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既然身體多有不適,便回屋好生歇著吧。”這一次薑念嬌還未曾開口,那嬤嬤終於先開了口。


    被對方一懟,於瑟臉色微變,卻並未氣餒“那怎麽行?嬤嬤如今的住處還未安排,嬤嬤也還沒受嬌嬌的拜師禮。我怎好先行離開?”


    嬤嬤並不想與於瑟多做糾纏,隻道“夫人自行安排便是,我還有話要與薑姑娘說。”


    這便是分明請人出去了,於瑟自然不好繼續留在此處,她隻笑著道“既然嬤嬤有話要說,我便先去安排嬤嬤的住處罷。”


    不過她在離開時,還未忘記給守在堂中的春華使了個眼色。那意思分明是讓春華聽聽他們都說了什麽。


    然而那嬤嬤並不給他們這個機會。


    於瑟前腳剛離開,嬤嬤後腳便對屋子裏的侍女道“你們也先都下去吧。”


    這嬤嬤話音落下,她身邊跟著的四名侍女便先出了屋子。


    其他沒有收到於瑟眼神示意的丫鬟自然也準備離開了。


    春華雖然不甘願,但她不是個完全沒腦子的。


    見主母三言兩語就被打發了。她一個丫鬟自然也不可能違背主子的意願。


    她隻跟著那群丫鬟準備一起離開,不過在出了大門之後,她卻沒有同其他丫鬟一樣侯在外院,她隻捂著肚子對同樣出來的翠翹道“我這肚子突然疼得厲害,我先去如個廁。”


    說完這話,春華立馬便溜了。


    隻是不過剛剛溜到牆根,她便趴在花廳外牆偷偷聽起了裏麵的動靜。


    花廳之內,那宮裏來的嬤嬤隻自先介紹道“老身姓李,薑小姐喚我李嬤嬤便是,老身原是在內廷教習禮儀規矩的嬤嬤,今日前來也是陛下賜下了聖旨,往後老身免不了要與姑娘相處一段時間,老身性子嚴苛,來日還望姑娘配合老身的規矩,姑娘若是受用不住便提前與老身說清楚。”


    她說話的口吻不鹹不淡,甚至還頗有幾分嚴厲。


    薑念嬌聞言也隻規規矩矩應了一聲是。


    隨後那嬤嬤便對著薑念嬌道“姑娘能走兩步讓老身瞧瞧嗎?”


    薑念嬌雖不解那嬤嬤的意思,卻還是老老實實走了起來。


    隻是那李嬤嬤果然隻讓她走兩步。


    她幾乎在第三步要跨出之前,李嬤嬤便先開了口“停!姑娘這是走路?”


    薑念嬌不解其意的看向對方“這不是走路,難道還是爬路?”


    “我說話的時候,姑娘莫插嘴,若是再犯,別怪老身戒尺伺候。”李嬤嬤再次開口道,這次她手中還真握著一把戒尺。


    看著這嚴苛的李嬤嬤,薑念嬌隻覺得腦殼疼,她又不是嫁去皇宮內院。學個規矩,幹嘛還要這麽嚴苛。


    不過心裏腹誹,薑念嬌嘴上卻隻能說是。


    李嬤嬤便接著道“官家小姐不管何時都得以雅示人方顯尊貴,而雅之一字是可以細化到一言一行,一舉一動之間。比如行路,便需得保持頭上釵飾不動,裙擺前的環佩不響,如此一來才算端莊。”


    話音落下,那嬤嬤便主動示範起來,隻見她雙手交疊,挺胸收腹,看她緩緩步行,的確有種說不出的莊重味道。


    薑念嬌便也不自覺的跟在身後有樣學樣的試圖模仿,然而她還沒走上幾步便真挨了戒尺。


    “姑娘的手臂抬起來一些。”


    此時屋裏似乎教學已經開始,沒有人知道院子外還有人在旁聽。


    那春華趴著聽了一陣,實在沒有聽到什麽有用的消息,便也站直了身子。


    隻是不想她身子不過剛剛站直,有人卻拿住了她的肩膀。


    春華大吃一驚,回身便見到對方居然是薑念嬌請回來的丫鬟翠翹。


    “你不是去如廁嗎?趴這牆上做什麽呢?”翠翹故作不知。


    甚至她似乎還試圖自己也貼耳聽聽牆壁那頭說了什麽。


    春華一陣尷尬,隻連忙拉住翠翹道“我隻是好奇這宮裏的嬤嬤到底怎麽教規矩的,求姑娘便別管這事了吧。”


    說完,她隻往翠翹手裏塞了一錠碎銀。


    她以為翠翹用銀錢便可收買了。


    翠翹卻是笑著掂了掂手中的碎銀沒有吭聲。


    春華隻暗恨翠翹貪得無厭,卻也隻能咬牙又拔下了自己頭上的碧玉簪子。


    翠翹得了這碧玉簪子才似乎勉為其難道“好吧,我什麽都沒看見。”


    說完,她仿佛還姐倆好似的拉著春華離開。


    春華以為這屋裏說的不過是些禮儀規矩,便也隻跟著翠翹離開了。


    然而她並不知道的是,在她離開後,那內室屋簷之上卻有一道女聲突然開口道“嬤嬤,閑雜人等已經離開了。”


    乍然聽到花廳上方有人說話,薑念嬌下意識看去,便見有四名黑衣蒙麵的女使越下簷梁。


    薑念嬌也顧不得學規矩了,隻驚訝的看向那四人,隻見四人一樣的裝束,差不多的身形。加之又都是黑衣蒙麵,薑念嬌一時倒分不清她們誰是誰。


    “嬤嬤她們是什麽人?”


    李嬤嬤在春華離開後,倒也沒有訓斥薑念嬌。


    她指了指剛剛現身的四位侍女道“這是娘娘不放心姑娘安危,特意給姑娘另外安排的人,她們都是暗衛營退下來的好手,身手了得,來日姑娘往雲州去,她們可護姑娘的安危。”


    說完這話,她又對那四人道“彩霞,朝露,流雲,落花,還不取下你們的麵巾,見過你們的新主子。”


    隨著李嬤嬤的話音落下,那四名侍女隻立刻便扯下了麵上的巾子,同時齊齊拜倒在自己麵前。


    這四名暗衛身形雖然相仿,容貌卻各有不同。彩霞生的端莊,朝露年歲最長,卻生的最為清純稚嫩,流雲容貌十分剛毅,竟有幾分男兒氣。落花容色鬱鬱,像是隨時會斷氣的嬌嬌小姐,倒完全不像是暗衛。


    看著跪在自己麵前的四人,薑念嬌隻連忙伸手示意他們起身,同時她隻疑惑的問李嬤嬤道“那剛才跟你一起過來的那四名侍女他們不是姨母安排給我的人嗎?”


    李嬤嬤隻道“自然也是。不過他們是明麵上伺候小姐的人,這四位則是暗中保護小姐的人,姑娘切記莫要在人前泄露了他們的存在。”


    聽李嬤嬤這麽說,薑念嬌也不禁咋舌,姨母給她安排的人也未免太多了吧。


    而且姨母居然還能給她安排皇宮退下的暗衛。


    她真不知該說是姨母太得寵了,還是別的什麽好。.


    不過有暗衛護著自己的話,自己的確也能更為安全。


    況且她也一向不對姨母設防,故而那李嬤嬤給了她八個人,她也便欣然收下了。


    而那四名暗衛在李嬤嬤介紹完畢後,便又各自藏匿起了身形。


    之後李嬤嬤便繼續教薑念嬌學習禮儀規矩。


    之後到了中午,於瑟自然請了李嬤嬤和薑念嬌一起來思心園用飯。


    席間,薑芝也是在的。她坐在下首,跟隻鵪鶉似的。


    但見了薑念嬌,她麵上又露出一分靦腆的笑容。


    薑念嬌並沒有看她,隻跟著李嬤嬤一起入座。


    於瑟在席前隻說了一堆討好誇讚李嬤嬤之言,平日裏那些夫人們多半也被她恭維的笑顏展露了。


    然而這李嬤嬤卻仍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樣。


    於瑟在這李嬤嬤麵前隻又自討了無趣,到了飯後,於瑟怕再耽擱下去,自己的請求便沒機會了。


    故而她也不拐彎抹角了“李嬤嬤,我家小女薑芝於禮儀之道也缺乏的很,還請嬤嬤也一道收了我這丫頭吧。”


    說話時,她隻又朝薑芝使了個臉色。


    原本還在吃飯的薑芝,一接收到於瑟的眼神,立刻嚇得放下了筷箸,她隻匆匆


    便朝著李嬤嬤的方向跪了下去。


    李嬤嬤隻冷眼看著跪下去的薑芝,隨後又抬頭看向上首的於瑟皮笑肉不笑道“夫人,非是老身不肯教二姑娘,實在是老身教大姑娘的都是王侯府上的規矩與事務,二小姐日後是要入皇宮為皇子妃之人,這王侯府上的規矩自然便不合適了。”


    李嬤嬤隻又是一句話便將於瑟堵了回去。


    於瑟雖心中暗罵這李嬤嬤油鹽不進,麵上也隻能笑著應承。


    而薑芝沒能跟薑念嬌一起學習規矩似乎也很失望。


    薑念嬌的關注點卻是跳到了旁的事務之上“皇子妃?二妹妹也說下親事了?是哪位殿下?”


    聽到薑念嬌的問話,於瑟立刻笑著道“八字還沒一撇呢。”


    李嬤嬤卻是道“還能有哪位殿下,自然是大殿下。”


    “薑相已與陛下說定,待高大人從雲州回來,大殿下便將聘下薑家二女薑芝為皇子妃。”


    聽到李嬤嬤如此仔細的解說,於瑟也隻能找補道“都是八字還沒一撇的事呢,況且這還不是嬌嬌不願嫁給大殿下,我們阿芝不得已才頂替罷了。”


    聽到於瑟這話,李嬤嬤隻皺了皺眉頭。這婦人倒是個得了便宜還賣乖的主。


    若不是薑放一再請求,就憑這於瑟的身份與傳聞,又哪裏配與大殿下相提並論。


    而薑念嬌聽到薑芝居然要嫁給趙念澤,一時顯然也傻了眼。


    這薑芝若是嫁給趙念澤,來日還不是個守活寡的命,畢竟趙念澤眼裏心裏除了蘇止柔再沒有別人了。


    而且薑芝跟蘇止柔一直是好朋友,若是薑芝嫁給趙念澤,這隨便換個人心裏都得膈應死吧?


    她記得那薑芝重生前便十分看重與蘇止柔的友情,這種破壞雙方友情的事她能答應?


    不過想到薑芝一直是個柔弱性子,她母親說什麽她便做什麽,薑念嬌便也不覺得奇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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