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民聽說王麗跳河自殺了,發瘋了一樣要去尋找王麗。


    大牛猛抽自己幾個大嘴巴,賭氣說:“叫你嘴欠。”


    二國下白班,回家吃了晚飯,便早早上床睡覺了。


    代理調車長這段時間,他真正體驗到鐵民的辛苦。每個班從調車機啟動開始,整整十二個小時,他幾乎馬不停蹄,一個班下來,累的腰酸腿疼。


    他睡得正香,被大牛推醒。


    大牛把他找到外麵,他見鐵民兩眼瞪得溜圓,不解道:“出啥事了。”


    “趕緊騎上自行車,咱倆陪鐵民去沙河。”大牛簡單說明情況,二國馬上睡意全無,打起了精神。


    二人騎上自行車,帶上鐵民,來到沙河橋上。


    湍急的河水,肆意流淌著。


    鐵民拄著雙拐來到橋欄旁,問大牛:“王麗就是從這跳下去的吧。”


    “可能吧。”大牛敷衍道。


    “王麗——”鐵民丟下雙拐,翻身就要往橋下跳。


    二國和大牛扔下自行車,一下子撲過來,兩個人用力,都沒按住鐵民。


    大牛緊緊摟住鐵民說:“想死是吧,我陪你一起跳。”


    二國被嚇傻了。


    鐵民整個人進入精神亢奮狀態,根本不顧大牛摟在他身上,一瘸一拐就要往橋下跳。


    “你瘋了!”二國揪住鐵民,掄圓了打他一個大嘴巴子。


    鐵民清醒過來,不解道:“你打我幹啥。”


    “不就是個女人嗎。”二國真急了。“你至於嗎!”


    他拽上鐵民的衣領,把他拖到橋欄旁,大吼道:“想跳是吧,我和大牛陪你一起跳。”


    二國一條腿跨過欄杆,拽上鐵民就要往下跳。


    “哎呀我操,你們都tm瘋了。”大牛嚇哭了。


    他一隻手拽住二國,另一隻手揪住鐵民說:“來吧,不就是死嗎!”


    鐵民愣愣地先看二國,後看大牛,問道:“我咋的了。”


    二國聽到鐵民這句話,知道他恢複正常了。他鬆開手,收回腿,身子一軟,癱坐在地上。


    大牛兩隻手拽住鐵民,用盡了全身力氣,把鐵民按坐在地上說:“鐵民,我真沒想到,你也太sb了。”


    鐵民流下了眼淚,二國和大牛也陪他流下了眼淚。


    三個人坐在橋欄旁,誰也不說話,耳畔聽到河水“嘩嘩”的流淌著。


    不知道鐵民這會兒在想什麽,二國和大牛都感到後怕了。


    沙河是太子河的一個支流,早年這裏曾發生過一場人類浩劫。


    據說古時候,當地縣官與土匪頭子意外遭遇,殺戮成性的土匪頭子,知道這位縣官清正廉潔,為民造福,沒有為難他,反倒破例將他放走了。


    事後,縣官屢屢對這位殺富濟貧的土匪頭子施以關照,結果遭人舉報,縣官被緝拿,按通匪罪論處,要在沙河邊就地正法。


    土匪頭子聞訊,帶上所有弟兄,前來劫法場,與早有準備的官兵,血戰三天三夜。


    沙河岸邊屍橫片野,血流成河,後人因此稱沙河為殺河。


    上了年紀的人,都聽過這個傳說。


    每年這裏漲水時,都有人溺水而亡,無一生還,人們將其視為煞氣之地。


    不用別人再說啥,鐵民知道,王麗跟他賭氣,成了淹死鬼。


    他就這麽癱坐在橋上,欲哭無淚了。


    “你們回去吧。”鐵民不想再拖累大牛和二國了,他要一個人坐在這裏,搜尋心裏感應,與王麗進行陰陽兩界心靈溝通。


    “你耍呢!”大牛陡升一股怨氣。


    他想罵鐵民幾句:


    你跟王麗好了兩年多,為啥還要跟劉守成的女兒扯犢子。玩膩了人家,想換也得換個差不多的,弄個村姑嚐新鮮,不僅砸手裏了,還把王麗氣死了。


    你這時候才知道對不起人家了,還舔臉跳河自殺,早知現在,你何必當初。


    二國捅了大牛一下,示意他別在這時候刺激鐵民。


    “本來就是嘛!”大牛的火氣,經二國這一捅,不但沒減輕,反倒更旺了。


    鐵民雖然不知道大牛的怒火從哪兒來,他很受用,甚至希望大牛能往死裏揍他一頓,以減輕他對王麗的思念之痛。


    可惜事與願違,大牛即使被怒火燒成了灰,他也找不到恰當的詞語,來斥責鐵民。他索性一聲大吼說:“回家,睡覺!”


    鐵民乖乖爬起來,被二國和大牛送到自家院門前。


    眼看二國和大牛回家睡覺去了,他拄著雙拐,又來到派出所外。


    公安說了,人們隻看見王麗跳河了,卻沒找到她的屍體。萬一王麗福大命大照化大,沒被淹死,第一個得到消息的,肯定是當地派出所。


    鐵民要守在這裏,等到最後的消息。


    鐵民迷迷糊糊閉上了眼睛,謝濤倒車,險些把他碾壓進車下。


    謝桂芝從車上跳下來,抓住鐵民劈頭蓋臉一頓打。


    鐵民流著眼淚說:“媽,您打吧,怎麽解氣怎麽來,打死我都不怪您。”


    謝桂芝發瘋似的打鐵民。打著打著,她一下子把鐵民摟進懷裏,放聲大哭說:“我的命咋就這麽苦呀。”


    不用謝桂芝再做介紹,謝榮浩和謝濤父子倆知道,被打的人就是王麗念念不忘的周鐵民。


    謝榮浩走過去,拽開謝桂芝,對鐵民說:“領我去見你爹。”


    “您是……大舅吧。”鐵民不用謝桂芝介紹,也猜出了謝榮浩和謝濤的身份。


    “哥,別這樣。”謝桂芝暴打鐵民一頓,她也冷靜下來了。


    派出所值班公安聽到門外的吵雜聲,打開房門,得知謝桂芝是王麗的母親,便把一行人讓到派出所裏。


    “你先回避一下。”一名公安又把鐵民打發到另一個房間去。


    他們向謝桂枝和謝榮浩父子,講述了從區公安局傳來的情況通報,還原了王麗跳河前八小時的行動軌跡。


    王麗到鋼廠總院做檢查,得知自己懷孕了,


    她既興奮又緊張。


    她和鐵民的感情終於修成了正果。


    鐵民說過,隻要王麗懷孕了,他爹就可能看在孩子的情麵上,一返當初的固執,同意他倆結婚,所以她很興奮。


    劉冬梅已經住進了周家,她是劉守成的女兒,一個為了變成城鎮戶口,不惜給鐵民爹端屎端尿的村姑。


    女人一旦豁出去了,就沒有她不敢做的事。何況鐵民父母,已經正式認下這個兒媳婦了。


    大牛人不壞,他那張漏風的嘴,不經意間,就把聽說的和看到的,加上自己的主觀臆想,都跟王麗嘚不嘚了。


    王麗心急火燎,叫上一輛出租車,趕奔鐵民家。


    出租車司機是個勞改釋放犯,受雇開出租車。


    當時的出租車乘客,基本上分兩大主流。一類是做生意的老板,為趕時間,還顧及麵子,不惜花上幾十塊,甚至上百塊錢,坐出租車跑業務。


    再就是夜總會的三陪小姐,她們錢掙的容易,花的更是爽快。


    王麗屬於另外一種乘客,不常坐出租車,偶爾坐一次出租車,總要在價錢上,跟司機計較一番。


    王麗還沒上車,先跟司機討價還價。


    他們以二十元的價格達成交易,司機送王麗到鐵民家門口。王麗本該下車,她卻留在車上,打發大牛去找鐵民。


    “這車錢咋算呀。”出租車司機不能做虧本生意,他寧願空車在街上跑,也不肯停下來等客人下車結賬。


    “該多錢就給你多錢,你急啥呀!”王麗無意中聽到劉守成罵鐵民是流氓,她心裏就有了一股火,等她看見鐵民衣著不整,頭發蓬鬆走出來,直接驗證了劉守成的話。


    他這是剛跟劉冬梅耍完流氓,被劉守成逮個整著,又急著來見我了。


    “開車,撞死他!”王麗歇斯底裏一聲怒吼,把出租車司機嚇懵了。


    他真的開車衝向鐵民,好在及時反應過來,調轉車頭把車開走了。


    “我說妹子,你也太唬了。”出租車司機不自省精神頭不足,險些釀成大錯,反倒埋怨王麗的魯莽。


    王麗正在氣頭上,哪能容出租車司機抱怨。她尖牙利齒,對出租車司機一頓咆哮,出租車司機不但沒生氣,反倒笑了。


    “妹子,你被人甩了,咋還把氣都撒在我身上了。”出租車司機這句話太刺激人了,王麗頓時失去了理智,她揮手打了出租車司機一個嘴巴。


    按常理,出租車司機肯定會停下車,跟王麗理論。或者幹脆把車開到派出所,讓公安主持正義。


    他嬉笑著沒有計較王麗的無理,反倒安慰王麗說:“妹子,天底下好男人多的是,你何必在乎這樣一個負心人。”


    王麗異常煩躁的心,經出租車司機的挑撥,更加難以自縊了。


    她準備去鋼城火車站,乘火車返回大舅家。


    王麗匆忙中,忘記了與出租車司機重新講價,等出租車來到鋼城火車站,出租車司機向王麗索要一百元車費。


    王麗急了,從鋼城到小鎮,再返回鋼城,按他們當初談好的價錢,加上一倍,她支付四十塊錢車費也就算了,為啥還要多支付六十塊錢。


    王麗自我感覺很精明,跟母親常年做買賣,算賬絕對沒問題。


    出租車司機給她算了一筆賬。就當車錢四十塊,停車待客費二十,再加上王麗打他一個嘴巴,要一百塊錢不算多。


    王麗發過火了,也知道了自己的過失,她拿出一百塊錢。


    她嘴不饒人,賭氣說:“姑奶奶有錢,就當打發要飯的了。”


    “等會兒。”出租車司機沒有接錢,嬉笑著對王麗說:“妹子,你正在氣頭上,我也不跟你計較了。不如這樣,你請我吃頓飯,我好好開導開導你,咱倆的車錢就算兩清了。”


    王麗不知道出租車司機,已經對她心懷不軌了。她這個時候,正需要找個人,敘說內心的憤慨。


    王麗在鋼城沒有知心朋友,即使有,她也不能把這種事說給熟人聽。


    見出租車司機滿臉善意,非但不計較她的無理,還主動要開導她。心想,反正是陌生人,隻當痛快痛快嘴,解解心焦。


    於是,她照付了車錢,和出租車司機來到一家飯店,點酒點菜,目的就是讓自己發泄一下憤懣情緒。


    王麗受母親謝桂芝遺傳,能擔些酒量。


    出租車司機那張哄死人不償命的嘴,又觸發了她的感慨與無奈。


    酒入愁腸愁更愁。


    王麗一杯酒下肚,便感覺天旋地轉了。等她一覺醒來,發覺自己赤裸身體,躺在一家小旅店房間裏,就知道發生了什麽。


    我要殺了他!


    王麗所有的憤怒,都集中在這個陌生的,人麵獸心的出租車司機身上,她穿好衣服,就要去找出租車司機拚命。


    “先把房錢結了。”旅店老板把王麗堵在大門口,向她索要一百元住宿費。


    旅店櫃台價目表上,明晃晃寫著一個房間十五元,老板推說他們住宿加消費,總計一百元。


    人家把她當成雞了,漫天要價,並聲稱若不照價付費,就要報警了。


    王麗又羞又恨,想自認倒黴,破財免災。


    這個出租車司機真是混蛋透頂。就為了王麗打他一個耳光,他不僅騙了王麗的人,還把她包裏所有的現金洗劫一空,害的王麗連房錢都付不出了。


    王麗與店主毫無意義的一頓爭吵,招來了管片派出所公安。


    王麗被帶到派出所。


    好在她記住了出租車牌號,公安很快鎖定了那輛出租車,把司機緝拿歸案了。


    “她就是賣的。”出租車司機一口咬定,王麗是拉客賣身女,聲稱自己一時糊塗上了賊船。


    派出所公安讓王麗拿出證據,證明自己的無辜。


    王麗亮出自己的背包,裏麵隻有一張就醫證,分文皆無。


    為了確認出租車司機的真實罪行,公安要求王麗提供證明人。


    其實,能夠證明王麗無辜的,隻有大牛和鐵民,而王麗這時最不想見的人就是鐵民。


    還有另外一個方法,就是到王麗居住的街道,調查了解王麗的日常為人,是否有行為不檢點之處。


    用句俗話說,這就等於讓王麗光屁股拉磨,轉圈丟人了。


    王麗躁動的心,被推上了絕路。


    她借上廁所的機會,偷偷溜出派出所,來到沙河橋上,一頭紮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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