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胤雲接過酒盅,欣然道:“那我便恭敬不如從命了。”兩人稍作小酌,便各自回房。翌日,耿行鋒起了個大早,整頓軍隊,領了百名鐵騎,護送假祈泉啟程。淩胤雲佇立在烽火台上,目送眾人遠去,過了半晌,方才轉身。


    雖訂下三日期限,但淩胤雲可沒閑下,他派人送出假情報,讓雪泉關的人誤信祈泉已隨耿行鋒離去。此事若無本人配合,定會教人看破,所以淩胤雲早在先前,便已摸上了清泉院。


    淩胤雲先讓祈泉差使婢女和家將,偕同耿行鋒離去,再以修補房舍為由遣去其他人,隻留陶元一個家將。


    淩胤雲領兵進駐,部署周圍。不知過了多久,天色漸暗,忽聞士兵前來通報。淩胤雲銜起帛紙,輕瞥一眼之後,麵露欣悅之色。


    淩胤雲兀自進入正廳,祈泉嚇了一跳,她抬起秀眸瞧向他。淩胤雲旋過身來,看向一旁陶元,使過眼色,士兵倏地抽刀出鞘,抵在陶元前方。


    祈泉杏目圓瞪,驚呼道:“淩大人,這是何意?”


    淩胤雲沒有回應她,而是目露厲芒,直視陶元不放。隔了半晌,淩胤雲沉聲道:“常言道日防夜防,家賊難防,看來真是如此。”


    陶元身子劇震,啞口失聲道:“淩大人,你在說什麽?”


    淩胤雲嘴角輕揚,冷笑道:“你可知我為何遣走府中下人?除了給泉夫人清靜,便是引蛇出洞。一個負傷之人,替人通風報信,莫非你真當我手下俱是眼瞎耳聾之人?”


    此言甫出,祈泉和陶元均感震驚,前者茫然,後者慌張。陶元遊目四顧,但見刀光閃閃,不敢輕舉妄動。他顫聲道:“我若想害泉夫人,何須借外人之手?”


    祈泉俏目一眨,覺得此言甚是有理,別過美麗俏臉,瞥了淩胤雲一眼。


    淩胤雲不疾不徐,移前少許道:“你不敢貿然動手,其實是有兩個原因,其一,因泉夫人自幼習武,對人警戒,你不好下手。其二,你目的應是擄走泉夫人,眾目睽睽下,你很難帶她出關。”


    陶元呆然半晌,心中生寒,彷彿被人說中一般。他臉如土色,渾身發抖,咽下一口口水,猛地轉頭看向祈泉道:“以天為證,以地為鑒,我陶元對泉夫人乃是忠心耿耿,絕無半句虛言。”


    不等祈泉應答,淩胤雲冷喝一聲,嗤之以鼻道:“好大的膽子,竟敢在我麵前說謊。來人呀,將這家夥給我拿下!把他送至地牢,施以酷刑。”


    陶元登時色變,明白淩胤雲鐵了心,故他乘其不意,拔劍欲破突圍,孰料以他負傷之姿,轉瞬之間便被士兵壓製住。


    陶元眼見大勢已去,反手執劍往脖子一抹,在眾人麵前自縊而亡。


    祈泉雖見慣男兒爭強鬥狠,但陶元乃多年家將,橫屍麵前,仍令她不忍直視。淩胤雲走上前來,取出帛紙,供其閱覽。祈泉眼見紙上字跡,俱為陶元親筆,心中先是大驚,旋又憤怒。


    半晌之後,待祈泉容色稍緩,淩胤雲告訴她自身盤算。原來他打算引蛇出洞,所以命人模仿陶元的筆跡,送去通風報信。


    祈泉美目淒迷,薄唇輕抖一下,擔憂道:“淩大人,可有把握?”


    淩胤雲自信道:“泉夫人不必憂心,此事全權交由淩某。”祈泉見他神態自若,不禁心中一蕩,點頭應允。


    淩胤雲返回院中,再行縝密部署,果不出所料,今夜子時,刺客再次拋出飛繩鉤索,翻身而入。淩胤雲命士兵埋伏在屋舍,刺客見不著人影,一時之間膽如鬥大,毫無忌憚行走在長廊之中。


    便在此時,袁小翎從瓦頂探出身子,手持勁弓,一聲令下,漫天箭雨掠下。一陣強射之後,士兵從屋舍破門而出,從四麵八方湧至,氣勢如虹。


    淩胤雲手下俱是精銳,刺客先是遭逢箭雨襲擊,加上寡不敵眾,血光迸現,宛若單方麵屠殺。


    不出半盞熱茶的工夫,刺客踉蹌倒跌,紛紛倒下,終至全軍覆沒。


    淩胤雲鳴金收兵,動身前去找祈泉,告訴她働亂已平。


    曆經此事之後,祈泉不再質疑淩胤雲,對他態度大改,以禮還禮。餘下幾天再無刺客來犯,祈泉也可以專心致誌,完成其譜曲。


    三日期限已至,淩胤雲依約前來,祈泉收拾好行囊,以優美的姿態坐在石椅上,恭候其大駕。淩胤雲作揖之後,便帶她出門。


    祈泉抬眸一瞧,前方無行軍之姿,僅有兩匹駿馬,不禁大感奇怪道:“淩大人,這是怎麽回事?”


    淩胤雲微微一笑,道:“請恕淩某擅作主張,不以常規而行。倘若正常行軍,仍須擔憂刺客來襲。昨日之役,乃因事前伏兵,方能順遂。若護送泉夫人,所顧及之事甚多,便無此優勢。為免夜長夢多,淩某打算快馬加鞭,直抵營寨。”


    祈泉麵有難色,幽幽一歎道:“妾身不能乘馬。妾身聽聞先夫遭人長槍貫入,摔馬而亡,自此便有心魔,無法獨自馭馬。”


    淩胤雲心中一凜,愧疚道:“抱歉,淩某設想不周。”


    祈泉毫不介懷道:“不知者不罪,淩大人何罪之有?”


    淩胤雲稍作思索,想起耿行鋒的話,趕緊命人通傳,找來袁小翎。淩胤雲指著袁小翎道:“此為四妹袁小翎,自幼擅長騎射,馬術精湛,若讓她與泉夫人共乘一馬,不知意下如何?”


    祈泉聞聽此言,稍感猶豫,但她細想這幾日之事,忽又發覺淩胤雲能人所不能,出此計策定有諸多考量,最後還是點頭答應了他。


    淩胤雲深諳兵法,自知兵貴神速,事不宜遲,即刻啟程。可惜天算不如人算,甫出城門,不到半炷香便聞後方馬蹄聲陣陣。他心中大訝,未料到這些刺客接連失敗,竟然仍不肯作罷。


    袁小翎大感不妥,回首道:“我們兩人共乘一馬,無法搶快,敵人追上隻是遲早之事。”


    淩胤雲深有同感,沉思半晌,正色道:“好吧,那便由我殿後,處置他們。”話猶未了,他取過蛇弓,以百斤之力,挽緊弓弦朝後方射去。祈泉輕瞥一眼,但見淩胤雲威風凜凜之姿,忽憶起先夫之死,不禁嬌軀一震。


    淩胤雲射出箭失,連珠迸發,不出一會樹林中再無動靜,他立時從後趕上,策馬並行。祈泉睜開美眸,眼見他毫發無傷,這才放下心來。


    淩胤雲不走官道,以樹林掩護,教人難以發覺。不出半日,三人抵至山巒處,底下一片遼闊草原,細雪覆蓋在上麵,忽疏忽密,好似翠菜上的精鹽。


    前方三裏許外,火煙冉冉飄起,正是紮營之地。淩胤雲環視四周,好像發現什麽事,雙腿一夾馬腹,駿馬朝前奔去。三人來到小溪旁,隻見一頂四輪馬車佇立前方,數十精兵環繞在耿行鋒身旁。


    耿行鋒麵帶不悅,沉聲道:“三弟已將此事說出,你這小子竟敢瞞我,你明知刺客會再襲清泉院卻不說,是否怕我壞你大事?”


    淩胤雲見他微怒,尷尬一笑道:“兵法有雲,上乘欺敵,必先欺己方。”


    耿行鋒冷哼一聲道:“別想搪塞我,我可不吃這套。”他忽見祈泉,長籲了一口氣,道:“好在泉夫人安全,否則真怪罪下來,我也很難保你。這次便算了,下不為例!”


    淩胤雲聞言大喜道:“明白了。”


    耿行鋒搖搖頭,露出苦笑,旋又恢複肅容,走至祈泉前方,作揖道:“在下是雪泉關副總兵耿行鋒,乃弟擅作主張,令泉夫人諸多屈就,多有冒犯之處,還請泉夫人見諒。我已遣人備好上乘馬車,恭迎泉夫人入座。”


    祈泉麵色平靜,頷首道:“耿大人有心了。”她盈盈挪步,輕抬修長美腿,進入馬車。淩胤雲見她上車,轉身道:“大哥,泉夫人便交由你護送好了,我還想先梭巡四周,觀察一下地勢。”


    不等耿行鋒應答,祈泉掀開窗簾,淡然道:“淩大人,你親口允諾,要妾身偕同你前往冬獵之處,眼下你卻要離行,不知這是否算背信?”


    淩胤雲訝然道:“這怎能算呢,淩某請大哥與泉夫人同行,必安全無憂。再者,前方便是冬獵之處,淩某應不算背信吧?”


    祈泉雙目清澈,輕瞥他一眼,故作若無其事道:“淩大人說是,那便是了。”不等淩胤雲反駁,她徑自放下布簾,不再出聲。淩胤雲輕歎了口氣,躍上馬鞍,跟在隊伍後方。


    雪花片片,循循疊起,細草隨風垂晃,遠眺過去,看似乳白之海,令人歎為觀止。若俯視而下,千百營帳,井然有序,以主帳為中心,圍成圓圈,宛若層層洋蔥,向外擴展。不光如此,每層柵欄旁均挖開壕溝,引入溪水,一來阻擋進犯,二來截去火勢。


    單就部署來說,禁衛軍分成四方,衛尉各執一門,晝夜交巡,不容半分差錯。任何人踏入主營必須卸下武裝,否則視為謀反,格殺勿論。


    此時,淩胤雲佇立柵欄外,目送祈泉進入主營,見她安然入內才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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