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原本還以為對方就算是鹿林村的人,應當也不見得會與鹿林村有多大的關係,誰曾想對方不但是鹿林村的人,而且還是陳柯的叔。


    不過這樣也好,至少陳柯有了叔叔照應,應當就不會有事了。


    徐芷蘭隨後再不隱瞞,隻同陳柯的叔叔道了一句“我們在路上被毒蛇咬了,陳柯幫我吸了蛇毒,處理了傷口,又告訴我怎麽去找藥草,我找了藥草,給他服用了,可不想他卻是始終不醒,我一個女子又人生地不熟的,隻不知該將陳柯送到哪裏去,好在有了二叔,陳柯也就好辦許多了。”


    話音落下,那二叔也沒多言,他隻一把背起陳柯,隨後對徐芷蘭道了一句“閨女,你跟我大侄子先上板車。我帶你們回鹿林村。”


    “謝謝二叔。”徐芷蘭聞言,立刻甜甜的道了一句。


    二叔沒有說話,他隻將驢車駛的飛快,隨後往鹿林村而去。


    一行三人到達鹿林村時,天色已經擦黑。


    二叔並沒有直接回自己屋裏,反而是往村東頭一家大榕樹底下的人家而去。


    二叔下了驢車後,便去敲那家人的門板。同時他隻對徐芷蘭道了一句“閨女,我替自己大侄子找一下馮大夫”


    聽到有人敲門,那馮大夫便也挑燈準備披衣起身。


    隨後他將落鎖的門打開,不過在看清楚來的人是二叔後,他心中也不奇怪,畢竟老人到了年紀便開始頭暈腦脹,晚上找他開藥的也不少。


    “陳叔,您來看病了啊?”馮大夫主動開口問道。


    不過很快他便發現,來的人不止馮叔一個,他肩上還搭著一個人,他身後還跟著一名女子。


    一見這情形,馮大夫立刻側身將陳叔讓進了自己的屋子裏。


    接著他點亮屋裏的燈燭,當下他自然也看清楚了陳叔肩上背著的人,和陳叔身後跟著的女子。


    女子他雖然沒見過,陳柯他也有些不大認得出來了。


    不過他早聽說了陳柯回來的消息,而且陳柯少年時候便生的俊秀,故而在看清楚少年俊秀的麵貌,馮大夫便也大概猜出了這人多半便是陳柯了,他低聲道了一句“陳柯他這是怎麽了?”


    陳叔聞言隻抬頭看了馮大夫一眼,隨後他低聲歎了口氣“陳柯中了蛇毒,他媳婦也被蛇咬了,我想讓你幫他們兩個看看。”


    馮大夫是個赤腳醫生,對於其他的東西或許不大在行,然而對於治蛇毒卻是十分在行。


    他隻先是查看了一下徐芷蘭的傷口,隨後道了一句“餘毒都清理了嗎?”


    徐芷蘭點了點頭“陳柯都幫我清理了,之後他又替我找了藥草敷著傷口,隻是陳柯剛才是用嘴替我將餘毒吸出來的,這一時半會他不會有事吧?”


    徐芷蘭謹慎的看著馮大夫。


    馮大夫隻道了一句“你的傷不用處理了,日後多去弄些杠板歸塗在腳上就行,不過陳柯的傷有點嚴重,你們當時應該立刻清理口腔才是!”


    說完那馮大夫隻又對徐芷蘭道“你跟二叔去弄一些草藥過來吧。”


    說完他將一張紙遞給了徐芷蘭。


    那上麵正寫著各種藥草名稱。


    馮大夫低聲道了一句“你認字吧?”


    徐芷蘭點了點頭。


    隨後她便跟陳叔一起去了馮大夫的小藥房,徐芷蘭將藥名念出來,陳叔便在那堆草藥裏尋找著藥草,不過片刻,在將之碾碎之後,陳叔隻又將那藥草熬成藥湯,等到藥湯熬好過來後,這屋子裏正是腥味濃重,馮大夫的床邊隻還吐著一灘黑血。


    而躺在帳子裏的陳柯雖然仍舊沒有睜開眼睛,臉色也是煞白,然而再如何泛白,他身上的熱度卻總歸是退下去了的。


    馮大夫見藥熬好了,便對徐芷蘭道了一句“你來喂他吧。”


    徐芷蘭端著藥小聲問了一句“可是他沒有醒來,我怎麽


    喂?”


    馮大夫聞言隻低聲道了一句“你少喂一點便是了。”


    聽了這話,徐芷蘭這才依言照辦。她拿著調羹,原本還擔心陳柯多半是吃不下那藥的。


    然而當她將藥喂入陳柯的嘴裏時,她很快便發現陳柯似乎是有意識的在吞咽那藥汁,確定他能喝下那藥汁後,徐芷蘭便也隻覺得心中一陣歡喜。她立刻又開始繼續喂起了陳柯。


    雖然陳柯浪費了不少時間,不過藥還是見了底。


    馮大夫查看了一下陳柯的眼睛和嘴巴,隨後才拔掉自己插在陳柯各處穴位上的銀針,接著他隻道了一句“今日去睡一晚上,他明日便能好了。”


    聽到馮大夫這話,陳叔隻顫顫巍巍掏出三枚銅板道“老馮,謝謝你了。”


    馮大夫自然隻也收了陳叔的診金,隨後又將他們幾人送出了屋子。


    之後徐芷蘭便隨著陳叔一起將陳柯送去了陳叔的房間裏,陳叔的屋裏隻有一張床,老人家說什麽,也要將床讓給徐芷蘭跟陳柯。


    徐芷蘭想著陳柯還是個病患,自己留在他身邊方便照顧,便也沒過多推辭。


    而陳叔則去了堂屋裏,隨後他隻將堂屋底下八仙桌上的四條凳子並在一處,之後他便自己尋了一張破毯子躺在了外麵。


    好在此時屋裏倒也不算寒涼,故而三人隻一覺睡到天明。


    而天明之時,昏沉暈厥了整整一晚的陳柯在經曆過一夜的苦熬之後,隻也終於睜開了自己的眼睛。


    在第一眼看到趴在床邊的徐芷蘭時,他的眼中隻升起罕見的柔情。


    他昨日中了蛇毒,雖然一直昏迷不醒,可這並不代表他沒有意識,他隻是睜不開眼,動不了嘴罷了,故而從喂藥對徐芷蘭照顧自己,這些事情他其實都是知道的。


    從前在梁王府時,這些事情從來都是自己在照顧徐芷蘭,而沒有徐芷蘭照顧自己的餘地。


    自己生病了,也從來都是自己抓藥隨便吃吃便了事,好在他命大,這樣折騰,竟也沒事。


    所以徐芷蘭能照顧自己,他這輩子都不敢想,哪怕如今徐芷蘭已經生活的很困難了,可他也不敢想徐芷蘭能對自己有除了玩弄之外的感情。


    徐芷蘭睜開眼睛時,便見陳柯在看著自己,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隨後迷迷糊糊道了一句“燒好些了嗎?”


    話音落下,她隻伸手試探陳柯的額頭,陳柯的額頭上沒有什麽溫度,徐芷蘭隻低聲道了一句“看來是退熱了。”


    陳柯卻是對著徐芷蘭柔聲道了一句“謝謝。”


    而在二人四目相對之時,門外卻是突然傳來尷尬的一聲咳嗽。


    徐芷蘭連忙回身,這才發現昨日幫陳柯處理了傷口的馮大夫,此時正一手挑著藍布簾子,一手拿著一塊木製的牌子道了一句“這是昨日你們落在我屋裏的。”


    徐芷蘭尷尬的道了一句“馮大夫請進。”


    馮大夫也沒推辭,顯然他也有些好奇,在落座後,他除了將這靈牌遞給徐芷蘭,隨後他隻又低聲道了一句“這是你哥哥的靈牌?”


    陳柯低聲失落的道了一句“是。”


    “所以陳嶽出事了?這不應該啊,我之前進城可沒有聽說陳嶽有辦喪事,要知道你哥如今在安西鎮可是安西鎮的土皇帝,其人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他如果出事了,這葬禮必定十分濃重,不說整個鎮子都曉得,那也至少有許多人知道吧。”馮大夫出言八卦道。


    陳柯沒有吭聲,許久他才低聲道了一句“這事我嫂嫂一直對外瞞著。”


    “你是說金氏?”馮大夫立刻便反應陳柯是在說誰了。


    陳柯點了點頭。


    馮大夫立刻道了一句“我早說這金氏不是什麽好東西,你哥哥當初若是不娶他,而是娶了同村的翠花,日子怎麽可能會過的這麽糟糕!這金氏這樣瞞著,說不定你哥的死都有些蹊


    蹺在其中呢。”


    “我就說你哥好好的一個人,後麵怎麽會變得這麽狠心,說不定他當初做的那些事就是金氏指使的呢,這金氏可實在是個歹毒婦人,咱們可不能饒恕了他。”


    陳柯對於馮大夫將罪責全推到金氏身上的話顯然是有一點不能認同的,畢竟金氏就算再如何唆使,如果他哥不是這樣的人,他會做的選擇便不是將自己的母親拋棄在二叔這裏不聞不問,更不是與陳家劃清界限,而應該是直接休了金氏。.


    可他沒有這麽做,可見這二人不過是互為表裏,狼狽為女幹。


    故而說誰比誰好,都談不上。


    雖然陳嶽是自己的兄長,可陳柯心裏很清楚,陳嶽是個什麽德性。


    隻是家醜不可外揚。


    馮大夫既然都這樣說了,他便還是順應著馮大夫的話說是。


    隨後幾人寒暄了一陣,馮大夫隻又關心了一下陳柯的傷勢,順便留了一瓶膏藥,便也離開了這裏。


    而在他們談話時,避開出去的徐芷蘭卻是再次來到了內室,她取用了一些早餐的清水粥與小菜送到了陳柯的身邊,她隻道了一句“你二叔給你留的早飯。”


    “二叔人呢?”陳柯隨後追問道。


    “在堂屋外院裏編草鞋呢。”徐芷蘭低聲回答道。


    聽到這話,陳柯便要起身,徐芷蘭連忙過去扶他,並且問道“怎麽了?”


    陳柯低聲道了一句“我有話要同二叔說,你不用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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