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姨站在他麵前眼眶紅紅。“你一定要好好的,以後大姨和姨夫照顧你。”


    林命不再說話,隻是點頭。醫院的天花板白的刺眼,床單,被子,牆,都是白色。


    林命突然想不起來為什麽小時候自己那麽喜歡白色了。


    外麵的天還是藍的,他就像是如獲大赦一般猛地喘了口氣。


    他空白一片的腦子裏突然走馬燈一樣的播放起了兩天前發生的事情。


    拇指受傷複查,大貨車,側翻,車禍,還有刺目的血,一大片一大片的模糊了林命的眼睛。母親最後一刻鬆開安全帶向後座的他撲過來護著他的樣子就像是被做成了循環的視頻,一遍又一遍。


    父親當場身亡,母親在被送到醫院之後失血過多失去生命體征。唯有他,檢查隻是腦震蕩和一處骨折。


    是,身體沒什麽太大問題,可是每當他閉上眼,貨車側翻壓過來的場景成了他永遠的噩夢。他看了看自己的手。三個月前大拇指被踩時的痛再也感受不到了,想起來也隻是覺得當初的自己太過無助。


    也會忘的吧,林命想。這次的事故也會忘記的,就像三個月前那樣。他閉上了眼睛,疲憊的躺在枕頭上。


    7天之後,葬禮。親人,父母的朋友,同事,都來吊唁。他們重複著一樣的流程,拍拍他的肩膀,或者摸一下他的臉,叮囑兩句好好生活,再加一句節哀順變。他機械的點著頭,謝謝叔叔,謝謝阿姨,我知道了。


    大姨已經流不出眼淚了。幾天之間她就像是老了十歲,她疲憊的走到他麵前,拉起他的手:“我們回家。”


    他搖了搖頭。麵對這個最親的親人,最最疼愛母親的大姨,他心裏產生了很久都沒有的焦灼。


    因為他發現他無法對她產生任何依賴和親近的感覺了。


    那種生疏讓林命感覺很害怕,就像是,不會再有任何事情能讓他有情緒變化了。


    好害怕。可是看著大姨滿是血絲的眼睛,他沉默著,也因為不知道應該如何給大姨解釋這種感覺。


    他看了看周圍,突然覺得這不是自己從小長大的城市了,很明確而突兀的陌生感,身邊是真正關心自己的親人,分明沒有舉目無親孤苦伶仃,可是他再也沒有任何一點點感觸了。


    他搖著頭拒絕了大姨帶他回家的話,“我自己一個人待一會兒吧,放心大姨,我不會做什麽的,我保證。”


    大姨紅著眼睛看著他,最終點了點頭。


    他在爸媽的墓碑旁邊坐下,輕輕靠著爸媽的照片。他本以為自己會很痛苦,很想他們,可是他發現,他的所有感知,連帶眷戀,懷念,難過,都一並消失了。心裏唯一能感覺到的害怕這一情緒,似乎也在抽絲剝繭的離開。因為他聽見自己腦子裏一聲接著一聲:“沒事兒的,之後就會好了。”


    他的目光黯淡了下來。


    他走出公墓的大門,看到了大姨和姨夫的車,雨好大,大姨沒打傘,站在車旁邊看著墓園。樹葉被洗刷的幹淨,就像是最後一場落幕的表演,順勢帶走了他對自己心理變化的恐懼。


    “我想回家。”他沒說明,大姨卻明白了。


    車停在了他生活了很多年的房子前,他拒絕了大姨陪同的想法,獨自一人走進了家。“幾天之後就會好了。”他這麽安慰自己。


    可是時間慢慢的過了一個月,醫院的心理診室裏,年輕的醫生眉頭緊鎖,麵前的少年滿目淡漠。


    “你有很強的治療意識......是害怕,還是,”醫生頓了一下,“......還是隻是想知道為什麽會這樣?”


    林命麵無表情的抬起頭看他,眼神說明了一切。


    醫生深深的吸了口氣。


    “嚴重的情感冷漠症,偏向於對周遭人事無法產生感受和興趣,情感體驗力缺失,暫無發展為極端性冷漠症的可能。”


    “情感認知障礙,偏向情感障礙中的抑鬱狀態,即抑鬱症情感喪失,有發展成認知障礙的可能,即認知力,視空間功能等下降。”


    “建議藥物治療,環境刺激等。”


    林命手裏拿著診斷治療書,拿著藥向家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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