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緒三十三年,佛山就設立了警務所,到了民國又設立了巡警局。


    當宮寶森、宮若梅,和華十二一起在巡警局的拘留室裏見到丁連山的時候,這老頭已經沒有了之前穩如泰山的氣勢,蹲在鐵柵欄後麵捂著個破爛袍子,勉強遮體,頗為狼狽。


    見到宮寶森之後,丁連山一臉尷尬:“寶森你咋還來了呢,我不叫警察通知的這小王八蛋了麽!”


    丁連山轉頭就朝華十二罵道:“小癟犢子,你又不幹人事兒你,你不是你告訴你寶森叔兒我在這的?”


    宮寶森連忙解釋道:“師兄你別激動,這孩子之前正在我那兒,警察直接就找過去了,您這是.....”


    華十二雖然挨了罵,但此時也沒有還嘴的心思,詫異的問道:


    “一日不見,您老就加入丐幫了?”


    這時候一個三十多歲的青年警官走過來,他穿著筆挺的那種民國時期的黑呢子製服,嗤笑道:


    “什麽丐幫,這老頭昨天在公眾場合果奔,把他帶回來的那倆個夥計說,他還自稱浪裏白嫖,我這個警長的都不敢白嫖,他敢,不抓他抓誰!”


    丁連山漲紅臉解釋道:“是條,浪裏白條,水滸裏那個,不是嫖,你給我整錯了,再一個這也不是我說的,是那個小王八蛋冤枉我......”


    華十二瞪大眼睛道:“丁叔兒,你可別冤枉人!”


    丁連山沒好氣兒的道:“沒說你,說的是另外一個小王八蛋,比你還不是人!”


    華十二:“......”


    那青年警察不耐煩道:“我管你們什麽水壺不水壺,白嫖就不行,果本就更不行,這老頭妨害風化,要麽關半年,要麽交五十個大洋贖人!”


    其實這事兒宮寶森和佛山精武會打個招呼,丁連山就能放出來,不過自己這位師兄是八卦門的裏子,不能見外人,所以他自己來了。


    一聽要五十個大洋,宮寶森身上沒那麽多錢,對宮若梅道:“帶錢了麽?”


    宮二幹脆的道:“我讓老薑去取!”


    丁老頭那邊和警察急眼了:“啥玩意你就五十大洋啊,我都說了我是被冤枉的,你咋還管我要錢呢......”


    那青年警長豎起一根手指:“一百!”


    丁老頭還想說話,華十二直接拿出張一百大洋的銀元票遞了過去:


    “就一百,贖人!”


    丁連山還朝華十二嚷嚷道:“你小子是不是有病啊,我沒果奔給什麽錢,這不就是認了麽,我的清白啊.....”


    華十二轉頭道:“您老就別喊了,你沒看出來麽,再過一會就一百五了,再說您都那麽大歲數了,哪來的清白。”


    丁連山差點吐血。


    警長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朝華十二道:“識相啊小兄弟!”


    “對了,我叫李釗,以後這老頭要是還果奔被抓,你來找我,我給你打個折扣!”


    這李釗說完拍了拍華十二的肩膀,笑嗬嗬走了,自然有他手下的警察開門放人。


    “李釗?”


    華十二剛才就覺得眼熟,此時才反應過來,這不是另外一部‘葉問’電影裏的人物麽。


    如今他對這種突然冒出來的人物已經見怪不怪了,畢竟兩部電影都是同一個時期,還都有葉問,有相關人物不是什麽稀奇的事情。


    丁連山不能去精武會,華十二提議就將人帶去了他住的地方。


    旅館二樓,華十二把窗戶推開,讓雨後的新鮮空氣湧進來,讓侍應送上熱茶,又拿了自己衣服給丁連山換上。


    宮二在宮寶森的介紹下,跪在地上給丁連山磕了頭,叫了一聲師伯。


    丁連山滿臉通紅:“師侄女兒見笑了啊,江湖險惡呀,這一次師伯就是著了別人的道兒了!”


    華十二在一旁插嘴道:“知道了,重點是你不是果奔,也不是白嫖!”


    老丁頓時發火了:“滾犢子,都特麽怨你,你要不那啥...,我能麽.....”


    宮寶森知道師兄有點下不來台了,連忙道:“你們兩個出去等著,我和你們師伯說會兒話!”


    此時他對華十二說話,也絲毫不客套,就如同吩咐自己子侄一般。


    宮若梅比較敏感,聽到父親的話,不由得皺了皺眉,但此時當著師伯的麵,她也沒有多說,轉身退了出去。


    華十二知道他們老哥倆多年不見,肯定也有話說,也沒廢話,跟在宮二身後出了房間。


    一出來,就看見宮二站在走廊裏,眼神如刀盯著他看。


    華十二也不在乎,拿出一根煙,點燃吸了起來。


    半晌無人說話,終於宮二忍不住開口道:“我訂過婚了!”


    華十二吐了口煙出來,嘴角一揚:“我知道!”


    宮二看他樣子,不由得怒道:“無恥!”


    華十二張口呲牙,露出兩行潔白的牙齒:“仔細看看,怎麽年紀不大,眼神兒就不行了呢!”


    “你!”


    宮二握拳上前一步,氣勢如劍,鋒芒畢露。


    華十二攤手道:“來吧,我不會武功,讓人看看宮二小姐是怎麽為了悔婚,用八卦掌毆打她不會武功,可憐又英俊的未婚夫的!”


    宮若梅嗤笑道:“你可憐?”


    華十二糾正道:“重點是英俊!”


    看著油鹽不進如同滾刀肉的華十二,宮若梅都快氣瘋了,她後退一步,平複了一下氣息,這才咬牙問道:


    “你到底用了什麽手段威脅我爹,讓他同意了這門婚事,逼我回北平退婚?”


    宮二雖然知道了昨天發生的事情,但並不詳細,此時和當事人單獨相處,不由得問出心中疑惑。


    華十二咬著香煙,忽然一笑:


    “我哪有那麽厲害,不是我的手段,是我家老頭子厲害,幾十年前就算計好了!”


    他就像講故事似的,將自家老頭子的所作所為,都講了出來,然後看著義憤填膺,氣的肩膀都發抖的宮二笑道:


    “我也知道這事兒辦的不那麽講究,但我家老頭子就要你爹一句話,他簽下的東西,算還是不算,如果不算,就當沒有這事兒,但你爹說了,他說...,算!”


    華十二吸了口煙又吐了出來:“我也可以給你一個機會,宮若梅小姐是吧,隻要你說一個不算,我也當這件事沒發生過,明天就離開佛山!”


    宮若梅嘴唇動了動,華十二看的好笑,他把對方心理拿捏的死死地,宮二在精武會走廊裏怎麽說的,他爹從沒輸過,何談輸贏?


    那話裏充滿了宮家女兒的驕傲,這是一個把她爹和宮家榮譽,看的很重的女人。


    這樣的人,你讓她承認宮家毀約,說當年宮寶森簽下的字據不算了,她肯定說不出口。


    看著渾身都開始顫抖的宮二,華十二心中一歎,不是他卑鄙,係統任務啊大哥。


    半晌之後,宮若梅果然開口道:“這親事我認了,北平的婚事我去退,不過你要給我五年時間,五年之後咱們成親!”


    華十二點點頭,沒有說話,五年啊,那發生的事情可就太多了。


    丁連山走了,用他的話來說,熬壞了一鍋幾十年的羹,沒臉待了。


    他離開了佛山,去哪裏沒說,對於昨天的事,也沒說,這讓華十二都猜不到昨天丁連山到底遭遇了什麽。


    晚上在共和樓,葉問連闖三關,最後見到了宮寶森。


    華十二和宮若梅並肩而立,隔著一層窗戶往裏看,他輕聲道:“葉問氣勢如虹,不太妙啊!”


    宮若梅聲音冰冷的道:“看著吧,比武...,我爹不會輸!”


    華十二真想問問她哪來的自信,你說葉問就算了,我要上去你爹準輸。


    當然他也就是這麽想想,這話要說出來,憑宮若梅那爭強好勝的性子,兩人估計熬不到結婚,五年時間,肯定會死一個。


    宮若梅想得其實也沒毛病,若論武功,現在葉問還不如宮寶森,但奈何她爹就沒有比武的意思,整了個什麽比想法。


    葉問贏在了想法上,從宮寶森手上掰了半塊餅下來。


    那一瞬間,金樓裏滿堂彩,隻有華十二感覺一旁的宮若梅,更冷了。


    宮若梅當天晚上就背著宮寶森,讓老薑給葉問下了帖子,約他一戰,說要讓他見高山,實際上就是六十四手。


    第二天早上,華十二剛起來就有人敲門,開門之後,門外站的是老薑,老薑很是客氣,躬身道:


    “姑爺,老爺有請!”


    還是佛山精武會,還是那個房間,見了麵,華十二躬身見禮,然後看了一眼宮寶森身旁的宮二,宮若梅眼睛都沒瞟他一下,顯然這是一種態度。


    宮寶森開口說道:“按照北方的規矩,輸的人要請客,今天金樓擺席,我有事先回北方,晚上你們兩個代表我去!”


    華十二還沒開口,宮若梅就搶先答應下來:“您放心,宮家人辦事,沒丟過人!”


    宮寶森點了點頭,轉頭看向華十二:“有件事昨天就想說了,聽說你槍法不錯?”


    華十二當仁不讓的點頭道:“不錯,江湖上都管我叫神槍李...,嗯,神槍華十二!”


    宮寶森父女倆眼角同時一抽,這貨肯定是想說神槍李書文,然後不要臉把這名號按自己頭上了。


    宮寶森壓下踹這貨兩腳的衝動:“年輕人要謙虛,神槍就算了,不過能用洋槍逼退馬三,也算是有本事的,不錯!”


    華十二沒有接茬,他知道宮寶森提起這個,定是有話要說。


    宮寶森果然繼續說道:“馬三我讓他滾回東北了,不走就打斷他的腿,他這個人呢,衝動,像一把刀,是我把他打磨的太鋒利了!”


    他說到這裏歎了口氣,語氣中充滿對徒弟的擔心,話鋒一轉:“不過馬三人品不壞,以後你娶了若梅,就是一家人,再見到就要好好相處,知道麽!”


    華十二真想說老爺子你看錯了,但想了想還是點頭道:“知道了!”


    宮寶森見他答應,露出欣慰之色:“好,我等著你來東北提親!”雖然答應了約定,但過程必須正式。


    他說完邁步出了房間,招呼一聲:“走!”


    宮家的人,除了老薑在內,俱都提著行禮等在門口了,聽他這話,立刻跟了上去。


    宮若梅看了一眼華十二,淡淡的道:“回去吧,金樓我自己去!”


    華十二‘嘿’了一聲:“那可不行,我老丈人剛才可不是這麽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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