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如今兩個師弟都已名滿天下,自己身為點蒼首徒,功夫太差可得給人看笑話。他內功根底紮實,學武的資質也高,修煉本門心法進境甚快,不到半個月便有進展。


    不一日來到應天府,適逢大年初一,滿街張燈結彩,喜氣洋洋。


    應天府原為明朝首都,明成祖奪位成功後,遷都燕京順天府,將應天府改作南京。原應天府京師附近十四府轄境稱為直隸,遷都後改作南直隸。南北兩京乃是明朝最繁華的城市,南京更是全國經濟、文化中心,人口遠較京城為多。這一過起年來,端得是熱鬧非凡。


    客婉清喜歡熱鬧,興致一來,就說要去喝酒。大過年的,鄭史兩人不想掃興,便跟著她找間飯館,叫了一桌酒菜。


    三人吃吃喝喝,相互拜年,沾染年節氣息,一時之間什麽名冊黨爭,武林東廠的盡數拋到腦後。史可法酒量不好,沒一會兒功夫便已晃晃悠悠,瞧著客婉清傻笑。


    “客姑娘酒量真好。正所謂百無一用是書生,我一個大男人要妳保護已經夠丟人的,竟連喝酒都喝不過妳。唉......”


    客婉清笑道:“酒量可以練。要不,史公子每晚不要讀書,來跟我們喝酒啊。”


    “不成。”史可法腦袋搖得跟波浪鼓似的。“不讀書不成。都說百無一用了,要連書都讀不好,我豈不成了廢物?”


    鄭恒舟麵帶微笑,也是瞧著客婉清。每日晚間飲酒,他早已發現這位丐幫姑娘貪杯好酒得過份了點。雖說美女微醺,俏臉紅潤,麗色憑添,鄭恒舟是很愛看的。


    不過客婉清似乎微醺的時候多,清醒的時候少。每日趕路,馬鞍上還掛了酒壺。雖不至於拿酒當水,但休息時總要喝上兩口。鄭恒舟看在眼裏,嘴裏不說,心裏卻很在意。他猜想客婉清定是心中苦悶,借酒澆愁,然而為何苦悶,他也不敢多問。想起第一日晚間提起家道中落時的光景,他就怕問了又會惹她不快。


    “鄭大哥,你老瞧著我做什麽?”客婉清似笑非笑地問。


    鄭恒舟臉色一紅,說道:“瞧妳比瞧史公子強。”


    “那倒也是。”


    正說笑著,史可法突然“咦”了聲一聲,比向窗外。


    鄭客兩人轉頭一看,隻見遠方起了一道濃煙,似乎有房舍失火,瞧情形火勢還不小。鄭恒舟當即起身,說道:“兩位稍坐,我去瞧瞧有無幫得上忙的地方。”


    隔壁桌有人說道:“幫什麽,兄弟?多管閑事,小心人頭落地。”


    鄭恒舟抱拳詢問:“這位大哥何出此言?”


    隔壁酒客道比著遠方濃煙道:“那方向一看便知是金陵書院。這等閑事,如何管得?”


    史可法一聽忙問:“金陵書院是應天府第一大書院,怎麽會起火呢?咱們趕快去幫忙救火啊!”


    隔壁酒客急道:“小聲點!這話讓官府的人聽到,可是要殺頭的!”


    客婉清皺眉:“大過年的,殺什麽頭?”


    “三位是從外地來的?這事在應天府裏已經傳得沸沸揚揚啦。”隔壁酒客搖頭說道。“前兩日皇上詔令東廠拆毀全國書院啊。金陵書院首當其衝,裏頭的教書先生都已經給壓入大牢了。”


    “什麽?”鄭恒舟三人大吃一驚,史可法尤其激動,倏地起身,撞翻了椅子。他一把抓起隔壁酒客,氣急敗壞地問道:“什麽叫拆毀全國書院?教書先生又犯了什麽事,要壓入大牢?”


    鄭恒舟搶上前去,分開兩人,將史可法推給客婉清,向酒客抱拳賠禮。“這位大哥,實在抱歉,我這位朋友是燕京書院裏的學生,聽到這等消息,難免激動了點。”


    “不妨。”酒客理理衣衫,說道:“東廠昨日帶隊闖入東陵書院,把沒回家過年的教書先生通通押走。他們搜刮書院財物,將裏頭的書籍全都集中在院子裏燒毀。昨晚有人瞧見他們搬運幹草燃油進入書院,大家就在猜測今日他們會放火燒院。”酒客說著搖頭歎氣。


    “東廠的大老爺說他們都是亂黨,全部要抓起來砍頭。聽說咱們陪都裏的大官也有不少人被捕入獄。這年頭啊,讀書也有罪。三位這幾日在街上行走,可別跟人說自己是讀書人啊。”


    鄭恒舟謝過酒客,拉了史可法、客婉清下樓付賬,出門牽馬。史可法問道:“鄭兄,咱們是去救火,還是去救人?”


    鄭恒舟搖頭道:“咱們快馬加鞭,趕往無錫。”


    史可法聞言止步,怒道:“鄭兄,枉你自稱俠義,遇上此等不平之事,你竟然不聞不問?”


    鄭恒舟道:“大局為重。魏忠賢要拆書院,自然是衝著東林黨而來。東林書院才是他們的首要目標。無錫離南京不遠,此刻東廠人馬多半已經趕到。咱們要取名冊,就得要快。萬一保黨名冊讓東廠搜了出來,事情就糟了。”


    史可法顫聲問道:“難道......難道我們就眼看著東廠拆毀書院,株連無辜嗎?”


    鄭恒舟翻身上馬。“對付東廠,不是我們可以辦到的。”


    客婉清也在馬上道:“史公子,上馬吧。咱們趕往無錫,再做打算。”


    史可法無奈,隻好上馬趕路。這一路快馬兼程,入夜後便即趕到無錫。大年初一,夜晚街道依然熱鬧。三人找間客棧,安置行李馬匹,向掌櫃的打聽消息。


    東廠昨晚便已入駐東林書院,書院裏的人都沒離開,據說是給暫時囚禁在書院中。縣府衙門的囚車此刻都已開往書院,瞧情況是要把人犯解往應天府。今日一整天,書院裏不斷傳出淒厲慘叫,似乎東廠的人在裏麵嚴刑逼供。


    史可法激動莫名,立刻就要趕往書院。三人一出客棧門口,對街已經迎上一名乞丐。


    那乞丐約莫四十來歲年紀,身負七枚布袋。朝向鄭史二人拱手行禮,向客婉清道:“客姑娘。”


    客婉清抱拳:“徐長老好。這位是史可法史公子,這位是點蒼派鄭恒舟鄭大哥。”四人相互招呼,徐長老將他們拉到一旁,說道:“昨晚東廠進城,常州府的幫眾就已經盯上他們。範長老囑咐下來,要我們全力配合史公子行事。”


    客婉清道:“事不宜遲,咱們邊走邊說。”四人趕往東林書院。


    鄭恒舟問:“東林書院的情形如何?”


    “東廠這次來了一百多人,全部都是東廠和錦衣衛的硬手,沒讓地方官府參與此事。”徐長老邊走邊道。“他們駐紮在東林書院裏,派兵巡邏書院四周,防禦森嚴,似乎預期會遇上麻煩。”


    史可法“哼”地一聲,說道:“麻煩這可就來了。”


    徐長老續道:“本幫弟子回報,燕京方麵另行派了一隊東廠高手趕來指揮此事,領隊的是首領太監曹文馨。”


    鄭恒舟心中一凜,問道:“他們到了嗎?”


    “還沒。不過快了。如果他們沒在應天府停留,理應今晚或是明晨抵達。”


    鄭恒舟加快腳步,眾人隨即跟上。客婉清問:“鄭大哥,你知道這人?”


    鄭恒舟點頭:“曹文馨是東廠一流高手,魏忠賢最得力的下屬,東廠的下流勾當都是他經手的。京師官場上,人人聞風喪膽。魏忠賢派他來此,足見對保黨名冊勢在必得。咱們必須立刻動手,一旦曹文馨趕到,那就萬事休矣。”


    史可法問:“他有那麽厲害?”


    鄭恒舟答:“他會培元神功。”


    此言一出,客婉清和徐長老都臉色一變,就隻有史可法沒聽說過這門功夫。不過盡管沒聽說過,他察言觀色,知道厲害,於是不再多嘴。


    四人穿街走巷,不一會兒已經來到東林書院附近。書院四周都有番子站崗巡邏,冒昧走近肯定會打草驚蛇。徐長老帶著他們繞到一間民房後方,攀牆而上,伏在屋脊之後,露出臉來打量書院形勢。書院內燈火通明,人影晃動,所有屋舍廳堂內都有人在翻箱倒櫃。


    眾人正看著,突然聽見一聲淒厲慘叫,發自書院東廂。史可法忍不住驚呼出聲,鄭恒舟輕拍他的肩膀,盼他冷靜下來。


    徐長老道:“東廠番子將書院的人集中關在時雨齋裏,一整天都在拷打人犯,逼問保黨名冊的下落。”


    “他們根本不知道。”史可法顫抖道。“東廠慘無人道,我們一定要救他們出來!”


    鄭恒舟等三人互看一眼,跟著同時望向史可法。鄭恒舟道:“史公子,名冊究竟藏於何處?你告訴我,我混去進去取。”


    史可法瞪視著他:“你就隻想著要取名冊嗎?”


    鄭恒舟道:“我們此行是為了名冊而來。”


    史可法在另外一聲慘叫中揮手問道:“那書院裏幾十條人命,你們就都不放在心上嗎?”


    客婉清勸道:“史公子,大局為重。我們應當先取名冊,再做打算。”


    史可法怒道:“不行!我一定要救他們!”


    鄭恒舟和客婉清麵麵相噓。鄭恒舟想了想道:“史公子,做人要懂得量力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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