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在寬闊的驛道上不急不緩地行駛著,過了大約半天多一些,總算到了專門為接待朝歌城來的使臣而設立的驛館。驛館與馬車有著異曲同工之妙,仍然是樸素甚至有些簡陋的模樣,不過好在還算整潔,這讓一向有著輕微潔癖的雍檀還算滿意。至於辜季,他從小是個吃慣了苦的孤兒,成了大商朝首宦之後雖然吃穿用度都是最頂尖的,但是過慣了苦日子的他並不會在乎這些小事,至於西岐在這樣安排中體現出的態度嘛……


    “唉,西岐塞外之地,比不得中原繁華,二位來得倉促,朝歌城也許久未有天使到來。接到消息時還未來得及準備,隻好將二位安排在當年姚皋將軍率軍前往西戎時,住過的驛館之中,如此住宿……可是委屈二位天使了。”公子旦滿臉不好意思地說著,雍檀在心中冷笑,表麵上卻大度地笑著:


    “公子旦不必多慮,能住姚皋將軍與為國戍邊的將士們住過的驛館,是我二人的榮幸,並無不妥啊。”


    “那就好,那就好……”公子旦擦了擦頭上並不存在的冷汗,開口說道,“為了迎接二位天使到來,今晚父侯在廣明殿擺開宴席,有群臣作陪,還請二位天使今晚務必賞光親至。”


    雍檀仿佛有些受寵若驚地道:“如此勞煩西伯侯,倒是冒犯了,原本陛下不過是讓我二人例行巡查。未曾想勞動西伯侯與公子旦大駕啊。”


    “這是身為臣下理所應當之事,雍大人還請不要推辭啊。”公子旦恭敬地說道。


    “既然如此,那我定然與辜貂寺準時前往廣明殿。”雍檀不再推脫,答應了下來。


    “好,那二位天使現在這驛館中少歇,到時候小臣派人來接二位可好?”公子旦詢問道。


    “但憑公子安排。”


    雍檀與辜季二人沒帶什麽行李前來,兩人隻是一人帶了一個布包,公子旦安排手下將二位使臣的東西安置好,又引見了此處的驛官後就帶人離開了驛館。


    驛官是個有些佝僂的中年男子,相貌有些醜陋,在雍檀與辜季麵前姿態放得很低,他畢恭畢敬地帶他們到了各自的房間後,就關上門輕手輕腳地離開。雍檀在自己的房間中掃視了一番,確實是久無人住,剛剛擦拭整理過的樣子,有些不起眼的縫隙之中還積著些灰塵。就在這時,一襲紫衣突兀地出現在了雍檀眼前的椅子上,雍檀嚇了一跳,這才反應過來是神出鬼沒的辜季。


    “下次再冒出來能不能提前打個招呼。”雍檀抱怨道,“難道你每次也這樣在陛下麵前突然跳出來?”


    辜季麵無表情地點點頭:“是啊,不過陛下早就感知到我在他附近,所以他不會像你一樣被我嚇到。”


    雍檀這輩子天不服地不服,唯一佩服的就是子受,果然辜季一把子受搬出來他就不做聲了,而是哼哼道:“陛下這等天才中的天才自然不談,不夠你這家夥也是夠變態的。明明才是地仙中品境界,卻能夠瞞住天仙境界的小爺的感知,怎麽做到的,分享分享唄?”


    雍檀說道後來滿臉好奇,這確實是他很疑惑的一點,按理說地仙境界的人沒道理能在天仙境的仙人麵前隱匿身形。因為一入天仙境就是真正踏入了仙人的範疇,是可以飛升天庭位列仙班的,就算他是初入天仙境界,也沒道理會被辜季瞞住啊?


    辜季蒼白到接近透明的臉上甚至可以看見淡青色的血管,隻雙唇鮮豔如雪,車馬勞頓了一天的他毫無倦色,隻是臉上依舊麵無表情,絲毫沒有滿足雍檀的好奇心的意思:“功法秘訣,無可奉告。”


    好奇心被挑起來又被無情按滅了的雍檀無奈地撇了撇嘴,功法秘訣是修道人最重要秘密,關係再好也沒道理逼著問,他隻好有些不滿地躺倒在遠不如他臥室大床柔軟的木板床上,百無聊賴地開口問道:“貂寺大人大駕光臨,來找我有什麽事啊?”


    辜季轉頭看了眼門外,不動神色地掐了一個法訣,在這個房間的周圍布置下了一個精妙的能防止外人偷聽的陣法,這才開口說道:


    “你說……這公子旦,是個什麽樣的人物?”辜季緩緩地開口,仿佛每個字都經過了他的小心斟酌,這也是自小當宦官的他養成的習慣,在皇宮中一言一行都得字斟句酌才行,這由不得他不謹慎。


    說到離去不遠的公子旦,雍檀冷冷地哼了一聲:“不過是個偽君子罷了,或許傳聞中他身有才學是真的,但是這一身虛偽的模樣也不知道是從何而來,看了就讓小爺不爽。”


    辜季點點頭認可了他的說法,他有些陰森的聲音再次響起:“這驛館中驛官一人,其餘廚師、仆婦、小廝一共五十二人,全部身懷武功,那個驛官……”


    “煉虛境巔峰實力,且有突破大乘境界的跡象。”剛剛躺下的雍檀重新坐起,結果辜季的話頭說道,他臉上玩世不恭的神色全部消失,隻剩下一片平靜。


    “那西伯侯姬昌倒是好手段,安排這個十多年間無人居住的破舊驛館給我們住,說著條件簡陋,卻轉手安排了一個半步大乘境與五十二個武道高手來監視咱們,真是好大的手筆,好‘簡陋’的條件啊。”雍檀冷笑著說道,一隻手輕輕撫摸著一直掛在腰畔的長劍。


    辜季對雍檀察覺到這點毫不驚訝,他接著開口說道:“咱們的境界在伏淵閣中都是第一等的密檔,我的境界除了陛下、皇叔比幹、伏淵閣閣老和你以外無人知道,你突破天仙境的消息有沒有泄露出去?”


    雍檀惱火地開口:“你真當我傻啊,雖然小爺是喜歡顯擺了一點,但是這麽重要的事我這麽可能出去亂吹嘛,家中就連我爹都不知道我如今是什麽境界,怎麽可能告訴外人呢。”


    “不過……也不是沒有外人知道過我的境界實力。”雍檀陰陰地笑著,“不過那些人都死了。”


    “所以現在西岐一方對於我們境界的估算應該還是你地仙,我大乘。”辜季淡淡地說道。


    雍檀點了點頭,不懷好意地笑著:“姬昌那個老狐狸估計認為悄悄安排這麽幾個雜魚來看著咱們就夠了,或許後麵還有其他手段等著咱們。咱們隻要見招拆招,到時候真要是鬧起來,你我二人就可聯手給西岐一個大驚喜,嘿嘿……”


    辜季沉默地點頭,他又在椅子上坐了會兒,對雍檀說道:“陛下安排的任務……我們得找個機會暗中探查,今晚……就先去宴會上見見這位許久不見西伯侯大人吧。”


    ——————


    俗話說宴無好宴,西岐如今與大商的關係在明麵上還保持地很好,不過這次宴會雖然算不上是龍潭虎穴,雍檀與辜季本以為多少會給他們個下馬威之類的,不曾想除了菜色是西岐一貫的簡陋風格之外,宴會的氛圍極佳,甚至如今滿頭白發的西伯侯還客氣地……有些過分了。


    大商天下有八百鎮諸侯,西伯侯與東伯侯是其中權勢最重的兩位,東伯侯薑桓楚因為貴為皇後的女兒薑頤的緣故,身為國丈的他地位水漲船高,因此在各方諸侯中最為德高望重。而西伯侯姬昌則是完全憑借強盛的國力在八百鎮諸侯中稱雄,算起國力來,西岐比東伯侯薑桓楚的領地還要更高一籌。


    大商時期本就民風自由,臣子見到君王躬身行禮便可,並不用下跪。如此位高權重的一方諸侯,按理說見到大商天子也不用太多虛套客氣,可是如今已經滿頭華發的西伯侯姬昌,在見到雍檀與辜季二人時恭恭敬敬地彎腰行禮,不顧他們二人的阻攔而腰躬地極低,就差給代表天子前來的二位使臣跪下了。


    見到西伯侯如此作態的雍檀悄悄傳音給辜季,感慨一句:“我總算知道姬旦那個家夥的虛偽做派是從哪兒學來的了。”


    先是一番隆重地行禮過後,西伯侯姬昌又引見了他的幾個兒子與西芹諸多臣子,除了三公子姬鮮還在外領軍與西戎作戰,並未回到西岐以外,大公子考、二公子發,和下午迎接他們的四公子旦等人全都到來。在宴會開始前,還由大公子姬考親自操琴,演奏了一曲軒轅黃帝親自譜曲的《華胥引》,其琴曲中第一段閑居大庭音韻暢達,第二段寤夢華胥鏗鏘動聽,第三段皇風清穆肅穆莊嚴,令精通音律的雍檀拍案叫絕,他直言大商上下隻有樂師師延能與公子考之琴藝一絕上下,其餘樂聲都是不堪入耳之俗曲。


    姬考是這一場宴會浩浩數百人之中唯一讓雍檀看得順眼甚至想要親近的人物,這位琴藝絕佳的公子當真如傳聞一般真誠而儒雅,接人待物如同春風拂麵,甚至讓雍檀起了結交之心。要不是辜季在一旁悄悄攔著,說不準雍檀就要和姬考把酒言歡,幾杯酒下肚開始拜把子了。


    宴會之上,主賓各自盡歡,一派和睦喜樂之象。一番酒酣耳熱之後,宴會接近尾聲,雍檀心中本來已經準備退場離去,卻忽然聽到高坐主位之上的西伯侯姬昌冷不丁笑眯眯地開口問道:“敢問二位天使,陛下已經許多年不曾向西岐派出使臣,此次為何派二位前來啊?”


    聽到這話後,本已半醉的雍檀幾乎是瞬間就醒了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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