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忠賢坐倒在地,老態畢露,瞧著那客姑娘抱著你的模樣,一時說不出話來。大師兄,這位客姑娘,對你可是有情有義啊。”


    鄭恒舟腦中空蕩蕩地,隻說:“不,我們……沒有……不是……”然而沒有怎樣,不是什麽,他偏偏又說不上來。


    “魏忠賢道:婉貞,這人是欽犯,殺害東廠軍官,又在孤帆莊密謀反叛,妳……妳怎麽為這種人求情?”


    “客姑娘說:義父,鄭大哥是女兒的好朋友。你讓女兒行走江湖,若是沒交上幾個好朋友,江湖路又怎麽走得下去?要說殺害東廠軍官,東林書院一役,女兒可也沒少殺了。我和鄭大哥相處之日雖然不長,但卻一起出生入死,實在是過命的交情。義父若要殺他,先把女兒殺了吧。”


    “魏忠賢張口結舌,問道:婉貞,妳……妳該不會對這小子……”


    “客姑娘瞧瞧你,又瞧瞧魏忠賢,說道:女兒不孝。便沒再說下去。瞧那模樣,是默認了。”


    鄭恒舟驚道:“她默認了?”


    “魏忠賢勃然大怒,說道:妳跟我回去!客姑娘十分倔強,搖頭道:你答應我,放了鄭大哥。魏忠賢氣到渾身發抖,聲色俱厲:此人學過降龍神掌,我今日放了他,日後後患無窮。婉貞,義父待你不薄啊,難道妳為了此人,竟然忘恩負義,連義父都不要了嗎?”


    “客姑娘眼淚直流,說道:義父……爹爹……女兒在京裏過得不快活,你也不是不知道。我把降龍神掌交給你,你……就當沒有我這個女兒吧。”


    “想那魏忠賢義子義女滿天下,對這位客姑娘卻是情有獨鍾。就看他氣了半天,最後說道:要我饒了他,也不是不行。隻是妳得跟我回去,答應我永遠不再見他。客姑娘還待哀求,魏忠賢疾言厲色:這人是個反賊,難道妳還妄想跟了他去?”


    “客姑娘搖頭泣道:我隻盼鄭大哥能夠好好活下去。我欺騙他,背叛他,原就不敢抱有非份之想。既然義父願意饒他,女兒自當跟隨義父回京。她掙紮起身,卻又跌回地上。我猜想她定是害怕魏忠賢出爾反爾,一等她離開大師兄身上,立刻將你斃命當場。她一番做作,說道:女兒無力起身,請義父抱女兒回去。”


    “魏忠賢無奈,抱起客姑娘,輕聲歎道:乖女兒,這兩年讓妳受苦了,瞧妳瘦成這個樣子。這次回京,義父絕不再派妳出來辦事。等到大事一了,義父立刻幫妳對門門當戶對的親事。這些江湖漢子,以後別放在心上了。說著漸行漸遠,不再理會咱們二人。”


    鄭恒舟愣愣出神,說不出話來。


    毛篤信繼續說道:“樹林裏那掌,魏忠賢的培元勁透過長劍而來,我雖然受傷,卻無大礙,運功片刻,便即起身。我背起大師兄繼續行走,在江畔找間船家藏身。此後數日,我都依照師傳法門,為大師兄拔除培元寒勁。然而師兄連中兩記培元掌,寒毒侵入五髒六腑,小弟傷勢未愈,內力不繼,好幾次差點受其反噬。眼看大師兄傷勢反覆,小弟無奈,隻好冒險回到武昌府求援。正巧遇上一個武當派的朋友,在他幫忙之下,暫時保住大師兄一命。”


    鄭恒舟問:“武當派?聽說無為道人不讓門下弟子涉及江湖之事。我是東廠要犯,他怎麽會幫你救我?”


    毛篤信道:“此人跟大師兄也是舊識。便是錦衣衛千戶白草之。”


    鄭恒舟著實訝異:“白千戶?他不是押解人犯回京受審了嗎?怎麽又回武昌府了?”


    毛篤信說:“他在道上聽到風聲,東廠調動兵馬,意欲不利武昌府武林大會,是以專程趕回來知會孤帆莊。可惜當他趕到之時,一切已經太遲了。”


    鄭恒舟心中疑點甚多,問道:“篤信,你給師兄講清楚。這白草之究竟是什麽人?為何他身為錦衣衛,卻又幫助江湖中人,甚至暗中殺害東廠太監。還有,你為什麽敢信任他?”


    毛篤信壓低聲音道:“師兄,此事異常機密,即便是七大門派的掌門人也未必知曉。”


    鄭恒舟道:“武林中機密大事還真多。”


    “可不是嘛?”毛篤信道。“當年雲虛道人仙逝,武當曾有數名弟子反出師門,加入錦衣衛。此事在武林中引起喧然大波,各門各派都痛罵武當派淪為朝廷鷹犬。閑言閑語四下流傳,不少武當弟子為了捍衛師門顏麵,在外麵跟其他門派的弟子大打出手。為此,繼任掌門的無為道人發帖給武林各派,宣布武當此後不涉江湖之事。然而無為道人約束武當弟子實乃幌子,目的是要讓東廠以為武當不足為患。他們不參與江湖大事,不與各派互通聲息,為得便是要避開東廠耳目。”


    “當時七大派正在研擬成立保黨同盟之事,無為道人深謀遠慮,擔心一旦事發,整個武林都將陷入浩劫。於是他與一眾師弟商議,想出了這個法子,由雲虛道人的關門弟子白草之帶領一批弟子投身公門。這麽做一方麵是為了就近查探朝廷,一方麵為了取信東廠,同時也為大明盡一份心力。武當弟子加入錦衣衛可是前所未有的事情,當年莫說提督東廠不信任他們,就連錦衣衛洪都指揮史也心存猜忌,不敢重用,於是將他們派往遼東邊關,擔任搜集軍情的工作。白草之武功高強、能力卓越,不到一年間便立下許多功勞,掌管遼海衛的軍情事務。其後隨熊廷弼將軍回京,便在京師錦衣衛裏受到重用。”


    “之後幾年,武當派不斷派遣弟子,改名換姓,至全國軍衛投軍,就連東廠中也安插了人員。那一年,師父差我來京城辦事,因緣巧合下結識了白兄。我倆一見如故,十分投緣,之後便一直保持連絡。直到左禦史大人因彈劾魏忠賢入獄,閹黨蠢蠢欲動,白兄才邀我來京中密會,告知武當派的真實意圖。當日若非得到白兄相助,我也不可能在短短半日之間劫走左夫人。大師兄,白草之乃是值得信任之人,這點師兄不必過慮。”


    鄭恒舟恍然大悟:“原來你跟他早就相識,如此說來,他刻意與我結交,是因為你的緣故?”


    “是。”毛篤信道。“我在武昌府遇上他後,便由他出麵請了幾個名醫過來為大師兄治傷。無奈大師兄傷勢沉重,名醫全都束手無策。白兄別無他法,隻好冒險雇車運送大師兄前來順天府,請錦衣衛中精通醫道的高人為大師兄拔毒。此行路途遙遠,舟車勞頓,大師兄撐不撐得到,實在殊無把握。幸虧在鳳陽府遇上了範幫主,大師兄才能安然抵達。為了躲避東廠耳目,白兄將我們安置在鶯燕樓裏,每日請鄧大夫來此針灸用藥,治了一個多月,大師兄終於醒來。”


    鄭恒舟起身下床,卻感腳下痲軟,竟然無法行走,摔在毛篤信身上。毛篤信扶著他坐好,說道:“大師兄不必擔心。大夫說過,你在床上躺了這麽久,剛下床時會這樣的。隻要每日多動,活絡筋血,很快就能複原。”


    ***


    當天鄭恒舟便在屋內扶牆練走。到了晚上,白草之帶了大夫來看他,見他終於甦醒,喜形於色地道:“鄭兄終於醒了。這可擔心死兄弟啦。”


    鄭恒舟連忙謝過救命之恩。待大夫針灸用藥過後,白草之吩咐在房中擺下酒席,四人一同吃喝。那大夫姓鄧,原是京城名醫,因為得罪東廠太監獲罪下獄,由白草之所救,其後便一直跟在錦衣衛裏辦事。他曾數度救治身中培元神功之人,對付培元寒毒已是得心應手。隻是鄭恒舟身中兩掌,又整整拖了兩個月才落入他的手中,要拔寒毒著實不易,是以整治了一個多月才終於救醒他。


    鄭恒舟昏迷三月,毛篤信餐餐喂他吃粥,這下嘴饞起來,連盡四大碗飯。白草之待他酒足飯飽,這才問道:“鄭兄,接下來有何打算?”


    鄭恒舟放下碗筷,將杯中酒一飲而盡,說道:“找魏忠賢報仇。”


    白草之道:“普天之下,想找魏忠賢報仇之人成千上萬,鄭兄可有計較?”


    鄭恒舟搖頭:“先把手腳練回來,再把功夫練好。我還年輕,他已年老,隻要他一日不死,我總有機會報得此仇。”


    “那是長遠之計,急也急不來。”白草之道。“眼前局勢混亂,東廠到處拿人。魏忠賢雖然答應客婉貞放過你,但也難保他不會出爾反爾。依我說,鄭兄應該暫時離開中原是非之地為上。”


    “離開中原上哪兒去?”


    白草之神色誠懇:“暫且棲身錦衣衛,同我上遼東辦事?”


    鄭恒舟沒想到他會提出這種要求。然而轉念一想,白草之處事嚴謹,思緒周密,他既然這麽說,必定有其考量。“白兄要上遼東?”


    白草之點頭。“根據蒲察泰的口供與毛兄弟的說詞,魏忠賢打算暗助後金攻下山海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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