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玉麵佛和沈三飛之後,慕容琴想彈琴,段少胤便陪她步至內院的一處涼亭。鋪上草蓆之後,慕容琴跪坐地上,撫琴一曲。霎那間,琴聲宛若黃鶯出穀一般,悅耳動人,令段少胤心曠神怡,彷彿忘卻一切煩惱。


    琴曲間奏,剛停下琴聲,忽見一道人影掠至院子,佇立在池子旁的石拱橋上。段少胤不禁露出苦笑,他就算不回頭,也知道來人輕功一絕,肯定是箇中高手。


    果不其然,他撇過頭來,隻見東方印目光如電,執刀停定。慕容琴長身而起,含笑作揖,旋即又坐回原位。若說八雅士到來,或許是來找她,但像劍聖東方印這等人物前來,那所找之人肯定不是她。


    東方印開門見山道:“南宮天楓是否曾找過你?”


    段少胤頷首道:“不錯。”


    東方印續問道:“他是否將劍法傳於你,要你破他劍招,從而精進自身劍術?”


    段少胤沉思半晌,歎道:“若東方前輩想問其劍法,那可能要失望了。”


    東方印聳然變色道:“哼,若你真以為我是這種卑鄙小人,我才真對你感到失望。”他揮開寬大的衣袖,正容道:“今日前來,我與他的想法一致。”


    段少胤大訝道:“這萬萬不可。”


    東方印冷哼一聲道:“你若是想說推諉之詞,那大可不必了。我絕不強人所難,但我既然選擇找你,就絕不在意世俗眼光。”


    段少胤微感愕然,沉默了半晌,緩緩道:“我明白了。”


    東方印點頭道:“事不宜遲,我們開始吧!”他身形一展,就像一根槍杆子似的掠空數丈。他的劍法沉穩,內力渾厚,所刺之處劍氣橫竄,氣勢懾人。段少胤取出銳利的飛鷹鉞,左手狂挑猛斬、右手劍重砍硬劈,攻守俱備。


    東方印目光灼灼,神色冷淡平靜,兵刃交擊中,自信狂湧,劍氣化作一道長芒,遊蛇般直擊段少胤胸膛。


    段少胤夷然無懼,硬闖劍圈中央,施出近身刀招。東方印從未見有人如此膽大,刀勢刁鑽蠻橫,一聲冷喝,他手中長劍迸出一陣火花,擊退的同時躍後數尺。


    一寸短一寸險,段少胤乃子母鴛鴦鉞高手,自是明白這點。他身子一晃,搶上前去,不讓東方印拉開距離,重整態勢。東方印甩手一劍,劍風呼嘯而來,段少胤心下暗驚,這劍又快又急,他勉力抵禦,仍被推開數步。


    東方印定了定神,手臂一提,左一劍右一劍,眼見劍鋒將要及身,段少胤把心一橫,運功前行,宛若雲中遊龍竄來。東方印驚見他身法奇快,立時執劍抵擋,打算先守後攻。


    段少胤見不機可失,身形再展,竟淩空循環。東方印尚未反應過來,段少胤蓄勢待發,竟從下方俯身刺來。此招既快又準,東方印大吃一驚,左手撤了劍訣,右手揮劍拍出,劍氣尚未發出,胸口已是一麻。他低頭一瞧,段少胤的手肘擊來,恰巧打中他胸膛。


    東方印旋身一甩,劍氣收斂,落地無聲。他雖不發一語,但沉重的臉色儼然認敗了。方才段少胤以手代刃,否則要是讓飛鷹鉞切入,那後果不堪設想。


    段少胤躬身道:“承讓了。”


    東方印搖頭歎道:“唉,英雄出少年,我該服老了。”


    段少胤沉聲道:“東方前輩言重了。”


    東方印揮了揮手道:“我豈是三歲小孩,怎會輸了要人哄疼。今日輸就是輸了,能輸給天下第一鉞的你,也不算丟人。”言罷,他跟昨晚南宮天楓一樣,開始教段少胤劍招和口訣。東方印的劍法著重於形,沉穩內斂,每一招均是奧妙。


    不知不覺,天色已黯,夕陽西斜,東方印這才收劍卓立。段少胤頷首道:“今日所學,晚輩定當好好鑽研,絕不辜負東方前輩一片苦心。”


    東方印眉宇一軒,沉聲道:“聽起來雖略為俗套,但若你能助我破南宮天楓,我此生便欠你一個人情。”


    段少胤搖頭道:“晚輩能窺見劍法奧秘,已是榮幸,不敢再奢求。”


    東方印轉過頭去,長籲一口氣道:“昨晚你與南宮天楓交手過,今日又與我切磋幾回,若以你所見,你認為我與他誰會勝出?”


    段少胤垂頭輕歎,似是早知道他有此一問。他沉吟半晌,默不作聲。雖不發一語,但從他懊惱的神色來看,東方印已明白他的意思。良久,段少胤徐徐道:“半招之間。”


    東方印淒然一笑道:“好個半招,足以論敗。”


    段少胤麵色一沉,皺眉道:“倘若前輩近日有所突破,或許能勝這半招。”


    東方印朝他從容一笑,沒有答話。他也是絕頂高手,要在幾日之內,想出破另一人之招,這簡直是難如登天。若真要鑽研武學,沒有數把個月怎可能有所突破,特別是站在他們這種高度之人。


    東方印拂袖離去,段少胤看著他孤獨的背影,心中一動,暗歎了口氣。慕容琴放下古琴,走了過來,淡然道:“別給自己壓力,他們不會怪你。”


    段少胤歎道:“你可知他們為何找我?”


    慕容琴困惑道:“不是為了破劍招嗎?”段少胤雙眉微軒,正容道:“對一個劍客來說,劍招中的箇中奧妙即是他一生所學,絕不會輕易讓人學走。他們之所以這樣做,是因為他們此次決戰,將會有一人死去。”


    慕容琴嚇得花容失色,顫聲道:“你、你怎麽能肯定?”


    段少胤麵露苦色,暗歎一聲道:“倘若不是這樣,他們怎會把絕學交給我。他們此舉,便是希望若他們任何一人死去,我能替其傳承劍術武學。”


    慕容琴臉色數變,問道:“可他們有各自家業,也有子嗣。南宮家的名劍山莊,東方家的靈龜島,族人俱是使劍好手,怎會因此將武學傳給你?”


    段少胤黯然良久,忍不住道:“倘若他們弟子真能領悟,那今次之戰,便不是他們了。他們之所以要分個高下,除了較勁意味,也有為家族揚威之意。”


    慕容琴幽幽道:“你能阻止他們嗎?”


    段少胤沉吟半晌,搖了搖頭,苦笑道:“我要用何種理由去勸阻?”正當兩人麵麵相覷,場麵尷尬之時,一名下人前來通報,說是金蟾夫人請慕容琴前去一敘。慕容琴打發了下人,回過頭道:“於情於理,我都必須前去這一趟,你不會怪我吧?”


    段少胤笑道:“這我正求之不得,有金蟾夫人相伴,那些歹人也不敢對你下手。”


    慕容琴嬌軀一震,訝然道:“你不陪我去?”


    段少胤皺了皺眉頭,無奈道:“我雖想陪你身旁,可是我還必須找出真凶,以免那人再次對其他人下毒手。”


    慕容琴不悅道:“你是真的去找人,還是想去鬼混?”


    段少胤摟住她的纖腰,輕了她臉蛋一口,笑道:“有你在身旁,我何須鬼混?”慕容琴橫了他一眼,輕輕一笑,旋即轉身離去。送走慕容琴之後,段少胤不敢耽擱半刻,趕忙將飛鷹鉞收好之後,躍入屋上,悄聲遁入黑影。


    段少胤展開輕功奔到一棟宅邸之旁,縱身翻過圍牆,見燈燭明亮,他伏身窗外,傾聽房內動靜。這宅邸主人,恰巧是那盲阿七。段少胤想起玉麵佛今早所述,打算一窺究竟,瞧瞧這盲阿七是陳述事實,還是暗中另有所圖。


    喀啦一聲,段少胤才剛穩住腳步,門扉敞開,盲阿七從裏頭走出來。他沉思半晌,忽地縱身往上一躍,掠空數丈,竟消失在附近。段少胤大驚失色,沒想到金蟾島臥虎藏龍,竟連區區下人都如此厲害。


    段少胤雙足一蹬,隨之跟上。天下間能逃過他追蹤的人,絕不超過三人,盲阿七儼然不是這三人之一,所以很快就被他追上。


    段少胤踏在樹梢上,俯身倚下,驚見盲阿七竟挖出雙眼,令他大感驚詫。他仔細一瞧,才發覺盲阿七並未真的挖去雙眼,而是將一塊畫著眼球的人皮布撕開。盲阿七雙目瞬間光明,他左右巡視,鬼鬼祟祟,彷彿擔憂被人發現。


    段少胤暗忖道,這盲阿七沒有瞎,那他為何要裝瞎呢?


    便在這時,盲阿七抽出懷中軟劍,隨手一甩,樹木竟被刮去一大半。他深吸一口氣,旋身往下一刺,樹木中間霎那間被開出一個細孔,起碼有三寸深。段少胤大驚失色,他忽然想起王棋和賽花夫人均是被人用劍暗殺,莫非此人正是盲阿七?


    不等他定過神來,盲阿七收起軟劍,再次將人皮布遮上,回到了原先眼盲模樣。他再度施展輕功,離開了樹林。段少胤本想跟上,但忽聞另一旁有所動靜,他好奇心大起,往樹林深處躍入。


    不出片刻,他便循聲找到了源頭。原來樹林之間,金多聞正跟啞嬸待在一起。段少胤仔細端倪了一下,兩人舉止親密,宛若母子相處,好似並非主仆關係。


    正當段少胤還在思索之際,啞嬸竟然開口了。段少胤離他們數十尺,雖未聽聞其言,但啞嬸確實說話了,而且金多聞也應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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