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恒舟白了客婉清一眼,向史可法正色道:“史公子,請恕我直言。學武與念書一般,都得自小打好根柢。你二十來歲,半途出家,想要學會一身本領,隻怕不是那麽容易。照我說,你當苦念兵書,熟讀戰策,將來考取功名,入兵部主事,未始不能投筆從戎,為天下百姓盡一番心力。”


    史可法沉吟半響,茅塞頓開,一拍桌子道:“多謝鄭兄指點迷津!兄弟此後必當勤加用功,奮發向上,不枉老師和鄭兄的一番期望!”


    三人痛痛快快幹了一杯。


    史可法放下酒杯,將名冊拿到燭台邊,說道:“老師吩咐我取回保黨名冊後當立刻銷毀,永除後患。”說完點燃名冊,轉眼間化為灰燼。他將灰燼掃入紙簍,拍拍雙手,又道:“奔波一天,兄弟疲倦至極,先去睡了。”


    史可法打開房門,正要出去,鄭恒舟卻聽見內庭中有異聲。他一個箭步,搶到門口,拉回史可法,探頭往屋外一看。隻見一名丐幫弟子翻牆而入,氣喘籲籲地跑了過來。


    “客姑娘在嗎?”來人急問。鄭恒舟將他讓到房裏。丐幫弟子一見客婉清,立時說道:“客姑娘,不好了!東廠番子找上本幫分舵,打死了咱們好多弟兄!”


    客婉清倏地站起,鄭恒舟回身取劍。


    眾人一同走向房外。


    鄭恒舟將史可法拉到一旁,說道:“史公子,你大事已了,不必涉入此事。這就回房休息吧。明日起床,若是不見我們回來,你就立刻離開這個是非地。”


    史可法還想再說什麽,客婉清跑了過來。“史公子,時間緊迫,不多說了,你保重。”說完拋下史可法,與鄭恒舟及丐幫弟子衝出客店,趕去救人。


    丐幫在無錫本來也無分舵,是在保黨同盟成立後,為了就近保護東林書院而自常州府增調人手過來常駐。所謂無錫分舵,其實不過是城郊的一座廢棄山神廟。


    丐幫弟子邊跑邊道:“東廠番子突然將咱們團團圍起,人數眾多,武功也比書院裏那些家夥高多了。徐長老眼見支持不住,竭力保住幾名弟兄突圍出來求援。我離開的時候,分舵弟子已經死傷過半。”


    客婉清問:“除了我們之外,附近還有其他援手?”


    丐幫弟子道:“範長老早先在應天府追查幫主之事,聽說東林書院出事後,便即率眾趕來。若是前往常州府求援的弟兄能夠遇上範長老,定能將東廠番子殺得落花流水。”


    客婉清點頭:“有範長老在,那就不愁了。”


    鄭恒舟一言不發,加緊奔跑。他內力在三人中最為深厚,奔跑迅速。客婉清勉強還跟得上,那名丐幫弟子本就疲累已極,加上內力不繼,片刻過後便給遠遠甩開。客婉清回頭叫道:“霍大哥,你歇會兒,咱們先趕過去了。”


    兩人沿著官道奔跑,出城一裏後轉往一條山道,沒多久便望見山神廟。廟裏廟外一片漆黑,沒有人影晃動,也聽不見打鬥聲響。


    鄭恒舟揚手讓客婉清放緩步伐,兩人謹慎前進。來到近處,隻見廟門外七橫八豎躺了許多死屍。東廠和丐幫的人都有。


    客婉清躍上前去,意欲閃入廟門,鄭恒舟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搖了搖頭,指向地上一具丐幫屍首。客婉清與他一同蹲在屍體旁,鄭恒舟抬起屍體手臂,月光下蒼白異常,隱隱結了一層薄冰。鄭恒舟掌心使勁,便聽喀啦一聲,扯下一塊結冰的皮膚。


    “培元神功。”鄭恒舟低聲道。


    兩人互看一眼,神情嚴肅。


    鄭恒舟湊到客婉清耳邊,說道:“一會兒若見情況不對,立即離開。”


    兩人輕手輕腳來到廟門口,分自左右站定,鄭恒舟微微探頭,隻見廟內與廟外一般躺了許多人,瞧模樣還有幾人尚有氣息。


    鄭恒舟使個眼色,要客婉清先留在門外,自己咳嗽一聲,大模大樣地走了進去。他左顧右盼,確定沒人偷襲,這才叫客婉清一起進來。兩人逐個檢查過去,遇到尚未斷氣之人便即拉到一旁。


    鄭恒舟搬了三名活口,正在封穴止血,突然聽見客婉清“啊”地一聲,聽來頗為驚恐。鄭恒舟縱身上前,隻見客婉清跪在地上,懷裏抱著一名老丐,正是範世豪。


    “範前輩!”鄭恒舟衝上去自另外一邊扶起範世豪,觸手冰寒,顯是中了培元神功。他一探對方鼻息,察覺一息尚存,連忙和客婉清一同將他架到一旁空曠處,助其盤腿坐下。


    鄭恒舟道:“我助範前輩療傷,妳找找還有沒有其他活口。”說完扯下範世豪胸口衣衫,露出一個漆黑掌印。


    他拔出長劍,在掌印上畫了兩道劍痕。淤血已然凝結,沒自傷口流出。鄭恒舟放下長劍,坐在範世豪身後,以雙掌抵其背心,一股內勁緩緩送入對方體內。


    這一下全力施為,對外界的一切渾然不知。初時他還感到雙掌冰冷,差點讓培元神功的殘勁逆襲上身。接著他運起師傳法門,逐步拔除培元寒勁,活絡範世豪本身的內力,進而抵禦寒勁。


    本來以鄭恒舟之能,想要驅逐如此強橫的培元寒勁實在力有未怠,然而範世豪練過至剛至陽的降龍神掌,一身功力陽剛霸道,一經鄭恒舟牽引,立刻如同勢如破竹般衝破封鎖血脈的寒勁。約莫一盞茶的功夫過後,範世豪“啊”地一聲,吐出一口淤血,終於醒轉過來。


    “範長老,你沒事了嗎?”客婉清問。如今她已經點燃蠟燭,正蹲在範世豪身前,拿塊手巾擦拭他胸口適才讓鄭恒舟畫出的劍痕所流出的淤血。之前報信的霍姓幫眾也已趕到,正在一旁忙著照料傷者。


    範世豪深吸一口氣,自行調息片刻,這才睜眼說道:“好厲害的培元神功。是客姑娘救了老夫?”


    客婉清伸手一比。“是鄭大哥。”


    範世豪掙紮轉身,客婉清立刻去扶。兩人一看,隻見鄭恒舟盤腿坐在地上運功打坐,雙目緊閉,臉色發白。


    客婉清心中一急,又要過去。


    範世豪揚手阻攔,緩緩搖了搖頭。片刻過後,鄭恒舟臉色逐漸轉紅,終於張開雙眼。朝向兩人微笑:“範前輩沒事了?”


    範世豪點頭。“多謝鄭少俠出手相救。想不到短短不到一個月,鄭少俠的功力又深了一層,竟連培元神功都能應付。”


    鄭恒舟苦笑:“這培元掌要是打在我自己身上,想要自救是千難萬難。範前輩能夠得救,還是因為本身功力深厚的緣故。”


    範世豪點頭:“然則這培元神功的解救方法,似乎不是臨時想出來的呀?”


    鄭恒舟道:“家師多年之前曾經中過培元掌。這運功解救的法門,其實是家師以切身教訓領悟出來的。晚輩雖然學過,但是從未使用。”


    “令師中過培元掌?”範世豪訝異道。“原來如此,那麽令師腳上殘疾,也是傷在培元神功之下了?”


    “正是。”鄭恒舟力氣漸複,站起身來,問道:“前輩,這裏究竟是怎麽回事,是誰把你打傷的?”


    “東廠曹文馨。”範世豪道。“我聽說無錫分舵遇襲,立刻率人趕來,到達之時,徐長老已經遇害。我們與東廠番子一場大戰,殺得兩敗俱傷。最後我與曹文馨對掌,傷在他的培元神功下。”


    鄭恒舟問:“然而曹文馨為什麽沒有趕盡殺絕?”


    “因為貴派柳掌門趕到,將東廠番子通通趕跑了。”


    鄭恒舟大驚:“柳師弟?他跟曹文馨對上了?他沒怎麽樣吧?”


    “少俠不必擔心。”範世豪道。“曹文馨雖然將我打傷,但是我的降龍神掌也打散了他的培元勁。他若不經過一日調養,難以再運此功。柳掌門神功無敵,曹文馨受了內傷,無心戀戰,對了幾招便即撤退。柳掌門追了下去,這會兒還沒回來。”


    鄭恒舟與客婉清見範世豪已無大礙,便去相助丐幫其餘活口。眾人包紮完畢後,範世豪將鄭客兩人招到身前,說道:“鄭少俠,我知道你急著想與柳掌門碰麵,但是眼下丐幫有件大事必須趕著去辦。老夫身受重傷,附近又沒有其他丐幫高手能夠及時趕來。此刻迫於無奈,老夫隻好老起臉皮,請鄭少俠幫這個忙了。”


    範世豪武功氣度皆令鄭恒舟折服,加上這些日子與客婉清交好,今晚又與丐幫弟子協力抗敵,他早將丐幫當作自己人看待。如今範世豪說要幫中大事要他幫忙,鄭恒舟義無反顧,立刻說道:“範前輩請吩咐。晚輩一定盡力去辦。”


    範世豪道:“本幫龍幫主於月前失蹤……”


    鄭恒舟聽到這裏,忍不住“啊”出聲來。範世豪不理會他,繼續說下去。“這個月來,咱們舉幫上下都在找尋幫主蹤跡。之前老夫說無暇護送史公子,便是為了這件事情。”


    “幫主失蹤,自是貴幫頭等大事。”鄭恒舟道。“不知如今有頭緒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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