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些馬車停留在此處,自然也隻是因為這一次宮裏放還的宮人裏除了雜役,其實還有一些皇妃身邊的掌事宮人也可能在其中。


    畢竟今年先是張貴妃因為爭寵投毒被發落,之後又是敏皇後被廢,接著又是毓賢妃去世。甚至還沒出宮的皇子裏還折損了一子。


    宮裏這般大的變動之下,那些各宮的宮人們自然也有了大的變動,尤其是那些曾貼身伺候過這些主子們的老宮人裏雖然有一部分人已經找到了新的主子。


    但也有一部分人或懷念舊主,或者本就想引退,故而他們在聽說今年放還宮人後,便也紛紛自請出宮了。


    而對於這類宮人,基本上隻要他們沒有涉足一些皇家密事,亦或者本身違反什麽宮規,基本上這些人隻要申請便會被放還出宮。


    而這一類宮人自然在前半生都是接受過宮裏各類禮儀女紅技藝指導的,而且能到各位妃嬪身邊的貼身宮人基本上也都是這其中被挑選出來的佼佼者。


    故而這些官家夫人們在聽到這個消息後,自然也免不了想請這類宮女去指教自己的女兒,這一來,宮裏的嬤嬤比外麵人家的自然免不了更有見識,二來她們也能讓自己的女兒在名頭上更好聽。


    而薑念嬌的馬車混在這群馬車之中,倒也顯得沒那麽突兀了。


    之後午時不過剛過,成華門便被人打開了,這是通往宮外的最後一道門禁,此時那些宮人們隻各自拎著一個小包袱從成華門湧出。..


    薑念嬌在看到這些宮人們走出來後,便也跟著在人群裏搜索起了芫荽的影子來。


    然而直到那些宮人們被放還了一批又一批,她卻也仍舊沒有看到芫荽的影子。


    最後她隻能在看到一名以前毓秀宮的外院宮人時,便連忙命人將她尋了過去。


    此時那外宮的宮人見有貴人來找自己,頓時心中也不免疑惑。


    畢竟她被分配到外院做的可都是些雜活,而她雖也學過些粗淺規矩,更識得幾個字,但這還遠遠當不上為貴女們做嬤嬤的規格。


    而這些停在成華門外的馬車裏的主人們所抱持的也無非是這個心思,故而在聽到有人找自己時,那宮人當下也隻是誠惶誠恐。


    而直到來到了貴人跟前,在看清楚那到來的貴人是誰後,那名外宮的宮人當下才有了一絲恍悟。


    隨後她隻低頭給薑念嬌行禮“奴婢辛茹見過晉王妃。”


    薑念嬌聞言卻是下了馬車,她隻將那宮人扶起,隨後道了一句“辛茹姐姐不必多禮。”


    “姑娘找我是有什麽事嗎?”那辛茹起身之後,隨後隻主動朝薑念嬌問道。


    薑念嬌見她主動問起此事,便也將心中的想法說了出來“在這次放出宮的宮人裏,你可曾見過芫荽姑姑?”


    聽到薑念嬌提及芫荽,辛茹隻是一愣。隨後她隻突然低下頭去,聲音也竟有些哽咽道“芫荽姑姑前些日子便去了。”


    “什麽叫去了?”薑念嬌疑惑的問道。


    辛茹隻低聲歎了口氣,隨後方才道“就是死了的意思。”


    薑念嬌顯然有些難以置信,她隻驚訝道“怎麽會這樣?”


    辛茹隻壓低了聲音道“我聽人說芫荽姑姑是掉進了浣衣局內院的那口古井裏,宮裏人調查後隻說是芫荽姑姑太過辛苦,加上人上了歲數,隻在打水的時候一個不小心栽進了井水裏。”


    聽得這一句,薑念嬌隻如遭雷擊一般,她的眼神閃爍,似乎怎麽也無法相信芫荽姑姑居然會這樣離自己而去。


    而且她發生的還是這樣的意外,明明分別才不過幾天,芫荽姑姑那時候雖然是仍舊沒從自己母親的悲傷之中走出來,可她的精神看起來還不錯。


    怎麽在幾日之後,她人卻說沒就沒了。


    一想到這些,薑念嬌便有些心顫。


    可眼下也不是思緒萬千的


    時候,故而她隻強壓下悲傷看向辛茹道“辛茹,你已經有了去處嗎?”


    辛茹沉默的點了點頭“我父母已經托了在京城的親戚在宮外接應我了,而且他們在知曉我不久之後將要出宮。便也在家鄉替我說了門親事,那人是個剛剛死了老婆的鄉紳,若是不出意外,我大約便直接回家鄉了。”


    知辛茹已經有了去處,薑念嬌自然也就不再費心替她安排去處。


    不過她還是在辛茹將要離開時,隻讓憐鶯去取了一袋銀兩,並從自己的頭頂取下一支珍珠白玉簪子賜給了辛茹。


    一見到薑念嬌遞過來的東西,辛茹連忙推辭道“王妃您的東西我不能要。”


    薑念嬌卻是低聲問道“你我相識一場,為何不能要,更何況你原就是姨母宮中的宮人,若是姨母能見到你今日出宮嫁人,必定也要賞賜你東西,如今姨母不在了,我不過是代她將這些東西賜給你罷了。”


    聽薑念嬌提及毓賢妃,那辛茹便也忍不住偷偷抹起了眼淚,毓賢妃待宮中宮人確實一向寬仁大方。


    此時提及毓賢妃,辛茹懷念對方倒也並不意外


    她隻低聲道“若是娘娘還在,辛茹也不會出宮。可娘娘如今都已經不在了。”


    薑念嬌倒是沒料到如今隻連一個外院的宮人都能感念毓賢妃的恩情。


    她隻強忍著心酸道“你這是說什麽傻話呢?你出宮嫁人不也挺好的。”


    辛茹聞言,卻是沒有吭聲。


    很顯然出宮嫁人這條路也不過是她眼下唯一能走的路。


    不過這一次薑念嬌再次將那銀兩放入辛茹手中時,她倒是沒有再推辭了,而薑念嬌便也隻對她說了一句“這些銀兩你便當盤纏在路上花用吧。”


    隨後她隻又將那支珍珠簪子交給辛茹道“眼下我手中也無趁手的新首飾,來日恐怕也未必能去參加你的婚禮,我這支白玉珍珠簪子便權當是賀禮吧,還望你不要嫌棄才好。”


    薑念嬌話是這樣說,可辛茹心底卻也清楚,像薑念嬌這種貴人用過的東西,莫說是剛才頭上取下來的,便是斷了的東西隻怕也能買上價格,畢竟他們所穿所用都是講究至極的。


    “王妃說的哪裏話,辛茹一路承蒙娘娘與您的厚愛,如今辛茹還能得了王妃的賞賜,是辛茹的運氣。”


    說罷這話那辛茹便隻在薑念嬌與毓秀宮的方向鄭重磕了三個頭。磕完頭後,辛茹這才起身離開。


    而薑念嬌自知如今怕是等不到芫荽了,便也隻能失落回返。


    此時從成華門離開,天色仍舊很早,薑念嬌也沒心思繼續待在晉王府裏,便也隻管往各處的鋪子裏去尋訪一番。


    或許是因為年節將近,京中的各家商鋪裏較之平日,隻也顯出一種冷冷清清的氛圍。


    而當薑念嬌到達自己名下的胭脂鋪子時,她卻發現這家胭脂鋪門口當下隻排滿了許多女子,而那胭脂鋪子裏更是賓客盈門。


    見到此處如此情形,她也不免好奇的往胭脂鋪子而去。


    倒不想當下一進入內室裏,她便被一陣香氣撲鼻所吸引。她沒在櫃台看到蘭玦,不過卻是在貨架旁看到一個打扮的花枝招展的青年此時正忙著在自己的手上展示著自己最近新出的胭脂都有哪些成色。


    而他周圍正擠挨著一群圍觀的少女,配合著他風趣幽默的講解,當下場中隻爆發出一陣輕笑聲。


    薑念嬌湊過去時,這才終於尋到了在忙著推銷胭脂的蘭玦。


    此時蘭玦隻穿著粉色的衣衫,他整個人看起來更仿佛花蝴蝶似的,不過這樣柔媚的裝扮穿在他手上倒也不顯油膩。


    甚至這粉色衣衫與那精致的頭冠隻中和了他麵部攻擊性強的一些部分。倒隻讓他生出了一種罕見的親和力。


    薑念嬌原本隻是出於想將蘭玦安排出去的心思才將他安排到了這間胭脂鋪子。


    畢竟她賺錢的鋪麵也不止這一家,倒不想這如今看起來生意並不怎麽樣的胭脂鋪子在到了蘭玦的手裏之後,反而隻將這本就隻能算是開支平衡的鋪麵給盤活了。


    而蘭玦在講解了這幾款胭脂之後,為了更好的展示效果隻又突然詢問起在場的女子可有誰願意來配合他塗拭胭脂。


    在場的都是女子,而塗抹胭脂的卻是男子,雖然那胭脂盒子裏有粉撲,但這種事情到底太過曖昧,薑念嬌原本以為那些女子們多半會不好意思上前,卻不想蘭玦的話音不過剛剛落下,那些將蘭玦圍成一圈的女子們便一個個舉起了手道“蘭公子,選我!選我!”


    看著爭先恐後的眾人,蘭玦隻笑著勸道“大家不要推,不要擠。”


    不過在安撫眾人的空檔裏,他自然也終於發現了自家的老板。


    隨後在勉強維護住有些騷動的秩序之後,他隻狡黠一笑,隨後他隻一把從人群裏將薑念嬌給撈了出來。


    而在薑念嬌剛想開口說話時,他卻是朝薑念嬌笑了笑道“這位夫人,不知您是否願意配合我給大家展示一下我們的桃夭的效果。”


    說完這話,蘭玦隻還朝薑念嬌眨了眨眼睛。


    薑念嬌雖然很想不給對方麵子,可是這店是自家的,店員也是自家的,故而她隻能配合著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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