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少胤點了點頭,似是明白他的意思,徑自取出飛鷹鉞。高手對峙,雖一言未發,手中兵刃卻早已充滿肅殺之氣,令天上星月黯然無光,絕世美人為之失色。


    南宮天楓屏氣歛神,將真氣凝聚丹田。霎那間,在寒冷的夜裏,他忽覺鮮血奔騰,麵對同樣是高手的段少胤,他喜悅地雙手一顫。


    南宮天楓仰天一喝,反手一劍,朝向段少胤刺了出去。這一劍迅急淩厲,段少胤還來不及思索,出於本能地閃身避開。南宮天楓再刺一劍,看似簡單一劍,劍招變化多端,令人眼花撩亂,不知劍尖落至何處,無從防禦。


    段少胤稍不留神,左肩衣襟被劃開,碎布落入地麵。段少胤心中大訝,南宮天楓劍法虛幻無形,千變萬化,絕不能像對北辰不敗一樣,硬碰硬與他拆招。


    段少胤身子如遊魚般掠入屋脊,南宮天楓也隨之跟上。段少胤心念一轉,左手一扯鬥篷,雪白絨的鬥篷向南宮天楓壓下。南宮天楓虛晃身子,避開鬥篷,朝前方刺出一劍。


    此劍恰巧入段少胤設好陷阱,他俯身而下,宛如趴在屋瓦上一般匍匐而行。咻地一聲,他滑入下方,身子一旋,繞至南宮天楓後方。


    南宮天楓也不是省油的燈,他轉手一揮,劍光如鏡,鋒利且寒冷。段少胤若要閃避,已是萬萬來不及。他把心一橫,陡然向前一挺,南宮天楓沒想到他竟擅入劍圈,再揮一劍,打算將其逼出劍身外。


    段少胤來如電勢,速度竟比暗器還快,淩空揮出手中飛鷹鉞,旋轉數圈。南宮天楓架劍格檔其攻勢,無奈段少胤宛若陀螺,藉由旋身之力,刀刃不曾間斷。


    南宮天楓被逼得無可奈何,隻得一掠四丈,先行退後,重整架勢。段少胤哪會放過他,他將其中一個的刀刃擲出,南宮天楓用劍拍開的同時,他倏地掠至前方。


    南宮天楓尚未回過神來,刀刃已抵至他咽喉,僅僅寸許。雙方俱知勝負已分,南宮天楓退至院子,收劍挺立。


    段少胤也拾回飛鷹鉞,將其收起來,含笑作揖道:“晚輩以擲物巧勝,難登大雅之堂,還望前輩海涵。”


    南宮天楓沉聲道:“輸便是輸了。”


    段少胤仰首道:“前輩在深夜決戰,為免驚擾他人,故意不用內力,隻憑劍招。倘若前輩搭配內力展開劍勢,晚輩未必能投機取勝。”


    南宮天楓默然半晌,大笑道:“好個虛懷若穀,勝不驕敗不餒,現在年輕人能像你這般胸襟隻怕世間少有了。不瞞你說,臥龍子的龍鳳榜上,另外九人之中,老夫隻服三人。”


    段少胤被勾起興趣,問道:“敢問是何人?”


    南宮天楓沉聲道:“當今的武林盟主上官孤,他手中玄狼鐧沉重如鐵,使起來卻如鵝毛,招式變化萬千,卻招招沉穩,絕無虛招。另一人是空隱寺住持方丈圓空,他那柄伏虎棍,看似無刃,實則堅如磐石,他使得爐火純青,令我好幾次吃了悶虧。”


    段少胤疑惑道:“還有一人呢?”


    南宮天楓露出笑容,指著前方道:“那人便是你,『飛鷹鉞』段少胤。你在榜上資曆尚淺,年紀也最小,江湖中人均對你不信服。但凡跟你交過手的人,絕對不敢小瞧你。你的武學造詣極高,悟性很深,臨敵應變的機智,教人懾服不已。”


    段少胤尷尬道:“前輩過獎了。”


    南宮天楓眺望夜空,笑道:“夜已深了,今日不宜再戰。老夫先教你口訣,你回去複誦,他日老夫再將劍招傳於你。”


    段少胤大訝道:“這是前輩所創劍法,怎能傳於我這樣的外人?”


    南宮天楓不以為然道:“若被劍招所限,那老夫便無法突破。老夫並非想傳劍招於你,而是想讓你學會劍招應對,老夫再從其中悟出新劍招,方能有所突破。”


    段少胤皺眉道:“前輩當真要這麽做?”


    南宮天楓灑然一笑道:“老夫心意已決,除非你不肯助我修練。”


    段少胤見他雙目灼灼,透出堅定之色,不自覺受其感動,點頭道:“晚輩明白了,那晚輩便恭敬不如從命。”


    良久,南宮天楓口耳交傳,確認段少胤背下口訣,這才欣然離去。慕容琴走上來,將地上的鬥篷拾起來,披在段少胤肩上,柔聲道:“我去替你磨墨,好讓你記下來。”段少胤急忙遏止道:“這口訣十分重要,斷不可記下。倘若有朝一日遺失,那後果不堪設想。”


    慕容琴秋波流轉,細語道:“那我去熬湯,替你提起精神。”


    段少胤伸手探下她的腰,微微一笑道:“口訣雖為重要,但做人要及時行樂,你我周公之禮尚未履行,你忘了嗎?”


    慕容琴俏臉通紅,跺足道:“求你別說了,讓人聽見怎辦?”


    段少胤湊前貼上她嫩滑的臉蛋,輕吻她一口,在她耳旁細語道:“那我們就去別人見不到的地方,你看如何?”言罷,他伸手牽住了慕容琴,步至房裏。翌日,日上二竿,段少胤醒了過來,慕容琴完美無瑕的嬌軀,仍與他交纏,不舍分離。正當他打算起身盥洗更衣,沈三飛匆匆而來,上氣不接下氣。


    沈三飛的動作甚大,本來還沉浸在溫柔鄉的慕容琴也被驚醒,倏地仰起上半身。雖然隔著一道薄紗帷幔,但她身無寸縷,羞於麵對沈三飛,故躲在段少胤身後。


    段少胤匆匆更衣,穿上靴子,下床問道:“酒鬼飛,你是昨晚喝酒,今日宿醉未醒,走錯了房門嗎?哪有人像你這樣,一大清早闖入女子閨房。”


    沈三飛白他一眼,冷然道:“若是你不在這,我又何必闖入琴夫人房中。”


    段少胤自知理虧,也不與他計較,兀自端起水盆,來到床沿旁,一邊替慕容琴梳洗,一邊朝他問道:“那你找我有什麽事?”


    沈三飛喝了口茶,定下神來,麵色一沉道:“你可知道賽花夫人死了?”


    段少胤和慕容琴同感愕然,前者目露訝色,後者嬌軀劇震。段少胤緩過心神,納悶道:“賽花夫人是如何死的?”


    沈三飛歎道:“根據仵作說法,約莫昨晚子時被人殺害。她背上一處劍孔,臉上被刮花,死法與王棋如出一轍。”


    段少胤驚道:“等等,你說她跟王棋都被刮花臉?”


    沈三飛沉思半晌,立時恍然他所指之意,不禁苦笑道:“你若以為是移花接木,有人故布疑陣那可猜錯了。那兩人臉雖被劃花,但身子特征俱符合,已確認是本人無誤。”


    段少胤不解道:“為何要殺賽花夫人?”


    沈三飛忽然大笑道:“你是否被美人衝昏頭,連記性都衰退了?昨日雲煙老人不是才說,玄武會盯上了八雅士,想奪取他們財寶嗎?賽花夫人從不離身的百花譜消失了,估計就是被他們取走。”


    段少胤沉聲道:“你當真認為是玄武會所為?”


    沈三飛頓住笑聲,忽覺不對勁,正色道:“難道另有其人?”


    段少胤淡淡一笑道:“你仔細想想,金蟾島是何處地方?這裏上百名下人,還有家將嚴守,可謂戒備森嚴。八雅士的珍寶雖稀有,但他們為何要挑在壽宴期間,一群江湖豪傑在場,如此明目張膽殺人越貨?”


    沈三飛被他一提點,頓時也覺得疑點重重。他摸著腦袋,問道:“那究竟是誰?”


    段少胤沉聲道:“王棋和賽花夫人均被一劍刺死,傷口處在背後,你可知原因?”沈三飛思索半晌,撇了撇嘴道:“這人武功一定很高,可以繞至身後,趁其不備隻用一劍,便將兩人輕易殺死。”


    段少胤頷首道:“不錯,武功高強之人,確實能做到這事。但還有另一種方法,也可達到同樣效果。倘若並非是猝不及防,而是根本沒想過會被刺這一劍呢?”


    沈三飛訝然道:“你是說,這人他們也認識?”段少胤雙目凝視著他,歎道:“若是此人他們認為信得過,甚至是多年摯友,他們自然不會去防這人。既然他們沒有防他,那即便這人武功不高,也能輕易殺死他們。”


    沈三飛皺眉道:“你可知這人身分?”


    段少胤聳了聳胳膊,苦笑道:“我若知道,現在還用這在這與你閑談嗎?不過我認為這人多半是金蟾島的人,否則絕不能這般神不知鬼不覺,來去自如。”


    沈三飛問道:“為何這麽說?”


    段少胤淡然一笑道:“你自己想想,江湖豪傑聚集於此,終究是外人。既然是外人,一舉一動自然就容易引人矚目。倘若凶手是外人,便容易被下人發覺,他也難以遊走各處。”


    沈三飛瞧了瞧他,一臉放鬆道:“看來不久便能知道這人是誰了。”


    段少胤納悶道:“哦,莫非你有頭緒了?”


    沈三飛兩手一攤,賊笑道:“我雖無頭緒,但我知道你生性好管閑事,定會插足此事。這事你若肯擔下來,那凶手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也會被你揪出來。”


    段少胤呆了一呆,苦笑道:“你未免太抬舉我了。”他瞥了慕容琴一眼,輕聲道:“我確實很好奇此事,但若對方目標是八雅士,那我更要在她身旁保護她。”


    沈三飛尚未答話,一道人影忽地掠入,來人正是玉麵佛。他輕功甚高,來無影去無蹤,沈三飛尚未看清身影,他已安穩地坐在椅凳上,彷彿一開始就在這裏。玉麵佛瞧了他們一眼,搖頭苦笑道:“此事隻怕你不插手也不行了。”


    段少胤問道:“什麽意思?”


    玉麵佛徐徐道:“方才廳堂之上,盲阿七當著眾人麵前,說昨日王棋到訪,因想觀賞風景而到處遊晃。王棋前腳剛走,你與琴夫人後腳便跟上,時差不過半刻。”


    段少胤訝然道:“難道他們懷疑是我?”


    玉麵佛一字字道:“當時盲阿七未留心,直至昨日你大顯威風,眾人得知你是段少胤,此時他說出這些話,不免引人遐想。坦白說,這也合情合理。你輕功一絕,武功又高,倘若你要下手殺王棋或賽花夫人,那簡直是易如反掌。”


    段少胤皺眉道:“我不擅用劍。”


    玉麵佛目光閃動,緩緩道:“你若用這說詞答他們,未免太過愚昧了。他們大可說你是故布疑陣,想要讓人以為人並非你所殺。”


    段少胤問道:“你認為我該如何說服那些人呢?”


    玉麵佛擺了擺手道:“對方既已先入為主,即便你說破嘴舌,怕也是徒勞無功。”


    段少胤歎道:“所以你才要我去找真凶?”


    玉麵佛頭也不抬,肅容道:“你現在有兩個法子,一是找到真凶,二是離開金蟾島。”段少胤段少胤不解道:“我若現在離開,豈不讓人以為作賊心虛?”


    玉麵佛微笑點頭,舉杯將茶水一飲而盡,沉聲道:“這人冒險在眾人眼皮底下殺人,甚至連殺了王棋和賽花夫人,你以為他會在你走後,就此罷手不殺人嗎?”


    段少胤怔了一怔,懊惱道:“但這麽一來,還有人會犧牲。”


    玉麵佛長身而起,雙手倚在後方,口中喃喃有詞道:“生死有命,世上每日都有人會死,他們並非你所殺,你又何必庸人自擾?”


    段少胤凝注了他半晌,遠眺門外道:“但我既已知他們被人殺,若我這樣離去,日後想起來恐怕會有些後悔。”


    玉麵佛問道:“你不管琴夫人了嗎?”


    段少胤長歎了一聲道:“在這四麵楚歌之地,我隻信任你們兩人。”


    玉麵佛抬起手揮了揮,拒絕道:“你信任我們沒用。圓空大師今日已抵至金蟾島,他邀我談論佛法,我怕是近日抽不了身。酒鬼飛雖武功不錯,但他是總捕快,代表官府而來,總不能讓他一直守在琴夫人門口前。”


    沈三飛附和道:“況且琴夫人隻信你。”慕容琴聽他說得肯定,不禁羞窘起來。段少胤摟住她的香肩,懊惱道:“我不能陷她於險境。”


    玉麵佛故意提高音量道:“你若早日找到真凶,不就可解決此事?倘若你真怕她出事,不妨讓其他人陪在她身旁。比如說你可讓她待在廳堂,那裏經常聚集各路人馬,彼此寒暄閑談,就算凶手想趁機下手,我看也難逃耳目,定會被人發現。”


    段少胤不情願道:“看來也隻能這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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