憐鶯自然嚇了好大一跳,一轉身便見身後站著一個穿粉色衣裳的清麗丫鬟。


    她對這丫鬟倒有些印象,畢竟這人在昨日之前還是薑念嬌院子裏的大丫鬟,但在昨日過後這人便被發落到外院去了。


    隻是被發落的這兩人,她都不太記得名字,隻記得一個喚什麽冬,一個喚什麽春。


    這丫鬟好像就是那個什麽春。


    叫不出名字,憐鶯自然也不強行裝熟。她隻沒好氣的看著春華“你躲人身後,怎麽不提前出聲!”


    春華輕笑了一聲“衝撞了姑娘實在不好意思,隻是我剛才便一直在這院中了,我想可能是我剛才在草叢中清理雜草時,姑娘沒有瞧見。”


    憐鶯懶得辯駁,她隻輕哼了一聲。


    隨後便提著籃子準備離開。


    春華卻一直跟在憐鶯身後道“憐鶯姑娘,現下可是在為著什麽煩惱?”


    憐鶯聞言,立刻警惕的看著春華“你剛都聽見了什麽?”


    春華笑著道“我剛才什麽都聽見了,不過姑娘放心,我不是那多嘴之人。姑娘剛才說的話,我不會向第二個人提起。”


    “哼,你便是聽見了同人說起我也不怕,我們好歹也是宮裏賜下來的人,她知道了又能怎樣?難道還能現在就發賣了我去?”


    “若是能被發賣了也比跟她待在一起強,從前隻聽人說這薑家小姐刁蠻任性,但想著賢妃娘娘仁厚,便以為外頭的那些流言不可盡信,如今瞧來倒全是真的。”憐鶯或許是因為遭了剛才的訓斥,心中正極為不滿,此時她隻口不擇言的唾罵著薑念嬌。


    然而那春華卻始終沒有同她一般直接吐糟薑念嬌,她隻口吻中立道“大小姐脾氣是差了點,但對下人們還是十分大方的。”


    隨後她又朝憐鶯道“憐鶯姑娘,能讓我看看你這食盒裏的菜肴嗎?”


    憐鶯也沒多想,隻將那食盒遞到了春華的眼前。


    春華將那食盒揭開看了一眼,便知是怎麽回事了“這四個菜都是小姐平日裏不愛吃的,其中那道龍井蝦仁裏的蝦仁更是小姐吃不得的過敏之物,小姐若吃了這東西,臉上怕是要起疹子。我瞧著這倒像是小廚房裏那幫子人在刻意為難你。”


    隨後春華隻又將那食盒重新蓋上道“小姐,平日裏愛吃的也都是些時鮮之物。看來這些人不加約束便不知輕重,姑娘若是信得過我,便跟我去小廚房走一趟吧。”


    話音落下,那春華便走在了前麵。


    憐鶯本也是要去小廚房的,此時自然也就無所謂是不是與春華同一路了。


    二人到達小廚房時,廚房裏的人都已經開始在吃飯了,看著桌麵上這些人大快朵頤,而自己卻因為送錯了菜,導致現在還沒吃上一口熱飯隻能繼續跑腿便罷了,一想到剛才她更是因為此事而被薑念嬌罵了一通,她便更覺得心中不爽了。.


    隻是她剛準備發作之時,春華卻是攔住了她,她說“還是我來吧,姑娘以後與廚房還有得是往來,可不好一開始便把關係搞僵了。”


    憐鶯雖然不爽,卻也覺得春華說的有道理,故而她什麽都沒做。隻由著春華先走進了小廚房。


    “呦,幾位正吃著呢。今日這是吃什麽好東西啊。”春華進屋後,並沒有第一時間發作,她隻笑得頗有幾分親切的與這幾人打著招呼。


    然而小廚房的這些人都知道春華如今被趕去了外院,此時自然沒什麽人搭理她。


    甚至其中一位擇菜的婆子,隻出言諷刺道“春華姑娘走錯地了吧,您如今可不是姑娘屋裏的人了,你們外院吃飯的地也不在這。”


    春華聞言也不惱,她隻將那食盒,往她們那擺著滿滿一桌的珍饈佳肴的食桌上一放。


    眾人仍舊不解其意,隻莫名其妙的看著春華。


    直到春華將食盒裏的食物一盤盤端了出來。


    “


    龍井蝦仁,雞絲蟄頭,清蒸肉末蛋,薑汁白菜,紫參野雞湯。這是主子讓我給幾位加餐來了,諸位今日真是辛苦了。”


    她端一盤菜便報一聲菜名,小廚房的人一見春華報的菜名,臉色便也都不好看了。


    這些都是小廚房剛剛忽悠著新來的侍女端去主子屋裏的。她們原是想給這新來的侍女一個下馬威,如此也好告訴那新來的他們小廚房的人可不是好惹得。


    他們也猜到了主子必然會大發雷霆,遣著這侍女再回來,他們也備好了後著。


    若這小侍女識趣,他們自然也會順著台階下。


    若這小侍女不識趣嘛,他們可也不會客氣。


    然而誰成想那小侍女居然沒有出現,反而是被調去外院的春華過來了。


    見著春華一副興師問罪的模樣。


    這些人麵麵相覷,一時也不知是不是春華她們又被調回了小姐的內院。


    她們原先那四人在小姐院裏可都不是好惹的,尤其這春華,雖然不是個會直接打罰外院的人,但往日裏唆使小姐整治他們的手段可也不差。


    故而眼下不知春華是個什麽情況,他們懼著春華往日的餘威。立刻便笑著討好道“我們就是想跟那小丫頭開個玩笑罷了,誰成想居然勞動您親自過來了。”


    “春華姑娘這是又被調回內院了?若真是,那可真要恭喜姑娘了,我們就說姑娘們在大小姐麵前這麽得臉,大小姐怎麽可能將姑娘們說打便打,說罰就罰呢。”另一位廚娘隻見風使舵的笑著討好春華。


    春華自然知道這些人不過是想借著這個勁頭來打探自己是否回到內院。


    若是晚冬,估計這幾人這麽一番迷魂湯灌下去,她也就把實情都往外倒了。


    不過她可不是那好打發的,她並不接他們的話,隻道“小姐如今還在屋裏餓著肚子呢,幾位這是要小姐親自過來?”


    聽了春華這不近人情的發話,幾人心頭都是一顫,他們也不胡亂打聽了。


    廚房的管事娘子隻趕緊讓身邊的婆子將另外準備的吃食交到了春華手裏。


    此時在外頭看著的憐鶯縱然再傻,也知道廚房的這些人沒安好心,剛才的事分明是在下自己的麵子。


    她要闖進去,但春華卻用眼神示意她不要進來。


    憐鶯得了春華的幫助,縱然心中有氣,此時自然也不好再出麵了。


    畢竟若是自己出麵,春華剛才讓她們以為自己回到內院的消息,不就成了假的了嗎?


    故而她隻等著春華走了出來後,她方才現身。


    春華見了憐鶯隻又換了一副笑容滿麵的模樣,她將食盒主動遞給憐鶯,完全沒有晚冬那借著自己鬆懈,便往小姐跟前湊的意思。


    “憐鶯,這底下的人都不是什麽省油的燈,你日後不必給他們什麽好臉色。免得他們蹬鼻子上臉,他們說的話,你也別全信了,你若有什麽不知道的,隻要你信得過我,以後也都可以過來問我。”春華笑著道。


    憐鶯卻是沒有去接那食盒,她是早聽說了這薑念嬌是個刁蠻主子,底下的四個丫頭也都不是省油的燈。


    可沒成想,薑念嬌跟那什麽冬是名不虛傳,然而這什麽春的卻似乎並不如傳言之中那般麵目可憎。


    仔細想想她原也是在主子麵前得臉的,也沒犯什麽錯,如今隻是因為她們的空降,便不得不去了外院。


    這換了誰也忍不了啊。故而憐鶯此時甚至有點可憐起這春華了。


    她沒有接那食盒,反而一臉真誠道“你提著食盒跟我過去吧,主子若是見了你,念著舊情,說不定便讓你回內院了。”


    春華卻是強行將那食盒塞回了憐鶯的手裏“憐鶯姑娘,你不必可憐我,其實我在外院也挺好的,外院雜活雖然比內院多,但卻是要比當初在內院裏要來得自在一些。我如今也看開了,倒是不想再


    回內院了。”


    “況且我的月俸跟姑娘也沒什麽區別,姑娘眼下還要多操一分心呢。”


    憐鶯不是個多心思深沉的,也不知道那四人貪了薑念嬌多少銀錢,她聽了春華的說法,甚至也不禁真心羨慕起春華來了。


    畢竟她是願意多幹活的,卻最討厭那些動腦之事。加上毓賢妃又是個仁厚的主子。倒讓她這原是宮裏出來的小丫頭,隻跟外頭的小姑娘一般沒什麽心計。


    “唉,你這樣說來,我倒都有些羨慕你了,既然你不願意回去,我也就不勉強了。”憐鶯說完這話,顯然是把春華的推辭之言當了真。


    她接過了春華遞過來的食盒,隨後隻同春華道了別,便各分東西了。


    她回到內院時,心裏原還有些忐忑,隻擔心著薑念嬌還要不滿意重新換過來的菜肴。


    但這次換了新的菜色,雖然免不了叫她等了一番。


    薑念嬌居然也沒再朝她發火了,甚至在她布置菜肴時,薑念嬌隻順口誇了一句“你回來的還挺快的啊。”


    憐鶯本來想順便說都是因為春華幫忙,但當她想著春華說她不願意再回內院了。


    她自然也不能坑害了對方,所以憐鶯什麽都沒說。


    不過想著小廚房那些人下了她麵子,她自然也不是什麽真包子,故而她隻主動開口將今日小廚房的人是如何坑了她,又如何早就另有準備的事情添油加醋說了一番。


    她原以為薑念嬌會跟她一般義憤填膺,不想薑念嬌聽了這事卻隻是哦了一聲。


    倒是祁蓮暗自叮囑了一句“你以後可莫要輕信了他人的話,這薑府人事複雜可不比賢妃娘娘的毓秀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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