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小姐的意思是,就算我們不救你,你也能逃出生天?”為首的青年著石青色箭袖交領袍。頭頂束以青玉冠。眉眼秀麗卻透著一股倨傲意味。


    他身後還跟著幾名與他年歲相當的青年。


    雖然他們身後跟著上京府的府兵,但看這些青年的打扮也知道這些人應當不是上京府的人。


    雖然薑念嬌覺得對方救自己確實多此一舉,遇上陸知章,對於她來說也與噩夢無疑。


    但他們救了自己卻也是事實。..


    故而薑念嬌隻重新從幽暗的車裏走了出來。


    “我不是這個意思,諸位能救我,我心裏十分感激。”話落,薑念嬌隻朝著眾人盈盈一拜。


    隨後薑念嬌又繼續朝那為首之人道“隻是這深山野林裏,我的馬車也被損壞了,不知公子可願送我一程?”


    為首的青年見她態度誠懇,容貌清麗,便已心生幾分好感。


    不過可惜他剛娶了新婦,新婦是個小醋壇子,且這群隨他一起圍獵的青年裏還有他的小舅子,這事若傳到那小醋壇子那裏去,縱然這原也隻是見義勇為,隻怕那醋壇子也得被徹底打翻。


    故而青年轉頭看向牽馬下來的陸知章道“陸兄,不若你送這姑娘一程吧。”


    陸知章聞言再次轉頭看向薑念嬌道“姑娘若是不介意,陸某願意送姑娘一程。”


    此時若是出言拒絕,倒似是對那為首的青年有什麽情意一般,為免誤會,她縱然對陸知章心有餘悸,卻也隻能道“那便有勞公子了。”


    隨後她又看向眾人道“隻是還不知幾位恩公姓甚名誰,來日回府,我必當派人親自上門重謝。”


    其中一名身形高大,為人英氣十足的青年隻哈哈大笑道“這點小事何足掛齒,不過姑娘若是真想報恩,如若姑娘沒有婚約,不如瞧瞧我這好兄弟,他也是一表人才,文才更是出眾,前陣子春闈探花郎便是我這兄弟了。”


    那青年說的自然便是陸知章了,若是沒做過夫妻,她定然也會被陸知章的外表所惑。


    青年如盈盈一塊美玉,君子端方。


    他生的眉眼端正,確是那種望之便正氣凜然,能給人十足安全感的存在。


    “馬兄,女子名節何等重要,你又何故拿一個姑娘家取笑。”陸知章對於那出言調侃的青年所言顯然十分不讚成。


    隨後他又溫言道“還請姑娘莫要將此事放在心上。”


    薑念嬌聞言沒有說話,甚至是連一個眼神都沒有投向對方。


    相反她隻轉身,打算依靠自己的力氣蹬上馬背,隻可惜她對於騎射並不精通,此番她攀著韁繩也沒能上得了馬背。


    反而是那馬兒被勒的開始有些不安分的甩尾起來。


    眼見著薑念嬌將被那馬兒甩下來,陸知章連忙拉住另一邊的韁繩。同時吹了個呼哨。


    做完這些,身後的陸知章隻道了一句“姑娘得罪了。”


    話畢,他竟是直接將薑念嬌抱了起來。


    乍然與陸知章的身體貼近,薑念嬌隻覺得自己整個身子都僵住了。


    不過她還是強忍住了害怕的情緒爬上了馬背,在她上馬之後,陸知章便也跟著翻身上馬。


    薑念嬌雖然努力告訴自己,自己與陸知章過去的糾纏在這裏是可以避開的,理智上他也清楚陸知章不可能再對自己做什麽。


    但身體本能的懼意,還是讓她身體僵直。


    甚至是在陸知章無意觸到她的手背之時,她都像是被火燙過一般迅速收手。


    看到薑念嬌這般表現,便是陸知章也不免心中起疑。


    如果說之前薑念嬌乍然看到自己出現,還可以理解為是被人綁架後下意識的應激反應,隻把自己當成了那犯人的同夥。


    但如今彼此誤會都已經解除了,而且她也明顯知道自己是她的救命恩人,


    她卻還是如此表現,便顯得十分可疑了。


    她這般表現,就好像是在害怕自己。


    可是陸知章自認自己生的麵目並不嚇人,從前也似乎與這位小姐沒有什麽過節。


    故而她這般害怕反而讓他心生疑惑。


    他不動聲色的接過韁繩,隻一如剛才一般溫聲提醒著薑念嬌“姑娘,我們要下山了。”


    薑念嬌隻輕嗯了一聲,便再無言語。


    之後二人重新回到上京城時,陸知章隻又問了一句“不知姑娘府上在何處?”


    另一匹馬上的憐鶯剛要回答,不想薑念嬌卻十分警惕道“今日多謝公子相救,便不勞煩公子送我入城了。眾目睽睽之下,於你我二人名聲也不好,來日探花不棄,我自會報答於你。”


    陸知章聞言隻能先行下馬,隨後將薑念嬌放下了馬。


    待得送走了薑念嬌,這夥打獵的小團體,今日打獵顯然不算盡興,他們中有人提議再重新回去打獵。也有人嫌再回去打獵有些晦氣。


    幾人爭執不下,便想讓陸知章拿個主意。


    這些人雖然都是官二代,各自父親的官位也比陸知章父親的官位要高,但陸知章素來有主意,又有才幹,他們對陸知章也十分信服。


    故而他們但有不決之事自然也會讓陸知章來拿主意。


    不想他們正在爭執之時,陸知章的目光卻是一直追隨著那少女而去。


    直到石青衫子的青年一連喚了他幾聲,他才算是回神。


    石青衫子的青年幾時見過陸知章這般失態,見他如此,便是那石青衫子的青年也不免調侃一句“陸兄,你這該不會是瞧上人家姑娘了吧?”


    不想陸知章竟沒否認“那姑娘確實生的好顏色,瞧來楚楚惹人憐。”


    他這人實在含蓄,沒有否認便基本等於認同了。


    在場眾人不免同時一驚。


    雖然陸知章會喜歡上那姑娘並不意外,畢竟那女子也確是個美人。


    但在他們的認知裏,陸知章此人有大才幹,雖然如今因為陳家與薑家的打壓而鬱鬱不得誌,但此人絕不會是平庸之輩,來日若得一機遇,他必能飛龍在天。


    而且他們之前幾家也有想過拉攏於他,與他結成親家,他們之前也很樂意撮合自己姐妹與他的好事,然而陸知章卻都尋了借口拒絕了。


    故而他們一直覺得陸知章眼光奇高,來日與陸知章相配的必然會是京城貴女。


    不想陸知章卻似乎對那來曆不明的小姐心念意動了。


    雖然能座的起馬車的必然不會是尋常女眷,但這女子來曆不明,到底還存有太多不確定因素。


    如今看來,陸知章當日拒絕他們的姐姐妹妹倒也未必是瞧不上他們家世,而隻是美人不足以讓人動心了。


    看來即使是陸知章這般的清高之人,倒也不能免俗。


    想到此處,眾人倒覺與他更親近不少。


    剛才取笑他與薑念嬌的高壯青年見他這般,不免笑道“陸兄,你要真那麽在意那小娘子,剛才就應該堅持送人家小娘子回府才是正經。”


    陸知章隻失笑一聲“她瞧來倒似是個害羞性子,更何況孤男寡女招搖過市,於這位小姐的名聲的確有損。”


    聽了陸知章的話,倒是那石青衫子的青年顯然並不讚成“這有什麽,陸兄若對那姑娘有意,日後上門提親便是,反正依陸兄的人品才幹便是當今上的女婿那也是當得的。”


    “隻不知那女郎是哪家府上的千金,陸兄可問過對方?若是知道她是哪家千金,我也可讓我爹替你牽線搭橋。”石青衫子的青年隨後又細細問道。


    陸知章卻是搖了搖頭“倒不曾問,她心下害怕於我們,我倒也不好多問。”


    聽他這樣說了,眾人自然隻覺可惜。


    剛才調侃陸知章的高壯青年更是拍了拍


    陸知章的肩膀道“陸兄不必沮喪,你這事就包在兄弟身上了。”


    陸知章雖容色似有幾分遺憾,卻並沒有太大的反應“還是不必麻煩馬兄了,若我與那姑娘有緣便自會相遇,無緣又何必強求。”


    話音落下,他隻又道“今日咱們雖未獵的什麽獵物,不過今日時辰也不早了,咱們不如還是改日再約吧。”


    眾人得了話,自然不再多言。隨後幾乎空手而歸的眾人,便打馬回城。


    期間為首的石青衫子的青年隻提議眾人一同去喝花酒,陸知章毫不意外的拒絕了此事。


    隨後他便與眾人分道揚鑣。


    路上這些人還在感慨陸知章原來也是個風流人,倒也愛重女子的顏色。


    而且在談戀愛這件事上,這位新科探花顯然比他們還不如,想他與那姑娘英雄救美一番,卻還連對方名字都不知道。


    然而這些人卻並不知道今日的英雄救美本就是他算計好的一出戲,他不僅知道那小姐家住何方,甚至是對方父親是誰,他也知道的一清二楚。


    而他之所以故作不知,除了是穩操勝劵,還有一個緣故便是不想給自己添出爭奪對手。


    故而今日這一趟出行,真正滿載而歸的除了一個陸知章也沒有其他人了。


    他策馬行到康平坊一處暗巷,隨後隻將一包銀子交給一名壯實大漢“今日辛苦你了。”


    說完這話,扔下那包銀錢,他便似是一刻也不想多待,竟是直接離開了那肮髒的深巷。


    故而他並沒有看清楚那漢子與今日劫持薑念嬌的其實並非同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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