴向她而不顧一切的準備。


    可麵前的蘇止柔卻顯然因為思慮過重,反而躡手躡腳起來。


    現在想來他們兩個人明明相愛,最後卻還是be這結局會不會是他們本身出了什麽問題?


    不過現下不是細想這些的時候。


    薑念嬌耐著性子道“我表哥知道這事嗎?”


    蘇止柔沒有吭聲。


    薑念嬌一點也不意外,畢竟她表哥若是知道此事,怕又要來自己這邊發瘋一回。


    畢竟在他表哥眼裏,自己喜歡的人自然是千好萬好。


    他怎麽會想到自己感情最大的阻礙原來正是自己所愛之人呢。


    “也得虧是他不知道,若是知道了,還不知道要如何與我鬧。”薑念嬌略帶諷刺道。


    “我會讓大殿下對我死心的,也絕不會連累到姑娘,隻要姑娘能……與大殿下在一起,臣女怎麽樣……”蘇止柔說這話,隻幾乎便要跪了下去。


    薑念嬌並不喜歡蘇止柔這種話,她冷冷打斷了蘇止柔的話“你打算怎麽不連累我?你打算怎麽讓大殿下死心?說你喜歡別人?另有心儀之人?你覺得這樣大殿下就會對你死心?就會與我在一起?”


    蘇止柔沒有開口,似是默認。


    薑念嬌隻覺蘇止柔的話可笑至極“蘇止柔,你當我是什麽?是!我薑念嬌是曾經很喜歡趙念澤!喜歡到不擇手段,喜歡到人格卑劣,可我再如何卑劣,也不會喜歡被人施舍!”


    “更何況我如今已另有心儀之人,我跟表哥是半點可能性也沒有!”


    雖然如今對陳靖淮的感情遠沒到愛的程度,不過是權衡利弊之下最好的選擇。可眼下這樣的話才能更好的防止自己再卷入他們的愛情漩渦之中。


    聽了薑念嬌的話,蘇止柔眼底的哀傷越發濃鬱。


    看著木頭似的跪在老楸樹下的蘇止柔。


    薑念嬌發自內心的覺得她既然如此顧慮重重倒不如直接分手算了。


    薑念嬌雖然前世未曾好好談過一場戀愛,卻也知相愛本就需要兩個人雙向奔赴,往一處使力方得美滿。


    若總是一人糾纏,另一人卻節節退後,力使不到一處,即使另一人再如何矢誌不移,也總會有疲累一日。


    可想著自己的任務是要讓這兩人破鏡重圓。薑念嬌也不好一走了之。


    故而她本想抽身離去,卻又還是轉回了身子。


    她將蘇止柔扶了起來,隨後有些尷尬道“蘇止柔,我看的出來,我表哥是很喜歡你的,我想你應該也是喜歡他的吧?”


    蘇止柔顯然仍舊充滿顧慮,她沒有吭聲。卻也沒有出言否定。


    薑念嬌便又繼續道“你不必對我有所顧慮。因為不管你和我表哥在不在一起。我都不可能跟我表哥在一起的。”


    “知道為什麽嗎?”


    見蘇止柔終於抬頭朝自己望了過來,薑念嬌這才緩緩開口道“因為喜歡一個不愛自己的人如同苦海無涯。”


    “雖然我也很羨慕你與我表哥,但我不是你,縱然我真得到了他,他也不會看我一眼。在感情裏,一個人使力其實是件很累的事。”


    “若我也能如你一般有個互相心悅的情郎,那我一定舍不得讓他猜測我的心思,舍不得將他一片真心放在火上炙烤。更舍不得時時將他推向別的女人。因為我清楚兩情相悅有多難求。”


    蘇止柔聞言,麵上隻微微一紅,她怎麽會不明白薑念嬌的意思。


    雖然她從未有玩弄趙念澤感情的意思,可她的行為的確無異於是在折磨趙念澤。


    “可我於大殿下毫無助力,隻會拖他後腿。況且他如今也不是川霖城中的阿難了。我與他身份太過玄殊。”蘇止柔試圖為自己辯駁幾句。


    薑念嬌對蘇止柔的思考模式頗有些無語。她出言問蘇止柔道“若他隻是阿難,他說喜歡你,你會接受他嗎?”


    蘇止柔想到過往的歲月麵上又是一紅,她輕輕點了點頭。


    “你為什麽能接受他?要知道那時的他可是個一無所有,隻能寄居在你父親門下的藥店夥計,而且他還身份來曆不明。誰知道他是不是什麽流民逃犯,這樣的一個人於你未來前途可是毫無益處。”


    聽到薑念嬌將趙念澤貶低至此,蘇止柔想也沒想的出言反駁道“我喜歡他哪裏需要他為我謀什麽前程,更何況我有醫術傍身,怎麽也不至於餓死。他若是阿難,隻要他陪在我身邊,我心中便已十分歡喜了。”


    “既然如此,那他回京之後便不是阿難了嗎?你就不再喜歡他了嗎?”


    “自然不是,隻是我並沒有什麽大野心,隻想求個小富即安,日後再尋個家境差不多的夫婿。我從未想過有一天會與皇子扯上什麽瓜葛。”


    “我並不熟悉宮中禮儀,也沒顯赫身份,我怕我會成為他的負累。”


    “你都不怕他成為你的負累,你怎麽知道他就一定會將你視為負累呢?你覺得他就是人格如此卑劣之人嗎?”


    蘇止柔連忙搖頭“自然不是,隻是我希望他好。”


    “你希望的好就一定是他所希望的嗎?你問過他的意見了嗎?如果他不覺得好,你還覺得自己是在為他好嗎?”


    薑念嬌的話,隻將蘇止柔徹底問住了。


    薑念嬌知道蘇止柔或許還要點時間來消化這些意識,故而也不打算繼續留在此處了,隻是離開之前,她還是最後說了一句“蘇姑娘,你若真喜歡他,想為他好,就別一個人瞎琢磨了,你可以去親口問問表哥到底想要什麽。”


    “至於你跟我表哥配不配,感情是你們二人的,旁人說了都不算數。”


    薑念嬌說完這些,才終於離開。她並不知道自己這番話在蘇止柔心裏掀起了怎樣的驚濤颶浪。


    甚至她忍不住跟係統商量道“統兒,這蘇止柔瞧著也不像是真心想跟趙念澤在一起,你說正主都不急,咱們在這瞎努力算個什麽事啊?要不你換個cp磕唄?”


    係統沒吭聲。


    緩了半天它才問道“換什麽cp?”


    薑念嬌道“比如我跟陳靖淮,我保證把他追到手,到時候你想我們多甜我有多甜。”


    然而係統顯然對於毛遂自薦的薑念嬌毫無興趣。


    “就你?你又不是女主角,工具人就要有工具人的樣子。”


    被係統無情拒絕,薑念嬌忍不住又在自己心裏記仇的小本本上再次給係統劃下重重一筆。


    記仇!總有一天等她摸清楚了這狗係統的來處與軟肋,她一定要逼著這狗係統天天給她吹彩虹屁。


    ……


    已近春末,雨水越發豐盈,一整月裏倒有半數的日子是伴著綿綿密密的雨水開始的。


    今日也是天公不作美。


    薑念嬌原本想著在這短短幾日裏,與陳靖淮能拉近些距離,順便從他嘴裏套出自己舅舅的下落。


    陳靖淮自上次見麵之後,顯然也對她十分滿意,隻主動邀約了她泛舟湖上。


    不想臨到今日赴約,一場雨卻從夜半三更下到今日辰時也沒有停下。


    而且淅淅瀝瀝的雨聲還不算小。


    薑念嬌雖不願在這樣的日子裏出門,畢竟她十分討厭被雨水打濕衣服和鞋子。


    可想著第一次約會也不能放人鴿子,便還是在陪姨母用膳過後去赴約了。


    赴約之地是上京的四時遊園,四時遊園能賞四時景,乃是邕靈帝說要與民同樂,其實建來隻供自己出宮召集江湖妓子遊玩的場地。


    園子建的十分奢華自不必說,當年維護的卻也十分用心,四季能賞四時景。自然免不了每個季度大興土木。


    這園子雖然最後也成了邕靈帝不善為天下主的其中一條罪詔。


    但陳家家主在與當年的太後聯手逼的邕靈帝退位之後,卻也沒有將這園子拆了。


    隻將這原是作為帝王私園之所徹底對外開放。


    真正做到了與民同樂,也讓底下的士子見識了邕靈帝當年如何揮奢無度。


    故而當年邕靈帝退位雖也有質疑聲,卻並不能成什麽氣候。


    到薑念嬌從馬車裏出來時,早有隻披著一身蓑衣的陳家仆人在園門外候著了。


    那仆人一見著一輛七香寶木馬車從雨幕中駛來,便匆匆迎了上來。


    待馬車停後,那仆人隻高聲問道“來人可是薑家小姐。”


    馬車外的車夫隻應了一聲正是。


    隨後那仆人連忙出言道“我們家少爺正在隅波湖邊等著姑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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